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到——”
“都起来吧。”淑妃端的风情万种,眉毛与眼部花了时间上妆,向上飞扬,给人夺目的感觉,再就是穿的衣裙,是胭脂红的,走动间裙摆荡漾出莲花般的形状。
腰细又软,嗓音如同黄鹂,比歌姬唱的乐曲还要动听。
“聊甚么呢?”淑妃在左边第二个位席坐下,往旁边看了看,含着浓浓的不悦。
她竟坐在德妃下首!
“不过都是些小事,臣妾与康贵人一见如故,多说了几句。”华贵嫔解释。
“嗯。”淑妃只是随口一问,只是看向一袭浅蓝衣裙的李安宁,上下打量她,有些意外,这个贞贵人一直都喜欢大红大紫,今日偏素雅娴静,果真是个狐媚子!
“贞贵人,明明有个封号了,为何要改?依本宫看,既然陛下疼爱,何不求陛下晋你位份?说不定很快就比康贵人有出息,同容贵嫔一样,成一宫主位了。”淑妃笑了笑,对康贵人颇看不上眼。
家世比贞贵人不知高多少,入宫就是贵人了,结果竟比贞贵人还不如,活成这样,跟死了有甚么区别?
“位份高低由陛下与太后娘娘做主,嫔妾不敢妄言。”李安宁语气温和,但话语内容却很刺耳。
“本宫看,贞贵人说得不错,淑妃,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还不顾宫规,这是你能随意聊及的话题麽?”德妃与熙贵妃前后脚进来,见淑妃吃瘪,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刀,“二皇子身子弱,你该把心思多放在他身上,这一点,你就比不得本宫。”
大皇子聪明健壮,太后喜欢得很。
“够了,陛下快到了,你们别争执,坏了陛下的心情。”一想到皇帝对她冷淡的态度,熙贵妃就谨言慎行。
这会儿,皇帝与太后正在船上,才驶到一半,尚还有一段距离。
“哀家听说你训斥了熙贵妃?她到底是双身子的人,又怀的不好,你可要小心着话。”太后到底在意皇嗣,“宫中皇子少,太医不是说她怀的是个皇子?合该小心着才是。”
“宫中妃嫔家世高的少,母族身份高贵的皇子更是没有。”
当年,皇帝不过是一个宫女生的皇子,那生母难产,抛下刚出生的十二皇子就走了。
后面先帝让她养十二皇子,她身份也不高,在六个贵嫔里排最末,自然,连带着十二皇子也无甚地位。
前边几位皇子已经封王,斗得厉害。按照常理,十二皇子是牵扯不进夺嫡的风波中。可他早慧,运气加身,两位王爷谋反,被先帝当场处决,后边的王爷们残得残,病得病,慢慢的,竟显出他来了。
也是先帝活得够久,但凡早几年就驾崩,这皇位,还未必落在当今身上。
他先前不受宠,所以侧妃以及侍妾都是不入流的家世,至于王妃这个位子,是他有意留出来,随后应了想要下注的司马家。
这也导致了现在后宫里头的妃嫔们身份低,也就占个资历深了。
“朕也不想说重话,可母后瞧瞧她,朕都说了让她把宫权放给淑妃与容贵嫔,她不听,管得后宫乱糟糟。”一想到王宝林这样的蛇蝎,皇帝就怒。
“是哀家不好,当初不让你选她就好了。”太后自责,又说起前朝的事,“叶丞相与陆太傅都上书求立后,皇帝怎么看?”
“在大族中选一个。”
“合该如此。”太后也明白皇帝不满熙贵妃,“你让她历练,可她到底没学过这些个,哪里能懂?”
娶妻娶贤,纳妾纳娇。
熙贵妃家中不显,而且,她不是嫡女。能给皇子当侧妃,也是因为当时的十二皇子最不受待见,上边的妃子羞辱他,这才指了熙贵妃给他。
“朕本打算看看她能力,若是还不错,便让她继续协理六宫,暂且不立后。”如今看来麽,倒是失望了。
“也罢,皇后人选可有头绪?如若还没接触,哀家可以办一场宴席,让各家女孩儿入宫,让你看一看。待人接物以及气度都是重要的,不亲眼所见,只怕你也不安心。”至于太后,除了沈家的事,其余事情她是不大管的。
皇帝能厮杀出来,凭的是他的本事,与太后无关,故而她也不会昏了头,去插手前朝后宫的事。
“那就有劳母后了。”皇帝点头。
两人上了岸,皇帝扶着太后上座,夜宴正式开始。
这回没有妃嫔献艺,大家只是敬酒,皇帝心情尚好,也都喝了。
他看了一眼,繁花中现出一抹清新的颜色,让他记住了。
“这舞不错,陛下觉得呢?”见皇帝目光在贞贵人身上,淑妃言笑晏晏地开口,扯回皇帝注意力。
“是挺好。”
几位窈窕的舞姬正举着羽扇,下一刻,几把扇子统一打开,露出一位戴着面具的领舞,举手投足间带着魅惑,胸脯若隐若现。
淑妃
的脸登时就绿了。
一舞毕,舞姬上前摘下面具,面容真是姣好,目含秋水,柳叶眉,似一只羞怯的小鹿,飞快地低头。
“你叫甚么?”皇帝询问。
“奴婢教司坊碧荷,参见陛下、太后。”
皇帝没说甚么,只抬手让她们下去,旋即左右看了看,眼神扫在熙贵妃、德妃面上,与夏忠实低声吩咐了一些事。
“陛下,三公主还小,离不得臣妾,加之臣妾不胜酒力,想先行一步。”华贵嫔被宫女扶着,有气无力地说道。
“先回吧,陈云海,你送华贵嫔回去。”
李安宁也喝了不少酒,但还是与容贵嫔撑到了最后,这才一起离开。
“也不知我们是不是要多一位妹妹了。”容贵嫔也不是蠢人,看得出碧荷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这个得看陛下心意,不过她身段确实柔软,少见。”李安宁赞道,寻常闺秀很少学舞的,这也就导致了比身量身段轻盈,是比不过打小练起的舞姬们。
*
“朕看你是糊涂了,随意插手。”皇帝凌厉地看向熙贵妃,“一个舞姬,也能得你看重?还是说已经迫不及待要在朕身边安插棋子?”
这话就很重了,熙贵妃难以承受,哽咽地说道:“臣妾没有!”
“自容贵嫔毁容,王宝林谋害愉美人后,臣妾就自知能力不足,可陛下仍旧没有收回臣妾管理后宫的权力,臣妾自然要为陛下排忧解难。这些天,臣妾见陛下忧心,就想着安排舞姬让陛下宽心……”熙贵妃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可怜。
她原意是皇帝见了舞姬,能想起她的苦劳,别去了她的宫权,可她走错了一步棋,反而惹恼了皇帝。
太后在一旁叹气,“熙贵妃,你就好好将养,这也不成麽?”为何还要多生是非?
“臣妾,臣妾……”熙贵妃闭着眼流泪,已然满心后悔。是她贪婪了,握着从前没有体会过的权力,舍不得放权,这才走到今日。
“你大着肚子,以后后宫的事就交给淑妃与容贵嫔,你好生养胎。”念在熙贵妃的过往,皇帝没有重罚她,“夏忠实,送她回去。”
“诶。”夏忠实扶起熙贵妃,“娘娘,当心脚下。”哎呦,你说说,本来好好的,闹成这样。
等熙贵妃走后,太后念了一句“实在不该”,“哀家记得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事事问过你,以你为先,怎的如今……”人心就变得那么快?
“朕也以为,她会与最初入府时一样。”皇帝慢慢回忆,因为家世不显,熙贵妃那时很温柔小意,不管是别人刁难还是遇上了事儿,她都会先与他说,也不是告状,就是单纯地想找个依靠。
后面王妃有孕,怀相不大好,便主动把管家权分与两位侧妃,可她从不私自做主,有不懂的主动问过王妃,这才下令。
他把这些看在眼里,也满意她的乖觉,所以才封她为贵妃,“熙”这个封号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迟迟不立后,也难免她们有心思,不说她,便是德妃与淑妃,难不成就没有想法?”太后摇摇头,她也是从妃嫔中熬过来的,后位空悬,但凡有资格够一够的,都不会放过机会。
见皇帝闭目沉思,太后劝他,“最迟明年就得封后,皇帝,你想想先帝那时的日子,皇后没有嫡子,下边的皇子们斗得你死我活,你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朕知道了。”皇帝应了。
这已经是今日第二回 讲这件事,可见其重要性。
“母后慢走。”皇帝扶了太后出门,又对陈云海说道:“召贞贵人侍寝。”
他忽的很想摈弃一切杂事,听不喑世事的贞贵人撒娇卖乖。
夜已经深了,南枝才伺候了李安宁沐浴,正准备上榻,就听闻陛下召见。
“奴婢还以为会是碧荷侍寝呢。”南枝说,这也不奇怪,燕贵嫔不就是一曲唱到了陛下心里,才一步登天麽。
“怕是有变。”李安宁想了想,她对碧荷这个人没有印象,足以证明她要么侍寝了但没有跟回宫,要么连侍寝都没有。
李安宁独自入内,南枝便站在外头,对面的陈云海对她弯了弯嘴角。
又等服侍里头睡下之后,两人才说上话。
坐在耳房里,南枝捧着一杯提神醒脑的茶水,“听陈公公的口音,可是来自福州?”
“正是,你也是福州人?”陈云海年纪在十七八左右,与南枝颇为接近,“这可难得。”
“不是,我长辈是福州长大的,所以会说那儿的话,公公官话很好,我也是偶然才听出来的。”南枝说。
她一直想着怎么与夏忠实或是陈云海搭上关系,夏忠实就不用说了,老狐狸一个,最是精明,几次下来,两人也不过是面上有情。
反倒是陈云海,能接触接触。
第75章 看戏南枝与陈云……
陈云海聊了没多久,夏忠实便进来了。
他们虽然贴身服侍皇帝,可也不是时时守着。皇帝不喜奴才在屋内守夜,等皇帝睡下了,他们就躲在耳房,如若皇帝喊人,他们能立即听见。
“是南枝姑娘,这茶水可还喝得惯?”夏忠实笑呵呵地问道,陈云海给他搬了椅子,又忙前忙后伺候他。
“极好,在长春宫喝不着这样的茶底子,要不是今日有幸,还不能一尝味道呢。”
“云海,给南枝姑娘拾掇一罐子茶出来。”眼见着贞贵人颇有几分圣心,夏忠实也乐于与南枝交好。
不独是南枝,高位妃子身边的宫女嬷嬷们他都认识,平日里有些往来,保持着一个度,既不会太疏远,也不会让陛下训斥。
“那我先多谢夏公公,来日我若得了好东西,定拿些给你。”南枝面露喜色,这可是夏忠实头一回表露善意,她得抓住。
“且说且说。”夏忠实眯着眼摆手。现下麽倒还能聊两句,若是贞贵人失宠,没了前程,只怕两人再也不会有这样安静的谈话了。
夏忠实去矮榻上歇息,留下陈云海与南枝守夜,他们两个不能睡,一旦主子有吩咐,得立马进去。
一夜无事到天亮,翌日,南枝进内时,夏忠实在伺候皇帝穿衣,而李安宁还没有起身,正在被子里安然地睡着。
“陛下。”南枝请示。
“不必吵醒她,让她睡吧。”皇帝轻声下令,“备些好克化的餐食,不然明日她又要向朕抱怨了。”
“是。”
“陛下,淑妃娘娘派人送来了您爱吃的早膳,可要用些?”陈云海恭敬地询问。
“用些吧。”皇帝对于淑妃邀宠的手段心知肚明,只要不过火,他不会反感,甚至他恰恰喜欢这份光明正大的举动。
南枝偷偷把这事记在心里,预备着回去之后给李安宁说。
与静贵嫔一样,淑妃也学着手段邀宠。
很显然,以李安宁现在的身份,还不够让她们避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