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田彩云哭声更是凄惨,沈群山也耷拉着头,一脸凄苦。
沈有粮叹气:“要不咋办啊。钱都丢了,怕是也找不回来了。以后老大再往家寄钱,俺们就攒着,给显宗用。”
沈南星:“我结婚了,我爸和高阿姨不会再寄我的抚养费,光给你们二老养老,能给寄多少钱?一个月十块钱,再加上过节的钱,撑死了一年三百块。得多少年才能攒够两千。再说了,这中间要是三叔小姑或者是表舅们又有个啥事,能一分不出?”
是啊,都是空话。
韩金花真要被气死了:“你给我滚,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整天回来搅和娘家的事,你想干啥!”
沈南星叹了口气:“过去的事不提了,不管咋说,我还得叫你们一声爷奶,你们这么大一笔钱丢了,我也替你们心疼,想办法帮你们把钱找回来,也算是我最后为你们尽一点孝心。”
沈有粮一愣:“最后?啥意思,你要跟我们断亲?”
沈南星:“不是你们先要跟我断亲的吗?我回门带回来的礼,你们一根毛都没给我回,这不就是断亲的意思?”
“小南,这是误会,当时人太多太忙,没顾上,真不是要断亲的意思……”
二婶田彩云立刻说道。
沈南星却是摇摇头:“奶说的对,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些年,城里我爸和高阿姨说不欠我,那我也能说不欠爷奶不欠老沈家。这是最后一回,我管老沈家的事,以后我就啥也不管了。”
沈有粮气得手哆嗦:“好好,以后俺们也只当没你这个孙女!”
秀英婶却是瞪大眼睛:“小南,你能帮家里钱找回来?”
沈南星说:“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叫人去公社报案,请公安来,丢了两千块啊,这么大的钱,不报公安能行?还有啊,这个,江同志,他是三礼的战友,转业到咱们省城公安局工作了,昨天来看三礼,我一听丢了存折,就赶紧也叫上他来,刚才咱们说这半天话,他已经到处转转,把现场看个差不多了吧?”
江罗春很配合地点头。
沈南星就说道:“那等会儿咱们本地的公安来了,江同志就能把情况跟他们说明。”
秀英婶好奇:“啥情况?”
江罗春看了沈南星一眼,见她点头,就说道:“根据我勘察来看,这贼,恐怕是熟人作案,再具体一点,可能是家贼。”
人群一阵骚动。
江罗春又道:“哎,也别急着再去毁坏现场了,现在谁去乱动破坏痕迹,谁就有嫌疑。”
第22章 自导自演,鸡飞狗跳
熟人作案。
家贼?
江罗春的话让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全都齐齐看向沈有粮和韩金花老两口。
刚才还一脸愤怒的沈有粮,和一脸痛苦欲绝的韩金花,听到这话也全都愣住了。
田彩云也立马看过来:“这位同志,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说这贼是我们自家的人?”
妇女主任宋秀芳也立刻说道:“是呀江同志,你咋说这贼是家贼?”
江罗春道:“其实很简单,我一说大家就都能明白的。以前大家都不知道沈家老两口手里有钱的,对吧,也就是这几天才知道,老两口手里有几千块的巨款。”
大家伙都点头。
秀英婶儿哼了一声:“那可不是么,金花婶儿平日里整天对外叫苦叫穷的,明明大儿子在省城机械厂当副厂长,三儿子在县城教书,三儿媳妇还在医院上班,咋就能穷成那样呢。感情是怕咱们这些穷乡亲们求上门,故意装穷呢。”
大家都又想起自家有那不凑手的时候,尤其是原本跟沈家关系还不错的人家,也想起来自家遇到难处,想着跟沈家借一点钱或者粮,周转一下。
但都不等他们开口,韩金花就先开始哭穷,哭多不容易,好像过得比谁都苦的样子。
然后就说,可以帮着跟娘家那边借,周转一下,但人家都是要利儿的。借苞谷面红薯面还白面,或者是借钱给出利儿钱。
着急的时候,只要能借到,哪怕是给出利儿,人们也是千恩万谢的。
可现在想想,那利儿真是别人要的吗?
自古以来放贷,尤其是高利贷都是损阴德的事儿,你怕被人戳脊梁骨,就推到旁人身上。
江罗春道:“那贼以前肯定也不知道,最近听说了知道了,才盯上沈家的钱财的。”
“但这也不能说明就是熟人呀,这事儿毕竟一个大队都知道了,有的再说给外村的,公社的,那知道的人多了。”
“就是就是,自己村子的,哪里会打主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江罗春又道:“黑灯瞎火的,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过来偷东西,不可能清楚地知道东西在哪儿。那贼先是给猪圈弄出动静,引得家里人去看,贼就趁势进屋偷东西。说明那贼对这家里房舍牲口都很清楚,如果是外村人,需要时间蹲点,需要跟人打听。”
不等其他人质疑,江罗春就又说:“还有,猪圈的动静很大,老两口和儿子媳妇,这些大人全都出去看猪圈了,可那贼只进了老两口的屋子,没进儿子媳妇的屋子。”
“进了老两口屋子后,老两口屋子里有好几口大箱子、柜子,还有桌子,桌子上也有抽屉,房梁上还吊着框子……可那贼人就能精准找到老太太藏在床底下的钱匣子。”
江罗春问秀英婶儿:“听您说话,您就住沈家对面对吧,日常也总来沈家串门,那您也进过很多次老两口的屋子吧?”
秀英婶儿点头。
这时候不讲究啥卧房不给人进,冬天冷的时候,很多人都直接窝在被窝里,有人来串门,尤其是女人之间,直接抬脚就上床也钻被窝里,一起做针线,一起说话。
不光是秀英婶儿,隔壁二大爷家的二奶,还有其他经常过来串门子的老婶子,都是经常进出沈家老两口这房间的,对房间的布置可谓是一清二楚,哪里放的箱子哪里放的柜子,都清清楚楚。
秀英婶不知道江罗春要说什么,怕人怀疑自己,立刻就点了其他几个婶子,大家都是经常进出沈家老两口房间的,要有嫌疑大家都有。
江罗春却摆摆手:“不是说怀疑你们,而是问你们,你们这些大奶婶子的,经常进出,那你们知道沈家老两口的钱匣子放在什么地方吗?”
秀英婶儿立刻摆手:“这咋能知道呢。”
其他人也都摇头:“谁家也不会把钱匣子拿出来给别人看呀。”
江罗春道:“那这房间里那么多箱子柜子,如果叫你们找钱匣子,你们会怎么找?”
“就……翻箱倒柜地找呗。”
韩金花立刻也说道:“我屋里那箱子柜子的东西都被翻出来倒的乱七八糟,那贼人肯定也是到处找。”
江罗春却说:“我刚瞅了一眼,那箱子里的衣服被翻出来的只有上层,下层的衣服还叠的好好的,柜子外头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里头的却是根本没动。我问问各位,假设是你们找东西,会只翻箱子上层,和柜子外侧的东西,而不往深处去找吗?”
“那不能,真要是藏钱的话,谁会藏在外面,都是往深了藏的。”
“可或许金花婶儿就是想着,藏外面一点,叫人想不到。或许扒拉的时候就给扒拉到衣裳堆里,就瞧不见呢。”
江罗春:“这么想也有道理,但问题是,钱匣子是在床底下的,那贼人先翻箱子,在箱子上层没找到,会不继续往下翻吗?那肯定是要把整个箱子都翻完的才对。”
宋秀芳一拍大腿说道:“我知道了!贼人这是在打马虎眼呢。我记得前两年方庄不是出了命案吗,人死了,那屋子里翻得乱七八糟的,都以为是偷东西被主人发现,才杀了人。但后来破案了,却说不是,是那家女人趁着男人不在,偷人,却没想到男人半夜回来抓个正着,那奸夫一个失手把男人给打死了,怕被人知道,就伪装现场,假装是小偷进来偷东西,被男人发现,小偷就杀了男人。”
这案子当时闹得很大,十里八乡都知道。
立刻就有人附和:“对对,我记得当时破案之后,那警察就说,屋子里翻箱倒柜偷东西的现场是伪造出来的,跟真实的小偷进屋情况不一样……反正具体的没说,就是这个意思。”
秀英婶儿瞪大眼睛:“江同志,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金花婶儿家里这被偷的情况,处处都不符合常理,应该也是伪造的!”
江罗春点头:“贼人知道钱匣子就在床下,在一家人都去猪圈那边,这么短的时间里,贼人直接拿了钱匣子,然后为了伪造成不熟悉的小偷进来偷东西,故意翻箱倒柜,但时间关系,他只翻了箱子上层的衣服*,和柜子外面的东西,没翻到底。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沈有粮和韩金花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江罗春又说:“还有一点,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我在后院的院墙处发现了贼人翻墙的痕迹,那脚印是从内朝外的,也就是说,没有贼人翻墙进来的痕迹,只有贼人翻墙出去的痕迹。”
沈有粮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反驳。
韩金花脸色非常难看:“你,你胡说!”
她又骂沈南星:“我看你就是个搅屎棍,心里记恨着我跟你爷,逮着机会就回来搅合生事,生怕这个家里消停一点。赶紧滚,你不认我跟你爷的养育之恩,我们也只当没你这个孙女,断亲就断亲。”
沈南星:“我这不是着急,想着帮你们找回丢失的存折吗?奶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是不想要那两千块钱了,还是说,你知道那钱被谁拿走了?”
田彩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韩金花。
韩金花:“钱丢了就是丢了,你随便叫个人来胡说几句,就搅得家里不安生,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
正说着话呢,韩金花就开始捂胸口,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这不孝的东西,我心脏病都要被她给气出来了,哎呦,哎哟不行了,快送我去公社卫生院,哎呦……”
韩金花摇摇欲坠,周围的人也都慌了,可别闹出来人命。
沈南星说:“奶,我给你扎几针吧,我手艺比卫生院的卫生员好。”
“你滚远点,别挨着我,瞅见你家里就倒霉,你心里一直恨着我,你那手艺再好也不敢用,谁知道你给扎几下,我老婆子还有没有命活!真是作孽啊,当初就不该叫成山娶你妈,资本家的大小姐,拖累成山不说,还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沈南星脸色倏然冷下来。
她淡淡地说:“各位乡亲们,我奶不相信我,那就麻烦大家帮帮忙,把她送去公社卫生院了。”
都是乡里乡亲,邻里邻居的,咋能不同意呢。
沈南星却又看向田彩云:“二婶,奶刚才不都说了吗,那存折上的两千块是留给你们二房用的,给显宗哥找工作娶媳妇,给翠翠姐出嫁妆,还有给显祖弟弟存着一些。那这存折到底还要不要找回来,二婶你自己说。”
田彩云立刻说道:“找,当然要找!”
不找才是傻子。
呵呵,家贼呢。
她田彩云是不聪明,可刚才这位江同志的话她也听明白了,这偷存折的人,就是家贼!
田彩云的目光扫向了站在一边上,有些坐立不安的老三媳妇张玉茹。
哼,真打量她是傻子呢。
昨晚半夜,都睡下了,她恍惚听见院子门好像开了,她还问了一声谁呀。
公公沈有粮说没事,他看看大门栓好了没有,而后就是脚步声进屋。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仔细分辨,但是想来那个时候,“家贼”就已经被自家公公放进屋里来了。
半夜猪叫,公公大声喊着,她和男人也都赶紧起床跟着去猪圈看,可也没看出个啥名堂来,没多久就又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婆婆尖叫一声,说钱匣子丢了,存折也丢了。
田彩云真是恨得不行。
老大在省城,老三在县城,大姑姐那边就不说了,自从两年前没借钱给大姑姐,后来大姑姐的男人又死了之后,跟大姑姐那边就算断亲了,何况大姑姐从来也没沾过家里的光就不提了。
小姑子在城里,男人还是派出所所长,有权有势。
总之就是,只有他们二房无能,在农村种地,侍奉二老,可一年到头,那些干工的兄弟姐妹都没任何表示,就好像老人就是他们二房的,就该他们二房养。
最可恨的是,就连沈南星这个侄女,实际上也是他们二房在养着,可老大那边给的生活费,全被老两口收起来,说都不说一声,更别提说拿出来补贴家用了,叫她一直都格外厌恶侄女,谁知道完全恼错了人。
如今才被她知道,老两口手里攥着那么多钱,自己儿子显宗正等着安排工作,正等着说个好媳妇呢,可老两口却依旧一毛不拔。
五千多块钱呢,叫这老两口补贴给老三、小姑子,还有舅家,就只剩下了两千块,却还对他们二房一毛不拔。
明知道显宗正要用钱,关乎一辈子前途,这老两口竟然还来这一手,口口声声说着那两千块是给二房的,但转头就把钱给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