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是领导他儿子,叫梁嘉年,端午节前刚从京市回来,要在这里参加高考。”
沈南星有些诧异,在京市参加高考不好吗?
不过显然,这是人家的隐私。
今天确实太晚了,但沈南星想了一下,既然秦虎询问她的意思,就说明今天这么晚也可以。
那就今天吧,免得再影响明天上课,明天,她打算带着谈礼一起去学校上学呢。
跟谈礼再三保证,她最多一小时就回来,谈礼才乖乖去收拾东西洗澡。
到了梁家,梁家果然也还没睡。
沈南星第一次见到梁满山的妻子,周佩玉,一个很温柔知性的女人。
见到沈南星就笑着打招呼。
梁满山显然也没睡,刚从书房出来,笑着给介绍:“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请你过来。”
沈南星点头笑笑:“您客气了,是谁不舒服?”
“是我儿子,他前些时候腿摔骨折,在京市已经固定过,回来养伤,这两天又说腿疼。就想着请你帮忙给看看。”
沈南星见到了梁满山的儿子梁嘉年,他坐在轮椅上。
周佩玉赶忙说:“我担心是不是骨头没长好。”
沈南星很想说,担心骨头是不是没长好,应该去医院拍个X光。
现在就连农村没见识的农民,也知道医院有个先进的东西叫什么光的,人们可能记不住X怎么读,一般都说拍片子。
梁满山和周佩玉夫妻俩,更不可能不知道医院有X光,那为什么不去医院拍片确认呢?
沈南星没问,直接上去给检查。
当她伸手想要触碰梁嘉年的腿时,梁嘉年躲了一下。
沈南星装作没发现,直接上手。
而当她触碰到他时,她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
检查完了腿,又给梁嘉年把脉,详细询问了梁嘉年的饮食、作息。
沈南星:“骨头已经长得差不多了,现在活动都不影响的。现在偶尔还觉得疼,可能是因为受伤部位受凉导致的。就像很多人有旧伤,一到阴雨天气可能就会疼。”
梁满山点头。
周佩玉有些忧心,但也没说什么。
沈南星:“梁嘉年是吧,咱们差不多大,我就直接称呼你名字了。你饮食作息都有些问题,需要调理一下,多晒晒阳光,也要多运动。听说你也要在咱们南明县参加高考?这可没多少天了,怎么不来学校?大家一起学习,效率更高。你会骑自行车吗,可以骑自行车来上学,不远的。”
梁嘉年愣住。
沈南星:“我……我爱人,他之前是植物人,这事儿梁书记知道的,他苏醒过来没多久,也还在康复期,他的腿脚是真不太灵便,你这情况比他好多了,我说带他明天去学校上课呢,你也一起去吧,复习时间不多了,得抓紧。”
梁嘉年:“……”
沈南星:“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先让秦虎送你去一趟,以后你可以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对了,班上也有家在附近的,你们可以一起上下学。”
她说话,好像完全没有顾及梁嘉年的想法,就直接替他决定了。
梁嘉年好几次张口,不知道是想要拒绝,还是想要打断,最终都没说出一个字。
周佩玉想说什么,被梁满山攥住手,一个眼神给制止了,最终什么都没说。
“那就这样,我等下写个药方,你按时吃药。等下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说完之后,沈南星就从梁嘉年的房间里出来了。
梁满山和周佩玉很快也跟出来。
周佩玉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梁满山说道:“小沈同学,不好意思,没跟你说清楚嘉年的具体情况,他有过……心理创伤……”
沈南星:“看出来了。他的腿已经痊愈,骨头愈合的很好,他现在还觉得疼,其实是因为他从心理上,不想站起来,但他又觉得逃避可耻,所以他的腿就总是疼……不是他装疼,而是他心理上在自救。”
周佩玉转头拭泪。
梁满山也紧抿着唇:“都怪我们……”
沈南星:“你们应该看过西医,抑郁焦虑,或者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总之就是心理上出问题了。”
周佩玉连忙点头:“之前吃药,吃得他一天到晚呆呆傻傻的,就不小心摔下楼,腿摔骨折了。”
沈南星:“上学,是他自己的执念对吧?”
周佩玉再度点头:“恩,我们不逼他做什么,是他喜欢读书,以前高考没恢复,他去大学里旁听。去年12月份的高考,他发病了,没考成,后来情况就更加严重。哪怕生病,他还想看书。”
沈南星:“看出来了,他房间里那么多书,翻阅的痕迹很重。所以给他改变一个环境挺好的,让他在这里上学,参加高考。心理上的问题,没有那么好解决,但也没有那么难解决。”
周佩玉:“那你开的药……”
沈南星:“中药针对情志不畅这方面的治疗很有用。另外,别总那么小心翼翼对待他,把他当正常人对待,他心底渴望上学,虽然他还在害怕,不敢迈出那一步,那就帮他迈出那一步。明天,让秦虎送他去学校。”
处理完这些,沈南星就让秦虎送她回去了。
至于说梁嘉年是为什么成这样的,她也没问。
次日一早,沈南星带着谈礼一起去上学。
自从谈礼能够站起来走几步之后,他的康复进展就越发快,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一开始踉跄着两只脚不断打架绊倒自己,但要不了几天,就能跑得特别顺溜。
谈礼还不至于能跑,但慢慢走已经没问题了。
今天早上跟沈南星一起去学校,他就是跟着她一路走去的,虽然中途歇了两拨,也有几次若不是沈南星及时扶住,他就差点儿摔倒,但终究是自己走过去的,很值得表扬!
高考班人数太多,沈南星原本是想让谈礼去谈家悦和宋建义所在的高一班的,不过第一天来学校,谈礼可能是有些紧张,也比较兴奋,到教室门口了还拉着她的手不放。
沈南星瞅了一眼,教室里有三个空位,就是陈国栋三人的位置。
她就说:“那几个同学没来上课,你就坐那,如果他们来上课,你就去隔壁高一班,可以吗?”
高一班就在隔壁,就是从这个后门出去,从那个前门进去的距离。
谈礼点头同意。
于是,就这么坐在了距离沈南星不远的陈国栋的位置上。
谈礼非常兴奋。
沈南星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他很多常识都不懂,可能会存在一些沟通上的困扰,但谈礼的理解能力很强,凡事只要跟他解释一下,他就能明白,能记住。
看大家都在看书学习,他也拿着沈南星给他准备的书本开始学习。
快上课的时候,沈南星往外头看一眼,没看到什么。
上课时,高老师来迟了几分钟,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走得很慢,低着头的梁嘉年。
高老师往后面看看,直接说:“这是新来插班的同学梁嘉年,梁嘉年同学,你去坐最后面吧,那边同学没来上课,你先去坐。”
高老师说的,正是谈礼旁边的空位,陈国栋赵立业和李远航三个混学的,早上根本起不来上课,位置空出来,别人也不敢坐。
梁嘉年路过沈南星身边时,冲她点了一下头,沈南星也点点头。
梁嘉年跟谈礼坐一起,原本看书的谈礼听到他的名字,就好奇地问:“昨晚南南是去给你看病?”
梁嘉年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谈礼指着沈南星,他才点头。
谈礼:“你腿看起来比我好点。”
梁嘉年:“……”
开始上课,高老师就把沈南星做的关于知识点思维导图的复习笔记,以及准备的母题,给大家正式讲一讲。
之前的复习其实是有些混乱的,老师们只能按照课本,把知识点讲一遍,再把大家都不会的反应比较难的重点讲一讲,但学生们基础并不好,知识前后串联不起来,要么就是学不会,要么就是以为学会了,但实际上过几天就忘完了。
后来报纸上刊登出来那个知识点思维导图,他们就觉得特别好,整理出来让同学们自己抄写下来,再进行讲解,这已经比他们之前的复习要更加有效。
如今,有了沈南星对照这思维导图专门做出来的复习笔记,还有那些母题,效果只会更好!
好多同学也生出了紧迫感,原以为自己把知识点好像都学了,但这样认真串联一遍发现,自己对好多知识点竟然还特别陌生,看见了认识,但做题还不会!
班上所有人的学习都更加紧张迫切。
沈南星却认为还不够。
把知识点都串联起来,把母题都给吃透,但若是能有更多的题目,反复加强练习,效果才会更好。
可这年代,就没有教辅书习题卷之类的东西。所有题目,都是老师们从旧的教材上找的,或者是自己出的,很多时候,题目都是错漏百出的。
沈南星可以自己出题,但说实话,她就一个人一个脑子,能出多少题目出来?
出题可比复习更难。
至于说上辈子的高考题目,她是真不记得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这次高考的题目就跟她从前做过的题目也没太大区别,没有太简单也没有太难,就更不容易有印象了。
上辈子,今年高考的录取通知书也被夺走,后来的她,就一直处在被通缉、被拐卖、逃脱流亡、求生等等水深火热的环境中,每天挣扎着要活着,哪里还管那么多呢。
后来到了港岛进入黑诊所,为了叫老板留下她,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她除了睡觉吃饭,其他所有时间都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医术,从只在逃亡时跟着兽医师父给猪给牛做过手术,到上手给那些在冲突中被开膛破肚的帮派小弟做手术,她的所有都被医学和生存给填满。
但凡她学的慢一点,就会被老板卖去做皮肉生意。她是真没空去想曾经的高考了。
反正沈南星现在,是完全想不起来曾经的高考题目,前世今生,都几十年过去了啊。
沈南星在想,她自己出题也还是不够,题目容易出得太难,还是应该综合一下其他学校老师们出的题目,多做题,题海战术永远有用!
只是要怎么从其他学校弄到题目呢?
沈南星一转头,就看见同桌刘兰香,好像在走神。
这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一直都特别专注学习的刘兰香,怎么忽然走神起来?
下课的时候,太多人过来问问题,沈南星也给解答,一个人问,其他人都围过来听。
沈南星也没办法询问,一直等到放学的时候,沈南星才问刘兰香:“怎么了,注意力不集中?”
刘兰香有些烦闷的样子。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们大队今年的收成怕是不行。”
沈南星挑了挑眉。
栾宋大队的收成如何还不知道。
要等到雨过天晴之后,把堆成麦垛的麦子给摊开在晒场,再度晒干,然后用人力拍打,再用牛或者是拖拉机,拉着碾子一遍遍地碾,碾掉麦秆麦穗麦糠,让麦粒脱出来,再一遍遍地用大木锨,给扬得高高的,利用风吹走麦粒中掺杂的细碎麦糠麦秆等,留下干净的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