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满看着好笑。

　　这两兄弟，可真是两个极端。

　　余闹闹小时候，特别不好带，前三个月，全家人都被放倒了。一直到满了周岁，才算听话些。如今长大么，就各种闹腾闯祸。现在还多了一条，就是挑食。

　　这不吃，那不吃，不是他喜欢吃的东西，宁愿饿着。

　　余天天就相反。

　　比起哥哥来，他小时候简直就是天使。如今也不挑食，给啥吃啥，还主动要求吃东西，是一枚标准的吃货。

　　“吃完饭，我们去上坟，你带着弟弟们在家，等我们回来了，再一起去舅爷爷家。”余安邦叮嘱小宝。

　　“我知道了，爸爸，不会让弟弟闯祸的。”小宝答应一声。

第697章 倒霉催的

　　上坟回来，余安邦一家就去了余有粮家。

　　哪怕是大年初一，余有粮家的气氛都不太好。尤其是刘秋香，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层阴云当中，孩子们打闹声稍微大一点，她就被点着了。

　　罗蓝生的毛毛，四岁大的年纪，正是人嫌狗厌的时候，她冲过来往盘子里抢花生吃，就挨了打。

　　小孩子的哭声，一下子就在堂屋里炸开了。

　　刘秋香嫌孩子在大年初一触霉头，又打了几下。，毛毛就哭得更惨了，吓得余天天都躲到了奶奶怀里不敢动。

　　周小满看着直皱眉。

　　余秀莲就出来打圆场，说让刘秋香算了，孩子不懂事。

　　她不劝还好，一劝，刘秋香就更来气，指着毛毛一顿骂。

　　大意是说她有人生没人养，缺家教之类的，明显的指桑骂槐。

　　略显空旷的堂屋里，她刻薄的声音回荡着。

　　里屋里却静悄悄的，罗蓝压根就没露面。哪怕毛毛的哭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了，嘴里还喊着妈妈。

　　最后，还是余有粮看不下去了，说了刘秋香几句，这事才算过去。

　　余秀莲就拿了点吃的，哄着毛毛走开了。

　　这下子，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大好了。就是余闹闹这么爱闹腾的性子，也看懂了大人的脸色，静悄悄拉着余天天去屋外玩。

　　刘秋香发完脾气，骂骂咧咧回了屋。

　　余有粮就开始哎声叹气。

　　气氛很是惨淡。

　　尤钱就出来打圆场，道：“大哥，大过年的，咱们就不想那些不高兴的事了。来，抽根烟，这是安邦在外头弄的，咱们这边没有，味道还挺正。”

　　余有粮接过烟，由着尤钱点了火，重重地吸了一口，让烟圈在肺里打了个转，缓缓地吐出来，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还是你有福气，你看安邦多有出息，我们家那个就不说了。”

　　又绕到这话题上来了，尤前没吭声，呵呵笑着，想把话题岔开，余有粮却像是找到了倾吐的人似的，开始大吐苦水。

　　“我累死累活大半辈子，大半截身子都进了黄土，临老了，还要被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气死。好好的铁饭碗，说丢就丢了，这是第二回 了吧，我如今都没脸出门。都说养儿防老，我这是防的什么老，我看就是来添堵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抽着烟，因为吸得太急，还被烟呛了一口，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大舅，你就别管他了，他如今都三十好几了。”余安邦看着难受，忍不住劝了一句。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把家搅散了。”余有粮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希冀地看着余安邦，“你说该怎么办？”

　　这意思…

　　周小满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到底忍住了。她不由去看自家男人的脸色。

　　余安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是一言不发。

　　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希望自己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要不然，亲戚都不太好做了。

　　哪怕坐在烘笼子旁边烤火，周小满也觉得难受，找了个借口，起身出去了。

　　冬天刺骨的凉风吹在脸上，周小满不觉得冷，反倒有种浑身轻快的感觉。

　　“你也受不了了吧。”

　　身后传来彭兰香的声音，周小满不禁回头。

　　“你也出来了。”她道。

　　彭兰香就道：“你也听出来爸的意思了吧，这是又想让咱们帮忙呢。不是我瞧不起他余卫国，他好手好脚的，凭什么需要别人一直帮着。再说了，就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帮得了这回，还有下回，还有下下回。”

　　周小满点头：“是这个道理，还是你看得透彻。”

　　彭兰香就叹气：“我看得透彻有什么用，要我们家那口子顶得住压力。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上午，队上妇女主任来过咱们家了。他们两口子躲在屋里不出来，就两个老的舔着脸接待人家。”

　　“是已经知道罗兰怀孕的消息了吧？”周小满就道。

　　“肯定听说了，”彭兰香撇撇嘴，“这两口子要是聪明些，不在家里面大打出手，让罗蓝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孩子生下来，就没事了。好多人都是这么干。可他们偏偏要弄得人尽皆知，爸又是队长，这事肯定瞒不过去了，要罚款。”

　　“罚多少？”周小满好奇地问。

　　“说是五百六。”彭兰香道。

　　周小满咋舌：“这么多？”

　　如今虽然不比以前条件艰苦，可五百六十对这个年代的普通人家，也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有什么办法，”彭兰香道，“队上的指标就是这样的，总不能因为是队长家，就徇私吧。而且我公公的性子你们也知道，最好面子的，不可能让妇女主任难办。昨天人家来了之后，就给了钱，应该是两老出的。”

　　周小满没话说了。

　　难怪今天刘秋香一副讨债鬼的面孔，原来是破财了。

　　不过，这个钱罚得确实有些冤枉。

　　周小满倒不是觉得罗蓝不应该生二胎，毕竟后世连三胎都开放了，罗蓝想有个自己的儿子也没错。

　　只是他们这种组合家庭，正撞上如今计划生育严抓的时候，只能说，怀的不是时候。

　　“我倒不眼红这点钱，两老要补贴她们就补贴了，就怕是还有别的打算。卫民如今手里头有些钱，就记挂着这边。背着我时不时拿钱过来，我都不说什么了。可这回要是他们还想要更多的，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也要为自己的小家庭打算。”

　　彭兰香就叹气，“就怕我家那个榆木脑袋，看不清情势。有时候，我就宁愿他自私一点，哪怕有余卫国的十分之一都行。”

　　周小满忍不住好笑：“你当初找卫民哥不就是看中他这个人吗，要真像卫国那样，你能看得上他？”

　　彭兰香一想，还真是个道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难怪人家说有得必有失，我这是得了个不错的男人，就必须忍受他愚孝。”

　　也不是吧，还有更好更优秀的男人存在，你不知道罢了。

　　周小满暗自腹诽，只是笑笑，没再说这个话题。

第698章 话不投机

　　两妯娌站在屋外说了一阵闲话，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回了堂屋。

　　屋里气氛依旧沉闷，却没有人再说刚才的话题。

　　罗蓝两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周小满的目光不禁落在罗蓝身上。

　　罗蓝应该是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的棉衣比较大，不是很显怀，看着只有五六个月大的肚子。

　　因为怀孕，她脸上长了不少妊娠斑，气色很不好。看得出来，心情也很差。

　　虽然坐在烘笼子旁边烤火，嘴里也磕着瓜子，那脸却是拉得长长的。

　　坐在她旁边的，是余卫国。看得出来，心情应该也与他媳妇同步了，有点不痛快的样子。

　　周小满走近了，发现他脸上竟然有一道长长的血印子，很明显的被女人指甲挠过之后的痕迹。

　　这是夫妻干仗之后的结果吧。

　　周小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着转。

　　这个时候，罗蓝却突然看了过来。

　　“小满，你坐到这来，我跟你说说话。”她指着自己对面的凳子。

　　周小满迟疑了一下，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放心，不跟你借钱，”罗蓝磕了一片瓜子，脸上竟然有了罕见的笑，“我想问问你当时怀孕的症状。”

　　周小满眉头一挑。

　　“我整个孕期都特别喜欢吃酸的，最近做梦也老是梦到蛇，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我妈帮我找人算过了，说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罗蓝摸着肚子，心情似乎都好了。

　　“也不一定。”周小满就道，“我怀闹闹的时候，确实梦见过蛇，怀天天的时候，就没有梦见过，酸儿辣女也不准，要生下来才知道。”

　　“我有预感，这一次一定会生中。”罗蓝非常肯定地道，“也不枉我们丢了工作，又罚了款。”

　　周小满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花了这么大的代价，非要生男孩，先不说能不能如愿，若真如愿了，难道后半辈子就无衣食无忧了？

　　孩子生下来起，父母就是有义务好好养育他长大成人。

　　若是教导的好，女孩一样优秀。

　　邓雨先前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就不说了，没有亲娘，又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当中，除非出现奇迹，不然很难成才。

　　可她自己生的毛毛，已经四岁多了，半点礼貌不懂，日后能不能长好，真的是个未知数。

　　她肚子里这个便真是男孩，摊上这样的父母也够呛。

　　多生不如优生。

　　只能说，话不投机吧。

　　周小满坐在那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由她念叨了一阵，等余安邦提出告辞时，如蒙大赦，赶紧溜。

　　出了余大舅家，她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余闹闹就瘪起嘴：“舅奶奶没有给压岁钱，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