“这样的人,值得婉姐姐你托付终身吗?”
“纵然事情不是现在发生,可婉姐姐嫁到信国公府后,世子也是可以纳了那姜月容的。到时候,婉姐姐已是世子夫人,他若是宠着姜月容,甚至叫姜月容生下庶长子,婉姐姐又该如何自处呢?”
听着顾窈的话,苏婉顿时愣在当场。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笑道:“是啊,这么一说,如今便闹出来,竟还是件好事了,不然,等我嫁过去,等着那一家子哄骗欺辱我吗?”
“信国公世子夫人,当我就那么稀罕吗?”
苏婉此时已是停住了眼泪,眸子里也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和茫然,反倒是多了几分事情落定过后的平静和坚定。
见着苏婉这个样子,顾窈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婉姐姐能想明白就最好不过了,不然,和那信国公世子继续纠缠着,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这世间对女子本就严苛,婉姐姐若是在姜月容的事情上退一步,叫信国公府觉着婉姐姐是个软性子,或是对世子情根深种,往后进了信国公府,怕是就要被逼的退无可退了。
顾窈扶着苏婉去了屏风后,亲自伺候着她洗了脸,又敷上了脂粉。
顾窈从一旁的首饰盒子里选着东西,苏婉突然扑哧一笑,看着顾窈道:“能叫昭妃娘娘亲自服侍,皇帝舅舅若是知道了,定是要责罚我的。”
顾窈心中明了苏婉虽想明白了信国公府世子的事情,可不会这么快就放下,如今和她说笑,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顾窈笑着在她发上又簪了两朵碧玺珠花,这才扶着她出来,随口道:“过几日,我兴许要出宫一趟,到时候偷偷去府里找婉姐姐你。”
苏婉听着,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来,出声问道:“出宫?阿窈你莫不是胡说的吧,阿窈你如今可是昭妃娘娘了,哪里能随随便便便出宫去?”
顾窈轻轻一笑,对着苏婉解释道:“是祖母和兄长从绍兴来京城了,我想出宫去见一见。”
苏婉想问怎么不在宫里头召见,这念头一出,又想到顾窈才刚进宫,若这会儿就叫家中亲人进宫拜见,没得叫人说是张狂。便是外祖母知道了,心里也会生出几分不喜的。
“阿窈你可和皇帝舅舅说了这事?”苏婉问。
顾窈点了点头:“说了。”
苏婉看了看顾窈的脸色,轻轻一笑,道:“舅舅待阿窈你可真好,这样没有规矩的事情都肯依着阿窈你。”
“我真是羡慕阿窈你,不过没有嫉妒,只是替你高兴,盼着皇帝舅舅能一辈子都这样待你。”
苏婉看着顾窈,迟疑一下,终是不放心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只是,这世间男子多薄情,舅舅又是皇帝,阿窈你一定莫要这么快就将整颗心全都交付出去,就算要交,也要给自己留有一点点余地。”
“这样,不管往后发生什么事情,阿窈你还是阿窈。”
“我是盼着阿窈你好的,和你说这些只是怕……”
顾窈听着这话,阻止住了苏婉后边的话,她捏了捏苏婉的手,笑了笑道:“婉姐姐放心,我都明白的。”
苏婉又和顾窈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告辞,顾窈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顾窈回来后,端嬷嬷和蒹葭都没有问宜和郡主出了什么事情,要不怎么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定是哭过了。
直到第二日早上,宫中才有消息传开了,说是宜和郡主苏婉和信国公世子的婚事取消了,昨日静惠长公主当着信国公老夫人的面撕了两人的婚书,直接便将婚书砸在了信国公老夫人的脸上。
而这一切缘由,竟是因着信国公世子和府里表姑娘姜月容有了苟且,如今那姜月容竟然已有了身孕。
信国公老夫人明着替姜月容相看人家,背地里却是将姜月容送去了寺庙,想叫她偷偷生下腹中的孩子。
这一招瞒天过海,分明是不将静惠长公主和宜和郡主放在眼里。
端嬷嬷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郡主昨日进宫像是哭过了,原来那信国公世子竟是这般品行不端,和自己的表妹做出这种苟且的事情来。”
“不过想来信国公府也没料到长公主会这般决断,直接便撕了婚书。如今,他们怕是后悔的很。”
顾窈听着端嬷嬷这话,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婉姐姐可是皇上亲封的宜和郡主,生母是静惠长公主,又有太后和皇上撑腰。
为着一个姜月容,得罪了这么多人,谁都知道是不值当的。
顾窈轻轻道:“后悔又有什么用?那信国公世子不过是知道婉姐姐是个女儿家,心里又有他,所以才敢这般肆意欺负婉姐姐。说不定就是婉姐姐待他太好了,叫他以为婉姐姐怎么都是要嫁给他的,才叫他有了这样的底气,敢轻慢婉姐姐。”
“所以说,世间男子多薄情。”
顾窈说完这话,却是没有听到端嬷嬷和蒹葭的回应。
她诧异一下,便感觉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待她转过头来,才见着站在殿门口的萧景珣,他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她方才说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去。
顾窈心下一紧,忙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过来了?”
萧景珣一言不发,定定盯着顾窈看了会儿,这才轻声问道:“世间男子多薄情,窈儿这话中也包括朕吗?”
听闻此言,顾窈一下子就愣住了。
到了此刻,她自然知道方才的那番话被萧景珣听了去,尤其是世间男子多薄情这句。
她心下不安,便想要跪下请罪:“嫔妾失言……”
只是她还未屈膝,就被萧景珣扯了起来。
“朕又不是叫你今日答这话,不过是顺耳一听,随口问一句罢了。等哪日窈儿心中想明白了,再给朕答案,朕等得起。”
听闻此言,顾窈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低低应了声是,便想去奉茶,未料却被萧景珣拉住了手:“朕带你去马场骑马散散心,窈儿可愿意?”
顾窈一愣,随即眼底露出几分欣喜来,连忙点了点头:“臣妾自是要陪着皇上的。”
萧景珣示意了端嬷嬷一眼,端嬷嬷便领着顾窈去换了一身相对利落的宫装。
顾窈跟着萧景珣去了宫中的马场。
马场辟山而建,绵延方圆三十多里,一眼看不到边际。
“西北前几日刚献上一匹汗血宝马,窈儿若是骑马骑的好,朕哪日就带你去看看那汗血宝马。”萧景珣道。
萧景珣一边扶着顾窈上了马,一边说道。
顾窈才想点头,萧景珣便翻身也上了马,将顾窈揽在了他的怀中。
顾窈微微抽了抽嘴角,这样学骑马,哪一天她才能学得会呢?
这汗血宝马,她大概是没机会见到了。
顾窈正想着,萧景珣像是猜到了顾窈心中得想法,轻轻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自然,也能用别的来换。”
顾窈一惊,随即脸颊红了,连耳垂都有些微微发红。
未等她开口,不远处却是几匹马疾驰过来,快到二人跟前时,收住了步子,停下来翻身下马。
“儿臣给父皇请安。”
“儿臣见过父皇。”
第79章 容郎
见着二人行礼,顾窈心中不自觉有几分不安,想要下马去,可骏马高大,她自己如何能下得去。
更别说,她才刚有这心思,搂在她腰间的胳膊便紧了紧,她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中。
她被萧景珣搂着腰坐在高大的马背上,下头是跪在地上的太子萧起和四皇子萧灼。
这种高低之别,叫她心中愈发紧张不安起来。
萧景珣像是明白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对着太子萧起和四皇子萧灼道:“起来吧。”
二人这才站起身来,目光微垂着,没敢往被自己父皇圈在怀中的女子看。
不过能叫父皇这般的,自然只有新进宫的昭妃娘娘。
萧景珣的目光落在站在太子萧起身后的四皇子萧妁身上。
想了想,对着萧灼道:“得空多去你母妃宫中坐坐。”
听着萧景珣的话,萧灼的背脊倏得一紧,心底也涌起一阵激动来,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应道:“是。”
萧景珣说了这句话,又看了眼萧起,便骑马带着顾窈朝远处去了。
目送萧景珣离开后,太子萧起眼底闪过一抹阴沉,转头对着萧妁道:“恭喜四弟了,父皇大抵是要给容嫔娘娘封妃了。不过,容嫔娘娘这些年也真是不容易,伺候皇祖母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比孤宫中的大宫女都要勤谨几分,不怪能得了父皇的抬举,就连孤都觉着感动了呢。”
萧起说完这话,便伸手拍了拍萧灼的肩膀,径直朝前走去。
萧灼脸上带着几分难堪,紧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最终又将一切情绪全都平复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孙行脸色一片惨白,他偷偷看了自家殿下一眼,身子不自觉瑟缩一下,手指往袖口里按了按,胳膊上一道道鞭痕才结了痂,殿下受了太子这番羞辱,心中定然气恼,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今个儿大抵又要受一回罪了。
这般想着,孙行战战兢兢跟着萧灼回了东三所。
刚一进殿内,便跪了下来。
萧灼脸色阴恻恻的,看着跪在下头身子颤抖的厉害眼底满是恐惧的太监孙行,却是轻轻一笑,问道:“怕什么,本殿下还要去给皇祖母请安,今个儿顾不上折腾你。”
不待孙行开口,萧灼又一下子冷了语气,“还不滚!”
孙行听着这话,心里头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没敢表露出半分来,他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
这边,骏马疾驰在马场上,围着马场跑了好几圈,才慢慢停了下来。
从马上下来的时候,顾窈觉着头微微有些晕,脚虽踩着地面却是没有一点儿真实的感觉。
方才萧景珣骑马太快了,疾驰之间顾窈先是有些害怕,随即便觉着分外刺激和畅快。
直至此刻下了马,依旧叫她有种畅快和恍惚的感觉。
萧景珣轻轻笑了,走过去拦腰便将她抱了来,小声道:“朕的错,朕竟不知朕的窈儿竟是这般胆小。”
他虽是认错,可语气中一点儿都听不出觉着是自己错了,气的顾窈很想瞪他一眼,可顾窈知道他说这话分明是故意的,她若是生气萧景珣还不知如何继续打趣她呢。
所以,顾窈咬了咬嘴唇,微微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随后又将头埋在了萧景珣的怀中。
萧景珣正等着顾窈羞恼呢,见着顾窈这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萧景珣抱着顾窈朝前走去。
一旁侍候的宫女太监瞧着这一幕,心中虽有诧异,更多的却是感慨。
皇上这般举动,谁能不知这昭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呢。
更别说,方才太子殿下和四皇子给皇上请安的时候昭妃娘娘也在马背上,这一坐一跪,一高一低,也着实是个信号的。
也不知这昭妃娘娘怎么就能叫皇上这般宠着?果然,若生的美貌不可方物,能叫九五之尊都为之动容。
如今这般宠着,倘若昭妃娘娘福泽深厚能有孕诞下皇嗣,兴许宫中又要出个贵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