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姜成才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有力的臂膀一提,迅速把她抱离了现场。
才反应过来的人群一阵惊呼,四散飞逃,尖叫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陈老三要去拔刀的手定在了半空,如山泥倾泄一般倒在了地上。
谢天娇眼前一片空白,半晌才发出一声尖叫声:“啊~!”
第158章
现场乱到了极致,中枪的陈老三、中刀的警察身上全是血,警察们也慌了,中刀的年轻警察今年才刚刚警校毕业,分到他们所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老警察扑上去就堵住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失控地大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陈氏兄弟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陈老大也失控地喊:“老三,老三你怎么样了?”
胸口中枪的陈老三已经没有回应了。
谢天娇腿软了,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这短短的两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是想跟姜成才要点钱而已,就跟她以前占村里所有人的便宜一样,把三个儿子叫上,恐吓一通,那些人自认倒霉赔点钱给她就可以了,从来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的。
今天也一样,她把儿子们带上,想着姜成才在县城这么有钱,应该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吧,儿子们砸几件桌凳,吓一吓他,他给点钱消灾,这事情就过去了,但是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老三带了杀猪刀她是知道的,但都是装腔作势吓人用的,从来没有拔出来过,为什么他会捅了警察?到底为什么?
她不清楚人在受到巨大的刺激跟极度混乱之下是很容易丧失理智的,而且陈氏兄弟作恶多年向来无往不利,但没想到姜爱华竟然会报警,而且一连来了三车的警察。
陈老三慌乱之余又有震怒,震怒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敢报警来抓他们?!
幻想与现实的极度冲突之下,他失控了,想也不想地拔刀刺向了袭击他的警察身上。
从来没有人敢反抗的,这警察凭什么敢反抗?
事实上他挥刀刺中警察的时候他人也呆了,惊慌失措之下想把刀拔出来,仿佛拔出来了就没有这件事了,但在别的警察看来,这是他准备又一次发动攻击。
所以握枪的警察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中枪倒在地上,连陈老三自己也不知道这混乱的一瞬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也没空思考了,胸口中枪的他比年轻的警察还快失去了意识。
姜成才把姜爱华抱离现场,姜爱华的手机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而大吼着叫救护车的警察看到她掉落的手机,朝她扑了过来:“手机,给我手机,快叫救护车!”
这时的手机还没有普及,更没有多少人买得起,刚好今天来的警察全都没有带手机。
姜爱华颤抖着把手机递给他。
警察按120的手都在颤抖,现在已经是1999年了,宁安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恶劣的袭警重伤案。
很快,现场来了更多的警车,救护车也在二十分钟内抵达,两个受了重伤的人被迅速地抬上了救护车,与此事相关的人员也全数被带回了警察局里接受调查。
待得知此事皆因谢天娇与姜成才的感情纠纷而起,谢天娇强嫁姜成才不成,便哭天抢地索要钱财,还带了三个儿子打砸姜成才家的店铺,警察们的脸色都变了。
姜成才指天发誓跟谢天娇绝无关联,二人连话都没多说几句,这个说法得到了店里几个员工一致的证明,纷纷跳出来指责谢天娇不要脸硬蹭,坐在店里一星期根本没人理她,反倒是她指手划脚一副老板娘的架势,目的昭然若揭。
谢天娇还想狡辩跟姜成才发生过关系,但警察问出了姜爱华说的那句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跟他发生过关系?有人看到吗?或者说,你入住的是哪个酒店?如果你真的带过他回去,酒店的前台应该见过他,我们会去调查核实。”而且说实话,就算她能证明她跟姜成才有关系,但跟她指挥三个儿子打砸别人的店铺、袭警还造成警员重伤,这也是大罪。
谢天娇哪里有什么证据?见蒙混不过关就只能在地上撒泼打滚耍赖,姜爱华冷冷地看着她:“警察同志,我是不是可以告她诽谤?并要求她赔偿我店里被砸坏的东西,包括未来不能开业导致的一切损失?”
谢天娇
一愣,她还要赔偿损失?不,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哪来的钱赔偿?她怎么可能赔偿?
警察点了点头:“从法律上讲,是可以的,她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违法,可以向她提起民事赔偿。同时她指使几个儿子打砸破坏他人财物,还袭警,已经是刑事犯罪,她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了。”
姜爱华冷冷道:“大妈,你听见没有?你已经犯罪了,而且是刑事犯罪!你还不如实招供,还要偷奸耍滑胡乱攀附,浪费警力去调查,一经发现,只会罪加一等!你的几个儿子,全都被你害了。”
胡天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终于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派出所里又是一阵忙乱。
姜爱华几个做完笔录已经是晚上了,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骆川风尘仆仆地闯进了派出所里,一眼就对上了一脸疲惫的姜爱华。
姜爱华猛地睁大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骆川这次带队去了F市是要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投标项目,这是国有大型建筑公司小区的装修项目,因为是第一次尝试着打通F市的市场,所以不知道有多少关卡需要他去疏通关系,而且她记得明天九点就开标了,他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回来了?!
骆川上前一把就把她抱住了,姜爱华疼得嘶了一声,他连忙松手,拉着她仔细地检查起来:“怎么了?你受伤了?”
姜爱华摇了摇头,轻轻地捂了捂胸口,差不多一天都在派出所里,她涨奶涨得胸部已经发硬了,眼下已经可以离开了,她拉着他就往外走:“先回家再说。”
拉着姜成才一起回了他们家,姜爱华顾不得寒暄,先抱了儿子喂奶。
童童不怎么饿,他是奶粉跟母乳混着吃的,姜爱华一天没回来也不会饿着他,他刚吃了不太久,但喂到嘴里的奶还是喝了几口,一边喝一边玩。
姜爱华见他不喝了,拿吸奶器把奶全吸出来了,200毫升的储奶袋装得满满的。
把奶全吸出来了,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总算有心情说话了。
她拉着骆川:“你怎么回来了?你明天——”
骆川没好气道:“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我还能不回来?”接到高姐的电话的时候他差点没吓死,一路飞车回来,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愣是两个多小时到了。
高姐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给他们三人吃:“快九点了,赶紧吃饭吧。”
几人都是又累又饿,端起饭就狼吞虎咽起来,姜爱华吃了一口就发现了不对:“月华呢?”
高姐忙道:“春花带走了,见你们一直没回来,不敢送过来。”
陈春花本来在上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去接孩子放学的时候发现高姐竟然带着童童过来接月华,她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月华在场,两个大人不方便说什么,但回家路过寻味的时候发现有清洁工正在清洗铺子前的血迹,警界线还没有拆掉,她就预感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是不可能让高姐带着这么小的童童去接月华回家的。
让姜玲监督她跟小浩一起写作业,她这才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得知谢天娇跟三个儿子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祸,她都要吓死了,同时又担心起一起被带走的姜爱华跟姜成才来。
三人匆匆地吃完晚饭,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陈春花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了,姜爱华哄道:“你们跟高阿姨去二楼和宝宝玩好不好?大人们有事要商量。”
月华完全没察觉出了什么事,她跟姜玲和小浩是一起长大的,经常不是你在我家吃饭就是我在你家吃饭,所以对于爸爸跟姐姐缺席了一个晚上丝毫不知情,大人的话题他们不感兴趣,跟宝宝玩却是很乐意的,于是三人争先恐后地奔上了二楼。
孩子们一离开,姜爱华立刻就把下午发生的事跟所有人说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现在就是不知道陈老三还有那个警察救回来没有……”
陈老三死不足惜,但那个年轻的警察,看着只有十几二十岁的样子,杀猪刀整个插入了他的肚子里,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陈春花咋舌:“陈老三,他是怎么敢杀人的?那可是警察……”
姜爱华细细地回忆起下午发生的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我觉得他应该是没料到警察竟然会跟他动手,一时情急之下就把刀拔出来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陈春花道:“作恶多端,必有天收,只可惜那个年轻的警察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爱华,你都不知道谢天娇一家仗着有三个凶神恶煞的儿子做了多少坏事,欺负村里的孤寡老人,霸占别人的宅基地,侵占邻居的果园菜园,买东西半买半抢,全家没一个好的,连村长都烦他们烦得不行,被打过、欺负过的村民更是数不胜数……这次他们犯下这种大案,判刑是跑不掉的了。”
姜成才黯然:“都怪我,一直没把她当回事,才酿成了今天这桩惨事。”
姜爱华深吸一口气,头上青筋暴起,马上就要发飙,骆川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对姜成才道:“爸,这怎么能怪你?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今天之前,谁知道谢天娇会是这种人?一般人能干出来这种事吗?您就不要把过错怪在自己的身上了……”
陈春花也劝道:“对呀,叔叔,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能怪那个不着四六的媒婆,居然敢把谢天娇带到你面前,不过这是不是谢天娇授意的还不好说,反正他们这种人出事是迟早的事,今天敲诈的是你,明天肯定就是别人,你们也是受害者,可千万不要把今天的结果归罪到自己身上。”
姜成才的脸色好看了点,勉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第159章
晚上姜爱华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觉。
骆川翻过身来搂住她:“还在生爸的气呢?”
姜爱华想到他明天不到四点钟就得起来赶路,心疼得很:“吵到你了?不然我去别的房间睡吧……”
骆川低笑:“傻瓜,我是担心你……可惜我们在F市的房子还没有装修,不然我就带着你跟儿子去住了,省得留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鞭长莫及……”
姜爱华低声跟他道歉:“是我没有处理好家里的事,让你那么大老远地跑回来,你放心,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骆川道:“咱们没必要道歉来道歉去的了,春花姐不是说了吗,恶人也不是今天才作恶的,只是我们这么倒霉才遇上了,你不要跟爸一样呀,啥事都怪自己~”
姜爱华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她只是觉得骆川已经这么辛苦这么累了,家里的事却还要他操心,这就是她的不对了,但对于姜成才——她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爸到底在想什么?犯罪的明明是别人,但他肯定是怪自己没早点把谢天娇赶走才导致了今天的悲剧了。”
他个性就是如此,出事先反省自身,这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骆川亲亲她:“爸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这样想的,爱华,你不要怪他,本性善良并不是坏事,说明他心地柔软,他几十岁的人了,还能保持这样的心境也是很难得的,我们当子女的,不要过于苛责了。”
姜爱华听了心里一软,抱住他:“好,我听你的,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第二天把骆川送走,又去寻味看了看,店门前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了,但店里砸得不成样子,姜成才不在,几个员工正在收拾里面的残局,但被砸坏的桌椅有十几套,而且是没办法修复的,店是开不成了,家具得重新订做,还需要一些时日。
姜爱华重新报了警,警察来店里拍了照,登记了损坏的桌椅
板凳,给了她一个回执,姜爱华就可以凭着这份记录去告谢天娇母子,要求他们赔偿店里的损失。
但他们母子四人都入了狱,刚好碰上这两年严打,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赔偿款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下来,她也就不指望那点钱来买新家具了。
她联系了收破烂的老板,把现场坏掉的桌椅板凳全都收走了,又去了一趟当初订家具的店,重新订了十多套新桌椅,交货还需要些时日,所以这些天店里肯定是不能开门了。
忙完店里的事,她给几个员工放了一周的带薪假,让他们一周后再回来上班。
员工们欢天喜地地谢过姜爱华,都回家去了。
姜爱华疑惑地看了看娘家的方向,她都在店里忙一天了,姜成才怎么一直没来?
家里大门也锁着,姜成才不在家。
她只好回到自己家,才刚进门,高姐就抱着童童过来了:“姜老板上午的时候来找过我,让我打听昨天受伤的那个警察有没有事,应该是去看望他了……”
高姐原来是人民医院的护士,医院里有她以前的同事,她打听事情的确是很方便。
姜爱华也很关心这件事,忙道:“那个警察怎么样了?救过来了吗?”
高姐道:“救过来了,做了手术,还在重症室观察,那个中了枪的罪犯还送到市医院去抢救了,听说伤势挺严重,县医院不敢收。”
这真的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明明他差点杀掉年轻的警察,犯罪事实板上钉钉,但他受了重伤,国家还是要把他抢救回来再判刑!
姜爱华想了想,决定也去医院一趟,探望那个受伤的警察。
她去到的时候,姜成才还没有走,而是跟一个中年女人在说话。看见她来了,姜成才愣了一下:“爱华,你来了?”
姜爱华看向跟他说话的人,是一个长得很温婉秀气的中年女人,身材瘦瘦弱弱的,眼睛有些红肿。
姜成才道:“这位是莫峰的妈妈。”莫峰就是那个受伤了的警察
莫峰的妈妈勉强笑道:“你好,我是许知秋,谢谢你们来看莫峰。”
姜爱华忙道:“应该的,阿姨,莫峰现在怎么样?”
许知秋的眼睛又红了,低泣道:“说是抢救过来了,但还在重症室里观察,今天他的领导同事都来看了,让我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