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爱麻烦人,当真是这么打算的。
自知理亏只得别扭换个话题,贺文茵扭回头去,低低念叨,
“……那你准备何时搬进来?”
闻言,谢澜动作一顿,随后近乎是小心翼翼地发问,
“若你愿意,今日如何?”
“可以呀。”见他愣了许久不说话,贺文茵疑惑道,“怎么了?不是答应你的便是今日么。”
“……嗯。”
将最后一支簪子也为她插好,谢澜静静瞧着镜中姑娘近乎有些模糊的影子,许久不曾开口。
她怎能这般好?
哪怕怕人,也会因着他睡不好勉强自己陪着他,答应他可以叫他搬进来。
他从前……从没想过那个他泡了近乎三年也才泡化一点点的,石头一般的贺文茵,方才及笄时原先也是个这般软和的姑娘。
那她究竟是要受了多少苦楚,才会变成那般的模样?
垂眸瞧见贺文茵从寝衣里头露出的一小节脖颈上头浅浅疤痕,谢澜黯然垂眸,却并不显露出来,只温声道,
“梳好了,瞧瞧?”
晃晃脑袋发觉他挽的发比自己挽的牢固多了,贺文茵点点头便起身准备去更衣。
……谢澜手艺还蛮不错的。
只是为何扎女子款式的发他也如此娴熟?
晃晃脑袋把胡思乱想赶走,她一扭头便瞧见那人已然知趣地走到了帘子外头,只露出脸来问她,
“要不要我服侍你更衣?”
贺文茵在帘子后头无奈,“你是我的贴身丫头?”
谢澜勾起眼尾笑眯眯道,“若你愿意,那我自是甘之如饴。”
无话可说地挥挥手把这油嘴滑舌的大人送走,瞧着手里方才拿出来的衣裳,她忽而想起自己此前觉着那人的怪异之处来。
话说回来……初见那日,他便是神通广大,知道自己是平阳侯府三姑娘,也不知晓自己身量几何罢?
可从认识谢澜至今,他从未派过人给她量体裁过衣裳,也从未同月疏雨眠,或是她自己问过她身量几何。
但她的衣裳永远是从头合身到脚的。
还有,她总觉着他所谓的“怕”不只是怕她会出事那般简单。
可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望着窗户外头隐约能瞧见的,那人渐渐走远的身影望了许久,贺文茵渐渐蹙起眉间。
谢澜。
他究竟藏着些什么不可叫她知晓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我要被自己蠢哭了……挂完水回家发现没有申榜,这周本来应该能上一个比较好的榜单的,好崩溃……这周错过估计就没有了,目前还想不到要怎么补救,感觉会一路扑到地心……哭晕……
然后就是抱歉呀更晚了(鞠躬)主要是今天又跑了趟医院,已经快被累死(瘫)评论待我稍微有点精神了再回,会回的(亲亲)
第51章 爱她
◎他也曾有过笨拙的时候◎
只觉着这阵子要想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些,贺文茵揉一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无奈一叹。
……那日,平阳候警告她说她惹的可是大人物。
她对朝中事所知不多,可也知晓因着平阳候平日里行事作风,除去那几家武将,朝中与平阳候府称得上“交好”的便是大夫人母家礼部尚书府了。
可若是要说在平阳候心里比谢澜还大的大人物,她暂且没有头绪。
……先不提能压在谢澜头上的,以她浅薄的见识,名义上只有皇室嫡系——实际上以这人平日做派来看,怕是陛下也难压他一头。
何况一个平阳候,究竟有什么能叫那般的大人物瞧上?
对了……平阳候。
忽地一停手上动作,贺文茵垂下眼睫,默然不语。
……于他而言,大夫人死了,他便可名正言顺地迎娶新妻,同京内权贵结盟,倒是天大的好事。
可她的姨娘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大夫人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好烦。
不过她方才想到了另一个切入点。
无奈一叹,招手唤方才进屋来寻她的雨眠过来,她轻声开口,
“……过阵子,能不能帮我去寻一趟二姐姐?便说……”
交代完雨眠又躺一会后慢悠悠梳洗完,贺文茵方才迟迟听到了一阵熟悉脚步声。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谢澜正神色如常从外头进门。
瞧着那人微微有些湿的袖角,贺文茵眼皮莫名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忽而涌上心头。
“……谢澜。”她艰涩开口,“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果不其然,谢澜状似无辜般回想半晌,方才轻笑应一声,
“替你洗衣裳去了。”
……
什么?
他洗的什么衣裳?
闻言,贺文茵当即不可置信望着他,愣愣呆站在了原地。
昨夜,不论这人语气多么认真,她也始终觉着他是开玩笑的。毕竟这事在这大晋属实闻所未闻,太过离谱了。
可他真洗啊??
瞧她这番模样,谢澜仍是神色如常,仿若方才只是出去换了套衣裳般温声笑道,
“应了你的事自是要办到的。”
便是此时,帘子外头隐约传来了往外头搬东西的声响。只觉着羞得要命半刻也不愿同这人待在一处,贺文茵抬脚就要出去瞧瞧看。
哪知谢澜一刻也不愿同她分开,她恍惚晃悠着过去瞧,他就也笑眯眯牵着她指尖一并过去,好似一只她走到何处便要跟到何处的花尾巴。
只得装作身后那勾着眼尾笑的大狐狸不存在,贺文茵竭力忽视指尖触感,红着耳尖往另一侧望去。
被搬进屋子里头的是张不大的檀木榻——大小怕是将将能睡下一个谢澜。
这房里头本已被他给她的物件塞了个满满当当,于是那些人瞧着那榻,左看右看也无处去塞,最好才在谢澜指引下随意寻了个犄角旮旯进去,瞧着当真憋屈得紧。
可同样望着那小榻,她身后的人倒是一副掩都掩不住的高兴模样,若是有尾巴,只怕都要摇到天上去了。
雨眠便是在这时进来寻她说话的。
见身前贺文茵又要走人,谢澜恋恋不舍勾她指尖玩了许久,方才目送着她进了内间。
“姑娘。”
瞧着那几名商量着要将它摆到何处的小厮,雨眠蹙眉低声问道,
“是姑娘愿意叫他们搬这榻进来的么?”
闻言,贺文茵不明所以点点头。
细细瞧了一番,确信她确是不曾受人胁迫,雨眠方才似是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贺文茵却是不解,“问这个作什么?”
雨眠不语,只静静看着她。
她今日挽的发好看得紧,偏生又不繁复,可以任由她家姑娘怎么在床上头歪歪斜斜地折腾也不散掉。
姑娘平日里头便不爱施脂粉,又不爱繁复衣裳。可她听闻别家女眷没有一个是在府里头随意妄为,不收拾自个儿的。因着这个,她本担忧嫁进国公府难免规矩大,会压了姑娘原先性子,颇是担忧了许久。
可现下。
贺文茵只着了身简单水红色小袄,却显得人气色尚可,眼下乌青也轻了。
何况……她分明记得,姑娘平日来月事时近乎要整个人在榻上缩上整整几日。
而她现下竟是正好端端站着,疑惑瞧着她看。
她家姑娘……如今也是被好好养着的人了啊。
“实不相瞒姑娘。”
心里石头终是落地,雨眠轻声启唇,
“近些日子……我同月疏总是怕得很。姑娘不是怕男子么?我们便想,若是国公定要强迫姑娘,可如何是好?”
“但,瞧着姑娘的模样,想来我们是不必再忧心了。”
贺文茵愣怔,“为何?”
“姑娘不曾发觉吗?”
替她理一理身前不曾扣好是扣子,瞧着她眼睛,月疏垂眸浅浅笑道,
“姑娘近些日子同国公在一处的时候,眼睛里头可总是笑着的啊。”
“只是姑娘可莫要委屈着自个儿了?”
闻言只朦胧嗯一声,直至雨眠轻声道她去帮她收拾整理嫁妆告退,身侧谢澜瞧她说完话立即挤挤挨挨蹭过来,贺文茵也仍沉在思绪里头不曾回神。
……她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