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息怒。”
太后眉眼带着几分冷意:“息怒?昭妃这两个字倒是说的轻巧,昭妃进宫不多时日,竟是勾得皇帝连祖宗规矩都不顾了,竟还亲自陪着你出宫?这红颜祸水魅惑圣上的罪名,昭妃你可担得起?”
顾窈觉着之前她特意讨好太后竟是一点儿效果都没,太后心里,还是极为厌恶她的。
听着太后的话,顾窈低着头,脸色微微有几分泛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着顾窈这副模样,太后却是一点儿都没消气,反而带着几分嘲讽道:“昭妃在皇帝面前也是这个样子吗?怪不得能将皇帝迷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哀家欺负了你。”
听着这话,顾窈便知道她今天无论说什么,大抵都逃不过一顿责罚了。
不过,她的确是犯了宫规,受些责罚也只能认了。而且,萧景珣这般宠着她,她又是妃位,责罚也多半是罚跪,太后行事,也要顾忌萧景珣这个儿子的。
如此想着,顾窈恭恭敬敬道:“臣妾知错,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才想开口,外头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见着大公主萧玉寰从外头进来。
萧玉寰见着殿内跪在地上的顾窈,先是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叫了声祖母,随后才问道:“昭母妃这是犯什么错了,惹得您这般生气?”
不等太后开口,萧玉寰便又道:“您看在孙女儿的面儿上饶了昭母妃这一回好不好?孙女儿听说西北进贡了一匹汗血宝马,正想着和父皇讨要,您饶了昭母妃这一回,父皇记着我的好,保不准就将这汗血宝马赏给孙女儿了,您就当帮帮孙女儿好不好?”
萧玉寰说着,便拽着太后的胳膊摇了摇,眉眼间都是娇态。
太后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对着她道:“你是公主,后宫的事情莫要插手。你知道昭妃今日犯了什么错吗?她竟撺掇着皇上陪她一块儿出宫,去了南恩侯府见她那祖母和兄长。这进宫为妃的,除了省亲,哪里还能这般随意出宫,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祖宗规矩不能改,哀家若是饶了她,往后谁还将祖宗规矩放在眼里!”
听着太后这话,萧玉寰却是一点儿也不怕,笑道:“祖宗规矩自然要紧,可昭母妃不是才进宫吗,这头一回犯错,您就原谅昭母妃这一回吧。”
“再说了,孙女儿得了汗血宝马,还想着和两个表哥一块儿去马场骑马呢,祖母可不能叫孙女儿在两个表哥面前没了面子。”
太后一愣,看了萧玉寰一眼:“你要和你两个表哥去骑马?”
萧玉寰点了点头:“这宫里头太闷了,孙女儿本想着出宫去和宜和玩,可宜和不是因着那信国公世子的事情正伤心吗,孙女儿也不敢打扰她。想一想,也就只能找两位表哥和琼表妹一块去骑马了。”
“您想想,您要是因出宫之事责罚了昭母妃,孙女儿这两日也不好再出宫了,到时候,舅母们又要说我和她们不亲了。”
太后微微愣了愣,看了跪在地上的顾窈一眼,才开口道:“罢了,既是和皇帝一块儿出去的,想来也是皇帝的意思。只是,仅此一次,若有下回,哀家定不饶你!”
“起来吧!”
“谢太后,臣妾谨记太后教诲。”顾窈恭恭敬敬道,随后才站起身来,对着萧玉寰感激的点了点头。
萧玉寰笑了笑,和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和顾窈一块儿告辞出来。
等出了慈宁宫,顾窈便福了福身子,对着萧玉寰道:“多谢大公主。”
萧玉寰避过身子,只受了她半礼:“昭母妃这礼玉寰可不敢受,不然父皇要恼了的。”
“不过,玉寰帮了昭母妃一回,若日后玉寰有什么事情要求父皇,昭母妃可也要帮我一块儿求一求父皇。”
顾窈笑着点了点头。
萧玉寰又道:“这会儿天还早,父皇前几日正好赏了玉寰一罐上好的太平猴魁,昭母妃可愿去我宫中坐一坐。”
顾窈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
勤政殿
崔公公在萧景珣面前回禀了几句,萧景珣放下手中的折子,微微蹙眉道:“怎么朕的去处阖宫都知道了?”
崔公公心下一紧,这窥视帝踪,可是不小的罪名。
“着人去查。”萧景珣冷着脸道。
“奴才遵旨。”崔公公连忙应道。
到晚间的时候,一道旨意下来,贵妃虞氏窥视帝踪,降为妃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顾窈叫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虞贵妃竟收买了管理皇宫车马的一个小太监,并向他询问萧景珣的去处。
“窥视帝踪可是大罪,虞贵妃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翌日一早,虞贵妃降位为妃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显国公府老夫人听着这消息,当即就晕倒过去。
第84章 降位
寿安堂里乱作一团,请了府医过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老夫人才醒了过来,周围围了一圈人,俱是神色凝重。
老夫人坐起身来,连忙对着显国公问道:“可打听过了,娘娘到底因何事被降位?”
显国公沉声道:“旨意下来,说是娘娘窥视帝踪,惹怒了皇上。儿子寻了门路往宫里头打听了,说是娘娘买通了宫里头管理车马的一个小太监,向他问了皇上的行踪。”
老夫人一听这话脸色便顿时煞白,她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娘娘进宫多少年了,最是知道宫中规矩,岂会犯这样的错?莫不是有人存心诬陷娘娘,想要将娘娘从贵妃的位子上拉下来?”
老夫人说着,目光便落在显国公身上,眸子里带着几分期待。
显国公表情有些深沉,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此事是皇上着下头的人去查的,那太监供认出了娘娘,说是娘娘身边的揽月私下里给了他银子,万万抵赖不得。”
老夫人一听,一下子便泄了气,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好半天,老夫人才开口道:“宫里头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可打听过了?”
显国公道:“只打听到娘娘降了位,如今禁足在景阳宫。”
老夫人听着重重叹了口气,想了想道:“你从账上支四千两银子往宫里去,好叫娘娘四处打点。这个时候,别叫娘娘乱了分寸。宫里头的人向来拜高踩低,娘娘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老夫人说着这话,范氏便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头很是有几分不舒坦,四千两银子,老夫人说送进宫就送进宫去了,若是往日里她不会想什么,毕竟人家是贵妃,有这么一个贵妃在,他们显国公府只有好的。
只是时移世易,皇上一道旨意下来,娘娘降位,只成了一个妃位,还这般从府里拿银子,着实叫她心里头堵得慌。
只是婆母向来做主惯了,她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开口,只能看了站在一旁的秦氏一眼,四目对上,秦氏也是面色凝重,出了这样的事情,显国公府像是笼罩着一层寒气,连空气中都带了几分压抑。
老夫人看了站在屋里的众人一眼,道:“老大留下来,其他人都回去吧,各房管束住下头的人,若在这个当口再出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给他什么脸面了。”
“是。”众人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告退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显国公和老夫人二人。
显国公道:“事已至此,母亲还是要顾忌自己的身子,莫要因着娘娘太过伤心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重重叹了口气:“咱们赫赫显国公府,如今竟是落得这个地步。二皇子去后,咱们府里就不如从前,如今娘娘降位,外头那些人就更是看笑话了。”
“若是二皇子还在,何至于此?”
老夫人坐在床榻上,紧皱着眉。
“如今府里头撑门面的也就你这个国公爷,若要再顶立门户,就只能靠着孙辈了,桢哥儿的婚事也该定下了,要不越往后怕是越不好。”
“是,母亲放心,只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桢哥儿的婚事怕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哎,实在不行,只要是侯府嫡出的姑娘,咱们便认了。”
“儿子知道了。”显国公应道。
“等桢哥儿的妻子娶进门来,锦丫头便也可进门了。如今咱们倒要对锦丫头更看重一些,若是昭妃娘娘得宠,日后诞下皇子,有这么一层关系,咱们府里也能跟着沾光。”
“是,儿子都明白。”
老夫人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就叫显国公下去了。
……
书房
虞桢照例看着书,范氏进来的时候,见着他面色平静的样子,心中微微有几分诧异。
范氏走到他跟前将一碗银耳汤放到他桌前,才问道:“娘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心里头若是烦闷,就出去散散心,不必整日里在这屋里读书。”
虞桢看了范氏一眼,出声道:“二皇子去后娘娘行事便乱了分寸,有今日也不奇怪。窥视帝踪是大罪,降位为妃已是皇上宽厚了。”
范氏听着儿子这话,心里头暗暗觉着有些古怪,觉着儿子也太冷情了一些。
娘娘出了这样的事情,整个府里都着急上火,乱了分寸,偏自己这个儿子还能看的进书去,说出来的话也是淡淡的,他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吗。
“娘娘降位,怕是会影响到你的婚事。咱们这样的人家,你的妻子怎么也要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可如今,怕是人家都掂量着,不愿意嫁过来呢。”
虞桢听了这话,道:“无妨,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用。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给儿子选个稳重贤淑些,不嫌弃儿子的就行了。”
“我儿这般好,哪个敢嫌弃!”范氏听着虞桢说这话,顿时眼圈一红,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哽咽。
她在心里将虞贵妃骂了好几遍,瞧瞧她这个当姑母的都干的什么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收买了一个太监,犯了皇上的忌讳,如今竟要连累到桢哥儿的婚事上去了。
范氏哽咽着道:“你好好看书吧,娘先回去了。你妹妹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了,宫里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头定也难受的厉害,娘去看看。”
范氏说着,便转身出了书房。
她出去后,虞桢身边的小厮便没忍住出声道:“要不奴才陪世子出去骑骑马,府里这样的气氛,世子哪里能看得进去书。”
虞桢看了他一眼:“很快便是春闱了,还是好好温书吧。家里如今这样,父亲母亲定着急的厉害,我这个当儿子总要尽尽心,若能春闱上榜,进了朝中,往后也能支应门庭,替父亲母亲分忧。”
“而且,妹妹要嫁人了,如今娘娘降位,她定被人小瞧了去,还有之前和二皇子的事情,嫁去勇宁侯府后处境想来不会好多少。我这个当哥哥的若能金榜题名,进朝中做事,往后也能照应她一些。”
小厮看了看自家世子,心里头很是有几分心疼世子。自打二皇子去后,世子读书便愈发用功了,只是这赫赫显国公府,如今到了这般处境,单凭世子一人,能支应起来吗?
心中这般想着,他却是盼着他们家世子能金榜题名,世子心中是有大的志向的,遇事又能沉得住气,待人又好,这样的人,老天该眷顾几分才是。
……
这边,虞朝怔怔坐在桌前,一句话都不说。
身边的丫鬟玳瑁看着她这样,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姑娘您若是心里头难受,就哭出来吧。”
虞朝听着她的话回过神来,却是带着几分嘲讽道:“哭,哭有什么用?我的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其实,她降位了,我心里头高兴着呢,巴不得她被皇上打入冷宫,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虞朝冷冷道。
她这话一出口,玳瑁便吓了一跳,忙朝屋外看了一眼,道:“姑娘慎言,这样的话千万别说了,若是叫人听见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更要怪罪姑娘了。”
虞朝听着,却是道:“怪罪?我都要嫁去勇宁侯府了,她还能怎么怪罪我?我也不怕她责罚我,如今外头人都瞧着咱们府里一举一动呢,她巴不得我顺顺当当嫁到勇宁侯府去。”
玳瑁听着自家姑娘这话,心里头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她不着痕迹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思忖了一下,才出声道:“其实,姑娘和勇宁侯府世子也算是自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说不得姑娘福泽深厚,等姑娘嫁过去,世子便能醒过来了。”
“有自小的情分在,那边又是老夫人的娘家,姑娘嫁过去,只要用心照顾世子,日子长了,姑娘的日子便能好过了。”
“再说,表姑娘和姑娘自小便很是要好,有这样一个小姑子,姑娘也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