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娘啧啧几声:“婶儿就是大方,三礼和小南也大方着呢。小南,你跟三礼结婚,你大娘给你们上了多少礼?”
这……
沈南星还真不知道。
她跟谈小礼结婚仓促,就是在干部们的见证下领了证,办了三桌酒席,不收礼。
至于说大伯和大伯娘有没有给上礼,她也不清楚。
谈老太面不改色地说:“一百。”
春花娘:“难怪呢,不过小南你们还是亏了,你俩结婚的时候,大胜还没结婚呢,你大娘出一份礼就行了,现在大胜结婚,你们二房得出两份礼,后头还有明子四海,你们回回都得出两份呢。”
农村都是这样,没结婚的时候不用给亲戚上礼,一旦结婚就等于是成家了,亲戚家有事就得给上礼。
这话是实话,算下来确实挺不公平的,就像是过年给压岁钱,你家一个孩子,亲戚家5个,那你说咋办,你也生5个?
谈老太不咸不淡地说:“亏什么亏,三礼他爹津贴多的花不完,缺不了给他几个侄子结婚的礼钱。三礼一个人太孤单,他们兄弟越多越好,说明家里人丁兴旺。这*礼钱给多少都高兴。”
栾秋霞的娘家哥嫂们,脸上都带着笑,要不说秋霞好福气呢,遇上谈老太这样的婆婆,啥时候都不会掉脸子,说话办事都妥帖的不能再妥帖了。
春花娘抽了抽嘴角,兄弟越多越好,她家可不就只有一个儿子么。
又瞅着写礼单的主事正在拆刚才小王兽医带来的红封,就赶紧又凑上去看热闹。
“乖乖,全都是五十块?”
春花娘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要不说都要当工人呢,随便上个礼就是50块啊!”
要知道,如今城镇职工的工资大多也就只有二三十,农民更是一年到头都挣不下几十块钱,结婚随50块的礼,那可是想都不敢想!
多少人家娶媳妇,彩礼也就几十块钱呢。
谈老太和谈礼沈南星,给上的礼多,大家虽然吃惊但也能理解,关系在这儿呢。
可小王兽医他们,跟谈家胜压根儿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之所以能来给上礼,完全看的是沈南星的面子!
即便如此,随个5块10块的,就已经足够了,可人家却都给上了50块!
是他们太有钱了没地儿花?
那自然不是,是因为沈南星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分量足够重,才值得他们给上50块钱的礼!
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
院子里一群人全都议论纷纷,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着,与有荣焉的样子。
光是小王兽医这几个人上的礼,就有200块了,加上谈老太和沈南星的,就380了!
乖乖。
这是要发财啊!
这也说明,小南这孩子,是真行!
春花娘又忍不住说:“都是看的小南面子,那咱们县太爷不知道会不会给上礼,小南可是治好他妈的头疼呢,听说省医院都治不好,可把老太太折腾得受了好些年的罪呢。”
谈老太眉头皱着:“小南给人治病又不图这个。咋,你去医院,医生给你看好病了,以后人家医生家里有事,你就得去给人上礼?没这个道理。”
村里人也都纷纷点头。
人家来是人情,不来才是正常的。
正说着呢,外头就响起吉普车那独特的引擎声,在这年代的村子,绝对是独一份。
来了!
大家都眼前一亮,齐齐起身往院子外头走去。
果然,吉普车停在了院子外头,秦虎从车上下来,紧接着后排也下来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青年。
见众人疑惑,秦虎就笑着说:“昨儿我跟领导说,今天上午请个假来一趟,梁奶奶本来说让我给带个红包来,我问嘉年要不要过来玩,凑凑热闹,这不,今儿就把嘉年也给带来了。”
众人了然,这个梁奶奶,显然说的就是梁书记的母亲,被沈南星治好了头疼的那位老太太。
那这个叫“嘉年”的白净漂亮青年,又是谁?
见梁嘉年在四处张望,有些紧张局促的样子,沈南星就叫了他一声:“梁嘉年,这里。”
梁嘉年立刻看过去,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走过去。
梁嘉年?
村人可都不傻!
那这岂不是,梁书记的儿子?
秦虎连忙喊住梁嘉年:“嘉年,那你在这儿玩,我还得回去送领导办事,晚点忙完再来接你,如果赶不上……”
沈南星摆手:“你不用来接了,我们晚上也赶回县城,明天还要上课。”
秦虎:“那行。”
于是,秦虎就掏出红包递给主事写礼单的人,又招呼梁嘉年:“嘉年,你的红包。”
梁嘉年这才想起来,赶紧从口袋里拿出红包也递过来。
村民们都别提多激动了。
别管这红封里有多少钱,哪怕就五块钱十块钱,那也代表的是梁书记!
秦虎的红封是50块,梁嘉年的红封里是100块!
乖乖啊。
乖乖啊!
秦虎一脸抱歉地跟谈奶奶和沈南星说:“我还有工作,领导也还要用车,我得赶回去,不能参加大哥的婚礼了。”
谈奶奶点头:“你去忙,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栾秋霞赶紧去灶上,把蒸好的包子给拿了十来个,装在一个小提篮里,非要塞给秦虎。
秦虎也没客气,收下又寒暄几句就走了。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对此津津乐道,实在是有面子啊!
若不是小南这姑娘,咋能跟人家县太爷攀上交情?
年前公社书记的儿子结婚,也没有县太爷给送礼的!还是叫县太爷家公子亲自过来给送礼!
太有面子了。
正热闹着呢,又有人来,是陈国栋赵立业和李远航三个。
他们是骑自行车来的,赵立业的自行车后座,五花大绑捆着半扇猪肉,后面的车胎都被压扁了,猪肉新鲜的很,那血水还往下滴呢。
陈国栋车后座则是捆着一个箩筐,里面是一副猪下水,同样新鲜,还冒着热气。
李远航车后座架着类似扁担的东西,两头各担着一个铁皮桶,一桶猪血,一桶棉籽油。
一进院子,陈国栋就大声喊着叫人过来帮忙给卸下来,大家都还愣着呢,一听他吆喝,就赶紧上去帮忙,却不知道这来人是谁。
农村没啥秘密,谁家有几门亲戚,左邻右舍的都是门儿清。
这三个骑自行车来的小年轻,看那穿着打扮就肯定是城里人,长得也都齐整。
三人三辆五八大杠,还带着这样贵重的礼,这是谈家哪门亲戚?
谈大伯赶紧上来递烟:“你们是……”
经过了刚才小王兽医和秦虎他们上礼,那礼单上的数字,足以驱走栾秋霞心中的憋闷。
这会儿,又有人来,栾秋霞也赶忙上来,亲热得不行,只是却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啥人。
倒是谈家悦认识几人,沈南星也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顺便跟栾秋霞介绍,说是学校的同学,跟谈小礼是朋友。
梁嘉年也过来打招呼。
陈国栋:“我们跟三哥可是兄弟,比亲兄弟都亲。三哥的大哥就是我们大哥,大哥结婚,我们咋能不来。三哥人呢?”
沈南星:“去帮着接亲了。”
赵立业惊讶:“结了婚还能当傧相?”
所谓傧相,也就相当于后来人们说的伴郎伴娘,通常都是未婚男女,负责跟着新郎一起去迎亲,新娘那边娘家也要有两个姑娘跟着送亲,还要一个关系近的男童跟着压轿。
谈小礼结婚了当然不能当傧相。
沈南星就解释了一下:“他是去帮着开拖拉机。”
原来如此。
三人就不再多问,赶紧随着谈小礼,称呼谈大伯和栾秋霞:“大爹大娘,赶紧叫人把这东西弄下来送去灶房,咱们早点过来,就是想着东西能跟上用。”
这么大的半扇猪,还有那一大桶的猪血和下水,乖乖啊。
这可比栾秋霞自己准备的肉还要多得多!
不仅如此,三人还都各自又上了50块的礼金!
这都多少了啊!
人家这结婚,可真是挣钱。
主事的刚把他们这礼金写上,石大勇就也过来了,给递了20块的礼金。
跟人家的50比,这20看着挺少,但石大勇代表的小南的大姑家,现在结婚的是小南婆家堂哥,这种关系,属于要走动的,但又不是那么亲近的,礼金按照普通亲戚的来,在农村也就是5块钱就足够了。
要知道村里这些乡亲四邻,一般都是拿1块2块,也就够了。
石大勇这20块,可着实不少!
春花娘眼睛都要滴血了,不说谈老太和沈南星递的礼金了,就光是这些朋友们的礼金,算下来就四五百块了!
天爷啊!
这可都是小南的关系!
这娶了小南,真是娶了个财神爷啊!
春花娘酸得不行,事实上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心里不酸。
但再酸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没那个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