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不用等多久,宫中的流言就会消失,完成没有担心的必要,而且前世她被幽禁深宫的那三个月,宫中不也流传着关于她的各种各样的传言。
如今这种传言已经对她造不成任何的伤害了。
岫云不明白为何容鸢会这么笃定,皇帝不会放任流言继续传下去。
倒是想起了,她跟在容嫣身后找到容鸢的时候,她的周围全是山匪的死尸,而公主在不远处的树下,身上的衣物确实也穿得好好的。
公主说有人救了她,可她们赶过去的时候除了她之外,再没有旁的人。
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公主方才说是有人救了你,公主可看清楚了是谁?”
真正救她的人自然是不能说的,容鸢临时编了个谎:“我其实也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只记得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杀了那些山匪很快就离开,没有给我询问的机会。”
岫云恍然大悟:“一定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大侠,他路过那里正好碰上公主被山匪欺负,所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容鸢没想到岫云会这么快,就自己想好了她救命恩人的身份,于是顺着她的话心虚道:“嗯,兴许还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是一位做好事不留姓名的大侠,只可惜他未能留下什么只言片语,不然我定要好好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不过反正有的时间,她的救命恩人就住在掖幽庭,等过几日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去答谢对方。
然而一想到要答谢他,又有些犯难,要拿什么去谢他呢?
也不知道他的人杀了那么多山匪,会不会被山匪惦记上。
可一想到他如今在宫中,就算被山匪记恨,应该也不会有事的吧,毕竟那些山匪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潜进宫中来找他报仇。
想清楚这些,她便放心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又有些懊恼,她何时这般关心宋珣的安危了?
可一想到自己要被冯老三欺负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救了自己,她觉得关心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似乎也正常。
她从床榻上下来,神奇的发现自己的脚踝竟然没什么痛感了,脚踝上同样缠了一圈纱布,她看着那圈纱布发呆。
岫云见了,解释道:“说来也奇怪,顾御医说公主明明扭伤了脚踝,但是明显是被人正了回去,而且那人的手艺还很好,说基本没什么事了,只让奴婢简单帮公主上了一些药。”
容鸢只得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半晌才道:“应该是那位大侠替我正的,我当时太过害怕,所以不太记得了。”
岫云倒是没有察觉她话语中的漏洞,只感叹:“若奴婢是公主的话,说不定当场就以身相许了。”
说完就看见容鸢脸色慢慢变红,最后涨红一张俏丽的脸不高兴道:“你说什么呢,我就算是以身相许,也不能是他。”
“公主说得是,公主是什么身份,对方身份来历不明,自然是不能娶公主的,不过他要是帮公主治好了脚踝,是不是已经看过了公主的脚?”
女子的脚不能轻易让男子看见,岫云担心这件事被人知道,于是又赶忙补了句:“就算是被他看见了没关系,只要公主和我不说,就没人知道,顾御医想来也不知道给公主正骨的是男是女。”
容鸢不想听岫云说话,要是再继续说下去,这个话题便没完没了,她走到桌子旁坐下,吩咐岫云:“我饿了,你让裁云给我做些吃的。”
等岫云走了之后,她才吐了口气。
纤云抱着一个花瓶进来,正好见她无聊地坐在桌子旁,手中拿着一个茶盏在桌面上转,她笑着道:“公主可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估计三公主明天还要来一遭。”
容鸢闻言趴在桌子上,目光落在纤云抱着的花瓶上插着的栀子花,她记得前世宋珣似乎喜欢栀子花来着?
当时她殿中的熏香都是栀子花香,身上穿的衣裳也是用栀子花香熏过的,后来她听人说,新帝的寝殿中燃的香,仔细闻的时候,带了一点栀子花的清香,她便猜想宋珣大约是喜欢栀子花的。
直到她在崔氏女崔妩身上闻到了熟悉的花香,才明白,或许宋珣喜欢这种香,是因为崔妩。
“公主,你可听说了二殿下的事情?”纤云见方才还精神奕奕的容鸢,突然没了精神,她便捡了个话与她说。
提到容钰,容鸢果然有了些兴趣,这一次祭天之行遭到了埋伏,容钰身为负责祭天一行的人,自然会遭到父皇的训斥。
她抬起头问:“可是二皇兄被父皇骂了?”
纤云把手中的花瓶放在窗边,“除了这个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二殿下那天右腿的膝上中了一箭,那箭尖上沾了毒药,听说二殿下的右腿是彻底废了,就算医治好了,也是个跛子,看来是与皇位无缘了。”
她在碧霄宫说话一向口无遮拦,这些话落在容鸢的耳中,却让她有些意外,她明明记得前世容钰没有受到任何的伤,更没有右腿中箭一说。
难道是她重生之后,有些事情也跟着改变了。
毕竟有了她引开山匪,皇姐也没有受伤。
不过容钰右腿残疾,确实如纤云所说的一样,彻底无缘皇位了,她还要感谢那位伤了他的人。
哼,看以后容钰还敢不敢嚣张。
听了这个消息,容鸢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她想日后或许容钰威胁不到自己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想怎么报答宋珣。
那天若是没有宋珣的相救,后果她不敢想会如何。
只是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想了半天,她实在是想不出要给他什么东西报答他,最后选择放弃,干脆等以后想起再说。
可没过几天,她就听到了容嫣又想出了别的法子折磨宋珣。
听到这个消息的容鸢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去了瑶华宫,等她见到宋珣的时候,只见他跪在破碎的瓷片上,膝上的血染红了瓷片,身上也多了好几道鞭痕,有血从单薄的衣裳里渗了出来。
就连脸上也有一道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她看见容嫣手中正拿着鞭子,那鞭子上还带着宋珣身上的血,她瞪大了眼睛,就在容嫣又一道鞭子要落在宋珣身上的时候。
许是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她突然挡在在宋珣的身前,背后硬生生替他挨了一鞭子。
容鸢吃痛,脸色一白,对上宋珣的时候,看见了他眼中的意外。
“小五!”容嫣没想容鸢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顿时扔了手中的要查看她背上被鞭子抽到的伤。
容鸢挣脱她的手,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对着容嫣一拜,她白着一张脸,忍着后背传来地火辣的痛一字一句道:“皇姐还记得上次在姑母园中,要是玩投壶我连中,你便答应我,不管我向你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
容嫣听了她的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皱眉道:“你想要什么?”
容鸢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头对上容嫣,眼中带上了坚定,她抬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宋珣:“我要他。”
第34章 我应该和她之间有什么
容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神色怔愣,良久,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你要什么?”
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虞。
容鸢知道宋珣对容嫣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为了能够改变容嫣的结局,只能鼓起勇气,对上容嫣那双含了不悦的凤目,眼中带了坚定:“我说我要宋珣,皇姐既然讨厌他,为何不把他交给我,省得日日出现在你眼前碍你的眼,你见了他生气也伤身,既是这般不如眼不见为净,我不想皇姐总是被他坏了好心情。”
这话说得句句都在替容嫣考虑,她不敢去看宋珣是什么反应,说完梗着脖子,双目静静看着容嫣。
容嫣对上这双像是被水洗过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清澈眸子,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容鸢是因为看上了宋
珣,才想要找她要人,没想到却是为的这个。
她觉得自己的皇妹是真的单纯,原是想要拒绝她,可是一想到那天遭遇到埋伏,她为了自己而独立引开山匪,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于是只得再次问她:“你真的要他?”
容鸢猜不准她这般问是为的什么,可为了以后宋珣登基之后能减轻对容嫣的清算,她只得点头:“讨厌一个人,那就不要再见到对方,皇姐不喜欢他,那就把他交给我。”
其实这也是她自己的真心话,对她来说,如果她很讨厌一个人的话,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对方的。
说完现场陷入沉寂之中,宋珣这才掀起眼皮,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瘦弱的身影,她挺直了背,将他整个人都护在了身后,只是他依旧能看出她的身子在发抖,不知道是被方才那一鞭子抽疼了,还是因为害怕。
可就算是这样,她仍旧没有丝毫的退缩。
宋珣突然发现,她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胆小,她敢为了容嫣自己单独引开凶神恶煞的山匪,而现在还敢朝容嫣要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容嫣对他多半是以折磨为乐,不过是因为他不肯屈服,所以对方经常变着法想要折断他的脊梁,让他遭受屈辱。
如今容鸢想从容嫣的手中要人,无异于是与她作对。
容嫣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忤逆她。
所以,是不会让容鸢如愿的。
“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宋珣没想到容嫣居然答应,他愣了一瞬,最后明白了,在这个宫中,或许除了皇后母子之外,容嫣最在意的人,大约就是容鸢。
容鸢也没想到容嫣这么快就松口,她压下心中的欣喜,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条件?”
容嫣知道容鸢心善,而宋珣,她到如今都还不了解他这个人,甚至她之所以会时常折磨他,就是因为看到他的时候,心底总会生出忌惮的感觉。
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点情绪,只有在折辱他的时候这种情绪才会被消解一点。
如今容鸢告诉她,既然讨厌一个人,那就直接置之不理,她虽然不赞同容鸢这种行为,可到底是拿自己的性命保护自己的妹妹,还是心软了。
她呼出一口气,扫了一眼跪在容鸢身后的宋珣,手指掐进掌心:“不许对他好,改掉你那对着他乱发善心的毛病,只能让他做一些粗活,明白没?”
宋珣生了一张美如冠玉的脸,从前她就是被这张脸给迷惑了,才会对他做了诸多受累不讨好的事情,那是她年纪轻不懂事,如今才明白,男人长得再好也无益,还是需要找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才好。
他这一块骨头从前的她啃不下来,自然也不希望容鸢去啃。
提这个条件,也是以防容鸢被他这幅相貌给迷惑了。
容鸢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要求,她用力地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反正她要人,也不过是想要将他养着,只要她不折磨对方,说不定等明年他成就了大业,她还能让他放过自己,顺便也放过皇姐。
皇姐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对他做这些事情。
心里松了一口气,容鸢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背上是火辣辣地疼,她忍着疼痛,回身对着宋珣道:“你先回去。”
话里的意思是让他赶紧走,可是一想到他膝上跪着的碎片,她到底是有些不忍让他自己一个人走回去,于是对着岫云吩咐:“岫云,你先带他回去。”
说着还用眼神示意她要请医官给他看伤。
主仆二人相处十年,早就有了默契,岫云很快就看明白了她的眼色,扶着宋珣离开了瑶华宫。
只是出了瑶华宫之后,宋珣却让岫云松了手,道自己会走,也不需要岫云送他回去。
岫云看着宋珣深一步前一步地背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私心里也不想和他走得太近,索性让他独自离开。
她则直接去太医院找医官。
容鸢被容嫣带进了正殿,而后让白露拿了药来,她指了指屏风后的那张贵妃榻,“躺那去,我给你上药。”
方才那一鞭子是实打实的抽在了她的背上,眼下已经是初夏,她身上穿得衣服少,容嫣这一鞭子打得不轻,当时就看见她脸色都白了。
答应得那么快,也是为了赶紧给她看身上的伤。
容鸢知道容嫣喜欢自己听话,于是乖乖绕到屏风后面,走到贵妃榻旁解下衣裳,然后趴在贵妃榻上。
洁白的背部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容嫣见了生出心疼,她没好气道:“以后不许再这般鲁莽,对方身份卑微,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罪奴,而替他当下鞭子,这次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下次不许再为了别人而做这样的事,记住了没!”
可嘴上虽这般说,但是给她的伤口上药时的动作却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容鸢忍着痛,扁了扁嘴,小声道:“日后要是有人欺负皇姐,我也会这样保护皇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