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后辈们竞争不可谓不大。而姨娘们也有了盼头,各自在背地里卯足劲地争强斗胜。
严夫人与严述青梅竹马,嫁过来二十余年,却也是从如履薄冰开始,一步步杀出了一条血路,凭着自身的手段,还有严梁这个聪明果断的嫡长子,这才得到了公婆的认可,提前交出了管家之权。
可也仅仅是胜出一筹而已。
庶出的孩子里,好几个聪明才智都很出色,并且还有已经担任了官职的,也做出了一些成绩。
这说明严夫人所生的一双嫡子,并非不可替代。对严述来说,少了两个还有很多个,自从严渠出事之后严述对他的态度怠慢了许多,就看得出来——可他们却是严夫人的所有,只有他们俩才与严夫人的利益息息相关。
为此当年她不惜牺牲严梁的幸福,同意老太爷让靳家女成为大少奶奶。让靳家女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也一定程度上可以牵制一下严述。
这么多年来她也没作过他想,一心一意地教靳氏处理各种事。可没想到靳氏突然间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她竟然接纳不了渠哥儿媳妇!
执意要娶陆阶的女儿成为儿媳妇,一方面是严述的意愿,一方面也是严夫人自己的私心。
就像用严梁绑住靳家,她也要让自己的儿子来帮助陆阶。因为他知道严颂父子太看好陆阶了,这个人也的确是堪为重用,皇帝对他日渐信赖,或许严颂离开内阁那一日,就是陆阶进驻之时,陆家就是严家给自己培养的大树。
有了这两重保障,严夫人的地位当然是更加稳固。
但天有不测风云,严渠竟然不能生育这是其一,她依然顶着压力把陆璎娶进来了,原本应该齐心合力与自己紧紧站在一起的靳氏竟然胆敢内讧,这是其二!
天知道那天陆珈那番话在她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一旦这件事让严述知道,她也得受连累!
靳家与沈家有染?
靳家怎么敢呢?
可无风不起浪,若无根据,吴家怎么突然跑来给靳家求情?
“太太,大公子来了。”
丫鬟的声音把她唤醒。
她把腰直起来,这才发现手里提着的笔已经半天没落下,而纸张之上却已落了好几滴墨。
“母亲。”严梁走进屋里,来到案前行了一礼。
严夫人把弄脏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弃在纸篓里:“怎么样了?”
“靳氏只是一时糊涂,看不得母亲疼爱弟妹,因为暗地里埋怨母亲偏心,故而才犯了傻。母亲就饶了她这回吧。”
“谁跟你说这个?”严夫人沉了脸,“我问的是靳家和沈家的事!”
严述略顿:“我正准备去查一查,待有消息,定然速速回禀母亲。”
“如此优柔寡断,可不像你。”严夫人目光里不含一丝温度,“我相信你如果愿意去做,两个时辰足够了。”
严梁静立不语。
严夫人挥袖:“去吧。日落之前,我要听你回报。”
严梁道:“其实母亲心中有了疑心,最后就是查得没有问题,母亲心中也会有芥蒂。”
严夫人再度提笔:“别说得我那么小心眼。”
严梁笑了下:“只是没了靳氏辅佐,舍不得母亲操劳。索性让弟妹陪伴在母亲旁侧吧。这些日子龃龉不断,陆家那边虽然已经去赔过罪,只怕心里还是不舒坦。咱们抬举抬举弟妹,陆家那边也好交代。”
严夫人瞥他:“这些内宅里的事情,你什么时候也管上了?”
严梁拢手笑笑。
严夫人收回目光看着笔下:“回头我让她过来。你去办你的事吧!”
严梁揖首离去。
严夫人低头看着纸上的字,又烦恼地把笔搁了下来。
擦了擦手,正准备出门,丫鬟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了:“太太!靳家又出事了!”
严夫人眉心一跳:“什么事?”
“今儿大清早,大少奶奶的哥哥靳大爷,让咱们府里的人给堵在屋里头了!”
严夫人一愣:“这叫什么话?!”
“堵在屋里的除了靳大爷,还有太尉府沈大公子跟前的一个姓宋的幕僚!”
“什么?!”
严夫人听到这里声音都裂了,“把话说清楚!”
丫鬟咽了口唾沫,并且往下说道:“那是在南城门内宝瓶胡同里一间赌房的后院!由于靳大爷是那里的常客,那赌坊特地给他腾了间屋子做平日小憩之处。
“就在那间屋子里,太尉府那个姓宋的幕僚在场,还有吴家的人也在场,关键在那屋子里,还有靳家被告的状子证据文书之类,此外还有银票……”
丫鬟说到这里,看着严夫人的脸色,已然说不下去了,她快步上前攥住了严夫人的手:“太太快松手,都出血了!”
严夫人一把推开她,把指甲抠出了血的手指着外头:“去,把靳氏给我叫过来!把大公子也给我叫回来!
“慢一刻我打断你的腿!”
……
严梁走出正房,门下凝了凝眉,就把人喊过来打发去备车,他要去趟靳家。
人还没走出门呢,后方丫鬟已经撵过来了:“大公子!太太传您回去!您快一些吧!”
严梁看她如此慌张,转身往回走,嘴里问:“又有什么事?”
丫鬟却不肯答。
他只得加快脚步。才到了正房,便听屋里啪的一声脆响,靳氏尖叫声响起来,随后就是严夫人的怒吼:“贱妇!你倒是把这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严梁连忙冲进门,一看屋里,严夫人面目狰狞,而靳氏不知挨了几巴掌,发髻都散了,倒在地下。
“你来得正好!”严夫人手指过来,“你的大舅哥,和沈家吴家人私会,被我们府里的人堵了个正着,这就是你说的她一时糊涂!”
第325章 狠辣
“这不可能!”靳氏尖声反驳,“我哥哥绝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之事!”
“那你这意思,还是我诬陷你了?”
严夫人这么一问,靳氏就愣住了。
作为严府的当家主母,作为婆婆,编造这种事情来陷害当然不可能。
“出什么事了?”
门口响起了陆璎的声音。
严梁倏地转身,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陆璎回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快步来到了严夫人身旁:“大嫂这是又为何事,惹的母亲如此生气?”
“她靳家干的好事!”
严夫人又厉声指向了靳氏。
这时候旁边便有丫鬟凑过来低声向陆璎解释前因后果。
陆璎听完温声劝慰着严夫人:“或许此事当真有不实之处呢?既然是府里的人亲眼抓到的,那就把人传过来对质就知分晓了。”
“你给我住嘴!”靳氏突然尖锐的冲她喊叫起来,“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落井下石!”
陆璎睨着她:“大嫂怎么又冤枉我呢?是你说你哥哥不可能做这种事,我这不是给机会让你澄清吗?”
“弟妹!”严梁上前。
严夫人瞪着他:“你想如何?”
严梁紧抿着双唇,再看一眼地下仍然通红眼瞪着陆璎的靳氏,却也咬咬牙不曾言语了。
严夫人冷哼,“把人给我带上来!去把靳家人也给我喊过来,今日我就要让她死个明白!”
严梁沉声:“母亲如此兴师动众,父亲知道了于我们也无益!”
陆璎道:“可是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父亲就是眼下不知,早晚也会知,与其还想着隐瞒,倒不如赶紧想办法厘清此事,以及如何给父亲一个交代为她。”
严梁竖眉看向她:“你跟我出来!”
陆璎看一眼严夫人,走了出去。
到了院门外,严梁猛地转身:“你倒是来的凑巧,今日主意也很多。”
陆璎幽幽抬起双眸:“那依大哥之见,我又该如何表现呢?”
严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重重哼了一声。
陆璎叹气:“你该不会怀疑是我要害她吧?”
严梁凝眉不语。
她把一只手伸到他眼前,然后把袖子往上撸,一截如玉似的藕臂上,竟然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痕!
严梁惊讶地望向她。
“他如今的乐趣之一,就是变着法的糟蹋我。我尚且连自己的处境都无法改善,哪有那样大的本事去号令沈家听我行事?
“那宋先生又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如果能够调动他,还用得着被迫受这些苦?
“就算我真有这样的本事,那靳家大爷总不是我让他去的吧?
“我是恨她,可你也得讲讲道理!”
严梁移开目光,绷紧的神色缓下来。
严夫人虽然找出了一堆理由证明靳家背叛严家不是没有可能,严梁却仍然觉得缺少确凿证据。
换句话说,靳家也有可能是被栽赃陷害。
如今最恨靳氏的只有陆璎了,这接二连三的,由不得他这么想。
但是——
“把人都传进去!……”
这时前方已经传来家丁们的吆喝声,被传唤过来的护卫已经陆续进院门了。
严梁又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回房去呆着,擦点药。”说完匆匆地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