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66年,已经基本全部收归公有,不存在私营企业了。
哪怕是现在已经确定了改革开放的方针,但国家到下半年才会放开私营个体工商户的政策。
私营企业,起码要到两三年后。
但现在就把保丰厂给了秦天南,还是以这种她和国家各占一半的比例,这实在是不符合当下的社会情况!
也完全出乎秦天南的预料!
不过,这种方式对秦天南来说当然是有利的。尤其是把厂子的管理权交到她手上,这一点至关重要。
祝震川有些不太高兴:“那是个巨大的包袱。”
是啊,一个有两百号嗷嗷待哺员工的濒临倒闭的厂子,账上没有一分钱,只有一堆债。
接手这个工厂,占49%的股份?
呵呵,那是背了49%的债。
秦天南却很高兴,如果真是一个盈利的厂子,那她也没机会沾手了。就算是政府愿意交到她手上来,工人也不会同意的。
但保丰厂就不一样了,只要能给工人发工资,她这个厂长就没人会反对,而她也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构想来。
至于说债务,那都不是事儿。
这才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五叔叔已经给她的资产增值了10%,就增值的这部分,就足够还完保丰厂的债务。
不过么,她可不会把那钱拿来还债,有债务压在头上,才更有危机感么。
*
学校的期末考试来了。
邱学海非常紧张,期中考试之后,他在学习上比之前更加努力百倍!
他知道秦天南聪明,基础好,但她忙那么多事情,分配到学习上的时间实在是有限。
他就不信了,他加倍再加倍的努力,会没有效果!
先前在期中考试后,邱学海本以为自己在基础知识的学习上落后秦天南,但在解剖课上肯定能赢回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天南在解剖实践课上的表现,也是一鸣惊人!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很多同学第一次见到大体老师,不说上手了,就是闻到那味道就受不了,跑出去呕吐。
第一次上课,与其说是解剖实践课,不如说是心理适应课。
邱学海就比较从容了,迎来全班同学敬佩的目光,他安抚同学之后,还能给心理上已经适应了的同学进行讲解。
可秦天南呢,她来了之后,老师竟然直接安排她上手。
邱学海当时就提出了反对,大体老师多珍贵啊,哪能让一个第一次上解剖课的学生就上手?这是浪费,是不尊重!
老师却说,如果有不对就立刻要求她停手。
老师说,她做,完全按照老师的指令,切开皮肤、肌肉,剥离动脉静脉……
老师说的每一个指令,她都精准完成。
人家说下笔如有神,她这是下刀如有神,完全不带犹豫的,而且特别精准!
解剖课的老师也相当惊讶。
秦天南就说,她把人体解剖课的所有知识点都记得滚瓜烂熟,记到不需要思考,脑子直接就会给出答案的地步。
而很多学生,你问他人体有几根肋骨,他都还要想一想。
知识掌握得熟练,胆子又大,那解剖课可不就如鱼得水么。
邱学海对人体的了解也非常透彻,大体老师因为福尔马林的作用,到底是跟真实人体有差别的,而他可是近距离看过开腹手术,看到过活生生跳动的心脏。
邱学海知识点掌握得也很熟,也胆大,但是下刀的时候有些掌握不住轻重,才刚切开肌肉层,老师就不让他动手了。
“回头找动物标本练练手感。”老师这么说。
邱学海不由得脸红。
秦天南得到的全是夸赞,而他才刚开始没多久就被喊停,这谁高谁低,一看便知。
但同学们好像都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下课后甚至还很敬佩低说:“班长你也太厉害了,我光看着就手抖。”
“你还手抖呢,我光顾着克服反胃了,脑子都不会转了。老师问肝胆和胰腺的位置,我都想半天。”
“班长,那解剖刀切下去是什么感觉?我一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总觉得切到我自己身上了……”
不是想象之中的嘲讽。
邱学海忍不住说:“我不厉害,南星同学才厉害,我跟南星同学比差远了……”
“嗐,南星同学那是天才,咱们凡人跟天才比不是自寻烦恼吗?反正班长你就是很厉害就对了。”
“班长听说你去观摩过手术?”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邱学海心里又苦又酸又甜。
他清了清嗓子:“大体老师和真人患者确实手感不一样,我把握不住力度。我去观摩过手术,我还在急诊上给人做过缝合,我缝合技术还不错。”
上完解剖课之后,邱学海就开始重新定位自己。
南星是天才,他不跟她比,他是凡人中最厉害的。
他要偷偷努力,加倍努力,某一天他真的超过南星,那岂不就是凡人打败了天才!必然更加一鸣惊人!
自那之后,邱学海就更加努力。
这年头的大学生就没几个不努力的,这学习机会太难得,所有人都特别珍惜。
而邱学海比别人更努力,他也更有资源。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超越南星同学!
所以这次期末考试,邱学海非常紧张也非常兴奋。
南星就坐在他前面的位置上,邱学海眼睁睁地看着她依旧是每一门都半个多小时就交卷,心情从最初的震惊、不信、难受、自我怀疑,到最终的麻木。
不过邱学海只允许自己颓废一节课的时间,他必须振作起来,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才有机会实现弯道超车!
而对秦天南来说,期末考试就是一件事,做完就做完了,她要去保丰厂了。
马上就要过春节,现在的春节假期制度还没恢复,今年春节依旧不放假。
但人家其他财政宽裕的厂子单位都会给职工发福利,保丰厂呢,别说福利了,工资都没有,这春节怎么过?
厂子里的职工们开会商议,大家一起去堵区领导,不然就去堵市政府,要个说法。
他们这一个厂子两百口人,就该饿死吗?
秦天南过去区委办公室的时候,就碰上了保丰厂工人堵门。
不管领导们怎么安抚,怎么劝阻,保丰厂职工们这次是铁了心的,非要拿到钱。
已经大半年没发一分钱工资了,厂里男职工出去找临时工干苦力,女职工带着家里老幼去外头挖野菜。
可这大冬天的,上哪儿挖野菜去?
还要不要人活命了?
没被鬼子打死,没被饥荒饿死,反倒是要死在这太平年代?
区领导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多职工过来围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要出现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怎么办?
他们其实已经接到上级下达的文件,把保丰厂重新由国营变成公私合营,私人的那部分股权还给秦家。
可问题是,人家秦家凭什么接这烫手山芋啊。
也不知道是上头谁给批的这个文件,这哪是把股份还给秦家,是把债务给了秦家吧!
任谁想要接手这一个烂摊子,实际到手的不是一个盈利的厂子,而是二几百号人吃饭生活的问题,以及外面上百万的外债。
现在的秦家,就只有今年的女状元秦天南一个人,她有多少钱能往这厂子里填?
如果秦安平还活着,凭秦安平的威信也能镇住保丰厂,让保丰厂起死回生。
可秦天南,她是女状元不假,可状元不状元的,对保丰厂来说毫无意义。
区领导压根儿就没去找秦天南。
他们也不觉得秦天南会接手保丰厂,换做是谁都不会接这烫手山芋的。
“都是国营厂子,吃的是国家饭,总不能有些厂吃饱,看着保丰厂这些人饿死吧。实在不行,咱们豁出这两老脸再去区里各个厂子里化缘。”
区委书记和区长,都是愁眉不展。
已经化缘多少回了,人家各个厂都怕了他们了。
还能咋办!
外头堵着区委办公楼大门的保丰厂职工,这一次是全员出动了。
全厂所有职工、家属,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齐齐整整。
男人们在喊着要求发工资,老人小孩在哭着要吃饭。
区委书记:“咱们区政府今年的福利……全部挪出来发给保丰厂职工,我个人捐出来3个月工资。”
区长叹气:“我也捐3个月。”
区里其他领导也都说捐3个月工资出来,区委书记说:“大家的心意我知道了,咱们区委领导班子每个人捐不超过2月工资,其他人如果愿意支援保丰厂兄弟姐妹们的,自愿捐款不超过1个月的工资,资源,不许强迫摊派。”
话是这么说,但即便是自愿,说了不记名不摊派,也没一个人会逃掉这份捐款。
1月工资是不少,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尤其是对比保丰厂,已经有大半年一毛钱都没发过,真是想想都难啊。
显然,只是区委这些领导、办事员们,捐出来的工资对于保丰厂两百号职工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区委书记和区长两人打算分工合作,一个去上头市里化缘,一个去区里各个厂子化缘。
区委书记站起来:“那我们这就出去跟保丰厂的职工们说,除夕之前,保证给保丰厂职工每个职工发放30元。至于保丰厂的事要如何解决,等年后商量出一个具体的方案。”
然而,这话一说出来,保丰厂职工却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