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印,贺文茵不可置信眨眨眼,抬头去望他,“府内一切随我调动?”
谢澜轻声笑,“细细说来,是所有归我的一切都随你调动。”
还不等她从方才的冲击里头回神,瞧着她的发已然挽好,他便自然而然牵起她手,笑道,
“先去试衣裳罢?还是想先用膳?”
“试衣裳。”
新婚第二日便穿着寝衣去用膳……未免太过骄纵了。
一眼便能瞧出她心思几何,谢澜只温和应了声好。
毕竟他也想给她看看那些衣裳的。
平日里头,贺文茵常着淡色的衣饰。故此除去婚服及成婚几日后要穿的红衣外,陪嫁衣物一应是水色或湖色,并着头面也是全些银制,最多镶块白玉——倒是叫平阳候府少出来一笔头面钱。
平心而论,贺文茵生得美极,自然何种衣物都能撑得起来。只是她面色差,穿淡色便越发显得过于清淡,莫名叫他怕。
故此,谢澜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是极喜欢贺文茵穿艳色的。
艳色显得她有了烟火气,衬得小小一团雪人的气色也好了起来,好似她明日身子便会好一般。
他方才说完不久,便有长长一队人抬上一个又一个箱笼过来,齐齐摆了大半个屋子,叫贺文茵眼花缭乱。
但谢澜只稀松平常笑,“听听看,有你喜欢的样式吗?”
手中捧着长长一卷近乎坠地的纸,三一应声开始念里头衣裳的名目。只是太多太杂,好似报菜名一般,贺文茵只觉着听起来头疼。
她要这么些衣服做什么??
一天四件地穿怕是也轮不完一趟吧?
望向谢澜,她看见那人的嘴还在一张一合,“我想着过段时日你的身量或许会长些,便只先做了冬衣。”
只是冬衣??
瞧着里头满满的衣裳,贺文茵满心全是乱麻。
此情此景,总叫她觉着谢澜是在玩奇迹贺文茵,还是个重度氪金玩家。
犹豫着拿起一件又一件衣裳去摸去瞧,贺文茵站在箱笼前头,许久也不曾挑出一件来。
而在她后头,谢澜已经走过来去抚她被松松挽起的发,引得她蹙着眉一句别胡闹会乱。
见她模样,谢澜低低应声,软下眉眼来勾唇笑。
不知贺文茵发现过不曾,不知何时起,她已然不再抗拒他的触碰与接近了?
……方才及笄时的她,原仍是这般的性子。
纵使外头套一层生冷的刺壳子,可只需他用心安抚那小小露出的抖着的柔软处,她便会不自觉翻着身给他更多柔软的地方瞧,别扭地示意他她信任他。
……这便是了,贺文茵只需全身心信任他便好了。
他会为她处理好一切,给她最好的一切,叫她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她只要信他便好了。
注视着那个手忙脚乱连箱笼都不知翻哪个好的姑娘身影,谢澜瞧着手中发丝,眸色愈发幽深。
欲望疯长得可怕,他现下只想同她一辈子在一起,把她圈在怀里头长长久久瞧着自己同自己说话哪也不许去。
……想抱抱。
克制上前来轻轻去牵她手,谢澜轻轻问,
“近日你我新婚,挑一件红衣如何?”
“新婚”二字被谢澜咬得很轻。
信手从理里头挑出一件金丝红纹浣花锦百褶裙,谢澜将它拿在手里头比了比,
“这件好不好?”
贺文茵闻言胡乱点头。
她无甚所谓的,左右都是衣裳,穿什么都一个样。
只是方才那阵仗……太吓人了。
叫她莫名觉着心被坠了一下。
……好想亲手给她穿上。
另一侧,静静瞧着她,谢澜许久不曾动弹。直至姑娘的手亲自去碰他指尖,他方才将衣裳递给她。
“你做这么些衣服,我穿不完该怎么办?”
瞧着里头起码几百套衣裙,贺文茵似是不满一般望着他,随口小小念叨。
他好喜欢她全身心瞧着自己的眼神。
只觉着被那目光扫过的地方都是舒坦至极的,谢澜似乎也陷入沉思,只嗯一声,
“……那便留着?只是明年还是得做新衣。”
他只是觉着贺文茵穿上好看便做了,当真没想那么多。
“……浪费银钱。”贺文茵小声念叨。
“给你做些衣服还是小事一桩的。”如是想着,谢澜忽地笑了,“要看账吗?”
这人存在感委实太强,就这样毫不掩饰地静静盯着她看,眼睛都不舍得眨两下。
也不知自己身上到底有些什么。
“好。只是……”终于犹豫着开口,贺文茵侧身过去钻进床榻里头,小声道,
“我要更衣了,你出去一下?”
直至听闻这话,那人才好像方才醒来一般,低低念了句什么便走了。
默默送一口气细细去瞧那漂亮极的衣裳,贺文茵垂眸不语。
她一直坚决不肯让别人替她更衣——若是非要换,也无论如何不能去了那层里衣。
因着她身上满是疤。
近乎没一片好的地方,她身上酷似一颗枯树——鞭痕烙痕和大片大片的踢打伤留下的疤加在一起,没准还没枯树顺眼。
每每看到这些疤,贺文茵都会在脑内自嘲一番自己的运气。若说是不好吧,她在那样艰苦的医疗生活环境下也撑过来了,可若是好,无论如何也不该这般投胎。
站在外头,谢澜许久才盼到贺文茵穿着那身衣裳出来。
而还不待她反应,贺文茵便被人紧紧拥住了。
已然有些熟悉这人动作,贺文茵慌张去正还不曾弄好的领口,“……!怎么忽地就——”
他好喜欢她。
她穿上这身衣裳怎得这么好看?这么叫人喜欢?
紧紧拥着她一刻也不愿松,谢澜只喃喃,“……喜欢你。心悦你。想要一直一直同你在一处。”
“喜欢你……”
现下她嫁给了他,她信他,也不再抗拒他的触碰了。
那她很快便要是他的了。
……贺文茵。
他的贺文茵。
手上动作愈发紧,怕她发觉脑内念头,谢澜控制着呼吸,可□□反倒愈演愈烈。
……仅仅是脑内有些关于这个的念头,他都觉着快要疯掉了。
另一侧,贺文茵近乎快习惯了。
这人似乎染上了什么不同她黏糊在一起便会死掉的剧毒,每隔段时间便要发作上一阵子,好似她是何解药一样。
只是频率是不是太勤了点?
只意思意思搡搡他,贺文茵声音愈发无奈,“你最近是怎的了……抱太紧了。”
她知不知晓他对她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念头?
舍不得放开手,谢澜闭上眼,连低低嗯一声也舍不得。
他好想从胸腔里头把心剖出来给她瞧,告诉她上头全是她,告诉她他好喜欢她。
……罢了,那些想法怕单单只是表现出来都会吓到她。
“无事,只是喜欢你。”深深一吸气,谢澜垂眸喃喃,“不可以么?那我不……”
瞧着眼前那人的衣衫,贺文茵再度无奈一叹。
这人皮相生得好极,又似是懂极她脾气一般只来软的,专门往她心窝子里头钻,叫她只得唯唯对他没辙。
最终放弃抵抗趴在他怀抱里头,只觉着自己要被他周身的香染入味道,她闷闷一叹气,
“……你松开点抱。”
下一刻,听闻那人低低笑,又去轻声在她耳畔念叨些好喜欢好爱你一类的话,全然半分没有难过的意思,贺文茵眼皮直跳,气得闭眼。
……她算是迟迟明白了。他哪里是当真难过,分明便是故意等她心软!
带着账房先生的廿一便是此时进的门。
见状,知晓她会羞,谢澜立即将贺文茵放开,只牵她手,作出一副君子模样轻咳一声,示意他上前来说话。
呵,死人。
昨日还因着自己不留意离他近了些拉着脸,如今便黏着人家姑娘不放,也不知脸皮怎得那么厚。
极快汇报完,廿一翻着白眼走了,在外头呕了一番才算完。
用过午膳后,贺文茵先看了账目。
简而言之,谢澜升官之后,年俸高达九百石,连给她吃一月的药都吃不起。
他的钱都是哪来的?
头疼地看向摞成山的家产名录册子,以及一旁整整齐齐码了大半屋的账册——仅仅只是今岁不到两月的账,贺文茵只觉着怀念科技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