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警告一番,就让大家散了。
她摸着肚子,颓然道:“夏梨,你说陛下到底是甚么意思?这是怪我管理后宫不力?”
早上夏忠实过来时,说陛下让她加强力度,六宫得清净。隐晦表达了对她的失望,觉得她本事不行。
“娘娘别多想。”夏梨说,“喝杯茶缓缓。”
*
“这茶烫了。”皇帝吹了吹,再次入口。
夏忠实手一顿,实打实给自己脸皮来了两巴掌,求饶道:“奴才办差有错,请陛下责罚。”
“罢了。”到底是使惯的人,皇帝也不欲多追究,“康贵人病了?”
“是。”夏忠实不光去了碧桐书院,还去了长春仙馆以及杏花春馆。林贵人那儿雅致,陛下说了午时去用膳。
至于被栽赃的康贵人,他领命去送些补品。正巧得知康贵人感染了风寒,病倒了。
“朕看是心病。”茶盏“咣”地撞在桌面上,半洒出来的茶水染湿了明黄色的布料,皇帝说道:“康家一家子都是有成算的,怎么生了她那样一个女儿?”
夏忠实心说:像康贵人般纯真,大抵是被家人一直爱着的。
“陛下可要去看看康贵人?”
“不了,诗词歌赋一概不会,琴棋书画一点不通,说甚么?这便也罢了,懂得兵书也算是难得,偏偏识人不明,怎么就学不到她家里人辨人的本事?”皇帝起身,“朕去瞧瞧林贵人。”
长春仙馆,李安宁正让太监把凉棚安置在湖边,就听闻了唱喝声。
一番行礼上茶,皇帝坐下后,问李安宁,“有没有受惊?”
“没有,嫔妾信陛下,定能分辨是非。”李安宁靠着皇帝手臂说,一副娇媚的模样,“但是嫔妾也想要陛下赏赐的东西,她们都有,嫔妾也想要。”
她看得真真的,于皇帝而言,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解闷的玩意儿,“吃醋”这种态度没准让他更高兴。
“哦,你想要甚么?”皇帝顺着她的意思,他挺喜欢林贵人这份撒娇卖乖的举动,让他熨帖,不必多想别的。
在她这儿,总有一份舒心。
“嫔妾不要别的,陛下能不能给嫔妾换一个封号?”
“怎么?”皇帝还以为林贵人讨要金银首饰呢,“你都有封号了,换一个没必要。”
“这可不是多此一举,陛下英明神武,往后定有许多妃嫔,保不齐嫔妾就与其他宫妃撞封号与位份了,难不成以后去请安,有人叫一声‘林贵人’,嫔妾与他人一同回应?”李安宁嘟囔着,又把头靠在皇帝的肩膀上,摩挲着身边男人的食指,亲昵地嗔道:“这便也算了,万一陛下说‘林贵人侍寝’,底下的人听岔了,听成了另外一个,嫔妾这心肝,定难受得一整夜睡不好。”
夏忠实与南枝早就站远了,给两人留下地儿。
李安宁也就没那么多顾忌,拉了皇帝的手放在自个脸上,“陛下摸摸,嫔妾光是这样想着,恼意就上脸了。”
“呵。”指尖肌肤滑嫩,皇帝掐了一把,眼神下移,暧昧地说道:“心肝不舒服,朕还以为,你会让朕听听心肝。”
跟白嬷嬷学了几手,李安宁自然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闻言还反过来瞪眼,“这可是青天白日,陛下怎的说这样的话。”
“好了,那便晚上再说。”皇帝原本打算晚上去容贵嫔那儿,但是被林贵人娇滴滴的样子拉走了心神,高声对夏忠实吩咐道:“今夜朕在长春仙馆歇息。”
“是。”夏忠实赶忙就去安排。
“陛下答不答应嘛。”李安宁原本已经拉开一点距离,又被皇帝扯回去,她便顺势又贴近几分,漂亮白皙的脖颈露出,如同细腻不带瑕疵的白玉,在炎炎夏日散出一股凉意。
“你想要个甚么封号?朕当初看你有生气,才选了个‘林’字,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思虑不周。”皇帝瞧了瞧李安宁,“丽质天成,选个丽字?”
“换一个好不好。”
“兰心蕙质,兰?又或是聪颖伶俐,颖?”
“陛下再多说几个,嫔妾喜欢听陛下夸嫔妾。”明明是不满意这三个封号,但李安宁说话好听,没让皇帝觉得不悦。
皇帝又一连说了好几个,皆是寓意不错的封号。
这回,李安宁必不可能再婉拒,她细细想了想,封号一般映射宫妃的样貌或是品性。如淑妃,艳丽张扬,又比如静贵嫔,安静得很,让人容易忽视。
“嫔妾喜欢‘贞’这个字。”贞与珍同音,又带了“清白守节,事君从一”的美意,她觉得不俗。
“夏忠实,传朕旨意,林贵人改封号为贞,赐软云锦三匹。”
才回来的夏忠实又躬身退下。
“嫔妾谢陛下。”趁皇帝心情好,李安宁又说了静贵嫔的要求,“嫔妾不敢私自应她,同她说要得陛下同意。”
“那你便写,只不过华贵嫔身子不好,别过多打扰。”
这话意思就是随意写写,告知健康就成,别事无巨细。
李安宁高兴,毕竟得了静贵嫔的一个人情,又改了封号,算是双喜。
*
第二日,送走皇帝后,南枝照旧伺候李安宁吃了避孕的药丸,“主子,小高子说,有一个赖厨子为您做了两道菜,正在外头候着,主子可要见一见?”
“让他进来吧。”
赖厨子有些胖,似乎厨子都是如此,不吃个浑圆就没有说服力似的。他磕头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跟着颤,如一阵儿波浪。
“奴才赖年见过贞贵人,贵人吉祥。”
他昨儿就听说了,林贵人改了封号,又侍寝了,可见恩宠。
要是能巴上,借势回宫,怎么着也比在行宫熬着强。
李安宁问了他两句,随后就让他出去了。
“跟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呢。”南枝说,行宫与皇宫的日子可是天壤之别。
“一个宫女太监也就算了,厨子我可是没有法子,且等个一年两年吧。”要带厨子回去,首先得是一宫主位,宫里还得有小厨房,这两个李安宁一个不占,现下只能干看着。
要是过两三个春秋,她升为贵嫔,那倒还有些说头。
此事聊罢,南枝又讲到福州的李老爷一家子。
“咱们得了信儿已经是半个月后,想必老爷与夫人已经带着老小往京城这边而来,主子要是想念得紧,奴婢可以代主子出宫瞧瞧。”
李家两位老祖宗病逝,李县令丁忧,他原本就没有多大的志向,一见女儿成了贵人,前程不错,便带着家人赶往京城。听了张氏的劝告,一则在京城做些买卖,宫中贵人急等着钱花。二则在天子脚下,那些不长眼想往他身边靠的人定要多思多虑。
三则麽,李安宁有个甚么事儿,他们都能更快知道。
张氏说了,“姑娘有那个本事,往后指不定有大造化,咱们肯定不能拖拉了。”
“等他们到了,你就出去一趟,替我说两句话,尤其是父亲,让他安安分分,别给我惹事。”李安宁叹了一口气,她日子向好,容忍不了李老爷遭人下套,没得影响她。
“诶,奴婢知道了。”
上头主子一句吩咐,下头的人就跑断腿。
南枝脑子里思索许久,在册子上写写改改,最终拿给李安宁看,“奴婢挑了好些物件,主子觉得可不可以?要是不错,等出宫的那日,奴婢一同带了去,也好叫老爷夫人知道,主子记挂着他们。”
“还是你细心。”李安宁仔细看了两遍,“就这样吧,不需要更改。”
“诶。”
处理完这档子事,南枝又为李安宁选衣服梳头发,今儿晚上有夜宴,妃嫔们都在,李安宁想脱颖而出,那得费不少心思。
“淑妃喜欢穿玫红以及大红,只怕会与主子撞到一起,偏她是妃位,衣裳比主子的华丽,奴婢怕她压了主子。”南枝也不想李安宁作了绿叶陪衬。
“嗯……”李安宁眼神在几件衣裙中唆摆,手一指,选了一件月白色,淡淡的蓝,仿佛月光洒在白瓷瓶上,荡出一尾浅色。
“这件正好,其他妃嫔穿红着绿,主子反其道而行之,群花中只有一
朵叶子,更显出来了。”
收拾妥当后,两人上了船,船上早有人了,正是康贵人,一脸疲惫,见了李安宁,也不说话。
第74章 夜宴夜宴在蓬岛……
蓬岛瑶台举办,四面环水,只能以船到达。
大船接了三个妃嫔,李安宁,康贵人以及容贵嫔。
“还未恭喜贞贵人得了一个好封号。”容贵嫔表露亲近之意,眼见着贞贵人颇得圣心,结交一番也好。
加之她就是因着贞贵人才得了协力六宫的权力,有这一层在,对贞贵人也颇为亲近。
“嫔妾多谢娘娘赞赏。”李安宁行了礼,又说道:“娘娘与愉美人住的近,可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到底与我们两个有关系,不得不多嘴问一句。”她瞥了眼安静的康贵人。
“昨夜哭了一宿,闹得人仰马翻,本宫都没睡好。”容贵嫔说,虽然愉美人没了孩子,可又不干她的事,被吵到了,她自然不虞。
若是罪魁祸首被处置了还好,偏偏王宝林因着有孕,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愉美人能不恨麽?
“论起来,愉美人也该给你们二位赔个不是,她冤了你们,指着你们两人的鼻子骂,于情于理,都是不对的。”容贵嫔渐渐有了上位者的气息,一言一行都带了“说教”,让李安宁感到不适。
“嫔妾影响不深,倒是康贵人,受了惊,该好好养着。”李安宁岔开话题,“风寒可严重?”
康贵人没料到贞贵人会主动与她搭话,毕竟自选秀开始,贞贵人就一直不冷不热,对她没有过多接触。
“好些了。”她沙哑着嗓音回答,本以为贞贵人会多问两句,可贞贵人只是转头,又与容贵嫔交谈。
她不禁自觉自个愚蠢,贞贵人选秀时就不信王宝林,偏她仗义,上前开口解围,结果被赖上了。
招了条毒蛇入窝,差点被她害死。
蓬岛瑶台在湖中央,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上了岸,意外地发现华贵嫔已经在了。
她是头一个到的妃嫔,其他人还没到。
“见过华贵嫔。”
几人相互见礼,容贵嫔坐在华贵嫔右侧,问了一句,“娘娘身子不适,怎的先来了?”
瞧德妃与淑妃还没到,这是背地里的规矩,位份高的后到。
“我长久不曾出门,难得今日有宴会,而且还能与新进宫的妃嫔见上一见,所以就早到了。自个独自坐坐也是好的,这风吹得舒服。”华贵嫔看着病歪歪,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像唱戏般拉长尾调。
“这两位是?”华贵嫔看向李安宁与康贵人。她认得容贵嫔,因着她晋位后到钟粹宫探望她,但后边两个就没见过。
“这是贞贵人,康贵人。”容贵嫔一一指了,“贞贵人住在长春宫,康贵人住在咸福宫。”
“哦。”只短短一句话,就让华贵嫔心里蔓延起对贞贵人的不喜。
静贵嫔宫里的人啊……
李安宁瞥了容贵嫔一眼,这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本宫听过你,想当年,本宫也在边关长大的。”这话是对着康贵人说的,华贵嫔直接略过了李安宁,与康贵人讲起从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