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昭妃去马场骑马遇上太子萧起和四皇子萧灼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听着宫女的回禀,穆皇后脸上闪过一抹不快,却是没有说什么。
她了解皇上,皇上如今这般恩宠昭妃,自然不会先叫昭妃下了马。
可是,她只一想着儿子跪在地上,那昭妃却是和皇上一块儿坐在马上的那一幕,穆皇后心中就格外的不舒坦,觉着昭妃好生不懂规矩,更怨皇上为着一个女人,竟丝毫不顾太子的体面。
若往后太子登基,她当了太后,她断然容不得昭妃活在世上。
这般想着,穆皇后眼底闪现出一抹寒意来。
恭嫔瞧出她的心思,出声宽慰道:“娘娘倒不必为着这个生气,那昭妃如何得皇上的恩宠,不也还是个妾吗?一个玩意儿而已,想来是皇上一时没想到罢了。”
“咱们皇上待太子还是极好的。这么些年,东宫的赏赐从未落下过。”
“再说,昭妃这般得宠,难免会慢慢张狂起来,这人张狂了便会犯错,会惹得皇上动怒,日子长了,皇上自然就对她淡下来了。到时候,娘娘想要处置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您说呢?”
恭嫔到底是跟在穆皇后跟前多年了,她几句话说下来,穆皇后的脸色就缓和了些。
正说着话,就见着外头有宫女进来,脸色稍稍有些紧张,福了福身子回禀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方才下旨,封容嫔为容妃了,赐住重华宫。”
宫女的话音落下,穆皇后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恭嫔心中也有嫉妒,她也替皇上生了三皇子,可这些年不也只是个嫔位。容嫔原先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如今却是要踩在她头上了。往后二人见着,她倒要给她福身行礼。
心中嫉妒难受,恭嫔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来。
她挥了挥手,叫惴惴不安的宫女退了出去,才对着穆皇后开口道。
“娘娘,这些年容嫔是替皇上在孝顺太后,一个妃位其实也没什么。”
“她身份再高能高过皇后娘娘去吗?这宫里头还有虞贵妃呢,可虞贵妃如今怎么样,失了二皇子后,不也只有个贵妃的空架子吗?娘娘何必如此顾忌,没得伤了凤体,反倒是不值当了。”
穆皇后脸色难看,听着恭嫔的话却也是跟着道:“是啊,一个妃位而已,若是她膝下没有萧灼,本宫怎么会稀罕一个妃位呢?”
“本宫听说,前日皇上亲自问了萧灼的学问,还赏赐了几样东西。”
恭嫔低声道:“再如何,能比得过太子殿下吗?太子殿下可是东宫之主,在皇上心里自然是太子比四皇子要重上许多的。不说别的,容嫔当初只是太后身边的大一个宫女,母族卑微,又哪里能争得过咱们太子呢?”
“皇上不过是失了二皇子,丧子之痛,难免心伤,便对旁的儿子也体恤些。”
穆皇后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些本宫如何能不明白,本宫是担心,皇上给容嫔晋了妃位,日后会替他寻个显赫的岳家。等到有了助力,又怎么会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呢?”
见着穆皇后陷入了沉思中,恭嫔识趣的没有继续说什么。
……
昭阳宫
顾窈从马场回来,重新沐浴更衣出来后,就见着坐在软塌上的萧景珣。
萧景珣也是沐浴更衣过的,此时穿了件湛蓝色绣着金线龙纹的常服,手里拿着一个雨过天青色汝窑茶盏,他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轻轻品着茶,周身竟透着一股少见的温柔的味道。
这叫顾窈不自觉想起了那次在马车里,阳光洒进车窗,她看着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的萧景珣,心里也有过这种感觉。
这时,萧景珣抬起头来,朝她招了招手。
顾窈像是受到蛊惑般,不自觉便朝他走了过去。
她还未在软塌上坐了下来,就被萧景珣伸手一拽,拽到了自己怀中。
下一刻,又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
顾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推了推萧景珣的胸膛,叫了声:“皇上。”
萧景珣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话,就叫顾窈连耳垂都红透了。
殿内伺候的宫女嬷嬷早就很有眼色退了出去。
顾窈被他好生折腾了一番,被逼着叫了不知多少句容郎,等到最后的时候,连手指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景珣在她耳边低声道:“明日朕陪窈儿出宫见你祖母和兄长,自然要先讨些谢礼才划算,窈儿你说是不是?”
“再说,你祖母若知道窈儿这般得朕喜欢,心里头也是高兴的是不是?”
听着萧景珣意味深长说出这些话来,顾窈的脸又红了起来。
这人,好生会欺负人,也不知当初太傅是怎么教他的。
傍晚时分
两辆马车徐徐驶进城门,马车里坐着的顾老夫人头发发白,因着舟车劳顿,面上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来。
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彩月道:“老夫人,咱们总算是到京城了。”
第80章 祖母
翌日巳时,一辆马车缓缓使出宫门口,行至南恩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赶车的侍从下了马车,拾阶而上,抬手叩开了门,亮出一块儿玉牌。
不多时,南恩侯府的正门便打开了,南恩侯老夫人、南恩侯、长公主携府里上下跪迎圣驾。
马车进了正门,萧景珣下了马车,又扶着顾窈下来。
刚一下马车,顾窈一眼便瞧见跪在长公主身后的祖母顾老夫人,眼圈顿时一红。
“平身。”萧景珣抬了抬手,又对着静惠长公主那边道:“驸马陪朕去书房坐坐,至于昭妃,先回玉笙院吧。”
萧景珣说着,又看了一眼站在后头身着一身青绿色暗纹直裰的顾孚青,又开口道:“孚青也随侍吧。”
“是。”顾孚青微微愣了愣,随即恭敬地应道。
萧景珣回过头来拍了拍顾窈的手,温声道:“陪你祖母好好说说话,不必着急。”
顾窈点了点头,对着萧景珣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
萧景珣便径直朝前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是南恩侯和顾孚青。
……
见着萧景珣离开,显国公府老夫人才笑着对顾窈道:“快扶你祖母一块儿回玉笙院去吧,我也回去歇息歇息。”
老夫人说着,对着顾老夫人点了点头,便也离开了。
顾窈这才忍不住上前对着顾老夫人福了福身子,亲近的叫了声:“祖母。”
跟在顾老夫人身后的丫鬟彩月对着顾窈福了福身子,带着几分欣喜道:“奴婢给姑娘请安,可算是见着了,老夫人一路上都念叨着,想赶紧见着姑娘呢。”
她说完这话,才想到顾窈如今的身份,一时脸上露出几分胆怯来。
顾窈笑着开口道:“我也想祖母呢,咱们别站在这儿了,还是回玉笙院好好说说话吧。”
顾窈说完这话,便亲自扶着顾老夫人往玉笙院去了。
进了屋子,顾老夫人便要对着顾窈行礼,顾窈忙拦住了她。
“祖母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孙女儿了。”顾窈说着,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她扶着顾老夫人在软塌上坐了下来,带着几分哽咽道:“孙女儿成了昭妃,难道就不是您的孙女儿了吗?这又不是在人前,您这样不是叫孙女儿难受吗?”
顾老夫人听着她这话,到底是没有继续要给顾窈行礼。
她细细将顾窈从上到下看过,才笑着道:“我的窈儿出落的愈发好看了,这一身的气质也和在绍兴的时候不一样了。果然,还是京城里养人。”
老夫人拉着她在软塌上坐下来,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没忍住问道:“窈儿你怎么进宫成了昭妃娘娘了,你之前和永康侯府的婚事……”
老夫人说到此处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顾窈便细细将了她进京以后的事情。
老夫人听着,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开口道:“这永康侯府竟是这般人家,当年你父亲救了永康侯的性命,如今却是看不上窈儿你,还这般羞辱你。”
“不过,你如今成了皇上的昭妃,也着实叫祖母意想不到。”
“皇上待你可好?”老夫人问了这么一句,不等顾窈开口,她便笑了笑,自己答道:“自然是好的,不然,窈儿今日怎么能出宫来。”
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孙女儿,一身魏紫色蜀锦绣芙蓉花褙子,发上簪着羊脂玉缀红宝石簪子,只看这通身的贵气,她哪里能不知孙女儿如今是十分得宠的。
“我在绍兴的时候接到旨意,差点儿就晕倒过去,还是族中的老人出面,和我一块儿前前后后忙了好几日,安排好了过继的事宜,将孚青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
“你父亲在世时便很看重他,时常考教他的学问,如今他过继在你父亲名下,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品性温良,读书又极好,难得的是身上没有那股子读书人的清高执拗,倒是个好相处的,这一路进京,他这个当孙儿的孝顺又加,礼数上一点儿都不差,关键是细心周全,又不叫人觉着太过刻意。我观察过了,有这么一个兄长,对窈儿你来说是件好事。毕竟,你如今在宫中,他若日后能中了进士,在朝堂能走得长远,往后也是你的一个助力。”
“等得空你见见他,你就知道了。”
顾窈听着祖母这话,笑着点了点头:“能叫祖母夸一声好的,自然是不错的。”
“我打小便是长女,如今有了个兄长,心里头也很高兴呢,也不知兄长有没有给我这个妹妹准备什么见面礼?”
老夫人听着这话一笑:“自然是有的,他对我这个老婆子都能处处细心,待你这个妹妹自然也会极好的。”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顾窈的手,迟疑了一下,才又问道:“你和虞氏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昨个儿南恩侯府老夫人说是虞氏搬出了显国公府,如今在外头另外置办了宅子,可你出阁时却是从南恩侯府出阁的,我听着当时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窈儿你必不是那种嫌弃自家门第低微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故。”
听着老夫人这话,顾窈才又将她和虞氏还有顾锦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总归,我如今进了宫,彼此疏远了也就是了。”
老夫人听着,恼怒道:“她竟想如此害你!这个毒妇!”
顾窈出声道:“祖母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其实在孙女儿看来,如今看清楚了一切总比蒙在鼓里要好,过去我叫她一声母亲,如今是再也叫不出来了,心里头倒也舒坦。”
顾窈迟疑一下,又道:“只是,二妹妹行事出格,恐怕是要给劭表哥为妾了。顾府如今置办这个宅子的银子,也是显国公府老夫人所出。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也有孙女儿要进宫为妃的缘故,只是,孙女儿如今不想和他们家牵扯上些什么,也不敢因此堕了咱们顾家的名声,不然父亲在地下也会怪我的。”
顾窈将事情细细讲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这才知道竟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糊涂的东西,以为给人当妾是那么好当的?如此自甘下贱算计着想要进显国公府,日后她真能有什么好前程吗?”
“我以前只觉着锦丫头被虞氏养的骄纵任性了些,竟不知她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行!我们顾家的女儿,怎么能上杆子给人做妾!我这回便带她和虞氏回绍兴,给她在绍兴找个人家,正正经经进门当主母。至于虞氏,如今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时有病痛,她这个当儿媳的也该时常侍奉左右,尽一尽孝心了。不然,留在京城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不是给窈儿你添堵吗?,”
“你放心,祖母会好生安排此事的。”
顾窈听着她这话,心中一酸,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在绍兴时,祖母便是如此疼爱她的,会事事替她着想。如今进了京,也是头一个想着替她解决一些困扰。
想来,昨晚祖母猜测着虞氏的事情,定也一夜都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