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如雪,珠圆玉润,此乃上乘之作,初学者能做出这样的丹药,着实可称一句天赋傲人。
“好厉害。”他真诚地夸赞,“比外面卖的好。”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脸上笑容顿消,瞬间没了兴致。
她只是突然想到,这种丹药对沈长异来说估计也就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东西,贺兰烬都说以她现在的水平还差的远呢。
夸她厉害,太虚伪了,好歹该给点建议吧,见不得她变好?
她从他手心夺过那枚丹,随手丢进丹药篓里,里面早已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丹丸。
见李商陆还要继续炼丹,沈长异捉住她的腕子,低声道,“你说过,开炉后便吃饭。”
闻言,李商陆不耐烦地道,“没胃口了。”
沈长异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无措踟蹰半晌,眸光逐渐冷静起来。
男人,要有主见。
他捉着那只细瘦腕子,将人带进怀里,一口咬在她的唇上。
李商陆吓了一跳,刚张开口准备骂他,便被湿滑的舌尖侵入进来,后脑被轻轻按住不由她逃开。
被迫承受了一个并不算温柔的吻,她几近窒息才被身前人松开,唇上留着醒目的齿痕,眼底因疼痛泛了些水光。
“你是不是找死了?”
丹峰人来人往,他竟敢在如此大庭广众的场合如此对待她。
李商陆怒气冲冲一脚踩在沈长异足靴上,又抬手打算抽他。
手腕刚扬起便被捉住,沈长异眸色稍暗,慢吞吞道,“你不吃饭,这是惩罚。”
李商陆愣了下,莫名嗤笑出声。
惩罚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那么好笑啊?
她掰开他的手,还是给了沈长异一巴掌。
打完人,气消了,李商陆还真觉出些饿来,她瞪了沈长异一眼,从他怀里夺过食盒。
三荤两素加一碗玉笋火腿汤,都是她平日爱吃的菜,许是沈长异在怀中一直煨着,饭菜还冒着热气。
吃了两口,那股该死的愧疚感又浮上心头。
“下次不用给我送。”李商陆冷冰冰甩给他一句,“我会回去吃。”
沈长异目的达到,顺从地点了点头,“嗯。”
挨打不算什么,商陆饿到身体会吃不消。
吃完饭后,李商陆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炼毒。
沈长异收拾着食盒,抬眼便见她谨慎小心地将那些毒药涂在剑上。
那些剑是弟子们训练用的,大多都是用到残缺破口才扔,李商陆手里那把便是把没有剑尖的断剑,剑身腐烂破旧,不知是捡来谁的。
她连一把像样的武器也没有。
心头涌起点点酸涩,是他不好,应该早点发现。
沈长异沉默地收起食盒,转身离去。
见他走了,李商陆不甚在意地拿起那把涂好毒药的长剑,叹了口气。
贺兰烬买来的剑,这个月已经让她弄坏十七把了,总是不小心被毒药腐坏,把贺兰烬气得够呛。
算了,先凑合用吧。
*
第二日。
李商陆刚准备出门去丹峰时,沈长异出声叫住了她。
“你今天又没任务?”李商陆现在反倒期待他去除魔了,至少不会总来打搅她。
沈长异摇了摇头,“有,不急。”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银弓,递到李商陆面前。
李商陆困惑地看去,接过那把弓,样式很奇怪,又短又小,只有小臂那么长。
“我昨夜打了一把短弓,你试试。”沈长异低声道,“你手臂太细,寻常长弓于你而言拉开会消耗太多力气,这把短弓可以迅速拉开,由机关弹射,可以射得极远而精准。”
听着他的话,李商陆皱眉打量着那把短弓,可以看得出是非常用心打造出来的,那些机关她看也看不懂,定是沈长异从哪本书上学来的,可是……
“我不会射箭,做这干嘛。”
沈长异垂下眼,牵住她的衣袖,带她走到门外。
腰际忽然被环抱住,李商陆愣了愣,手被另一只大手覆住,沈长异望向远处树梢的果子,声音低低,“那只最红的果子,看到了么?”
耳边被他的呼吸洒过微微地发痒,熟稔至极的早竹清香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这句话的音色也格外的低沉好听,令李商陆心头忽颤。
不准跳。
这蠢货能听见。
“看到了。”她心不在焉地敷衍。
沈长异俯身看她,“骗人,你没看。”
李商陆只得把目光望向远处那棵树,是有个很红的果子,幸好她眼力好,不然还真看不见那黄豆粒大小的小玩意。
“看到了。”她随意道,“然后呢?”
沈长异握着她纤细的腰肢,睫羽垂落,目光所及之处,是她洁白如玉的后颈。
他神色不明,淡声道,“射下来。”
李商陆睁了睁眼,如同听到天方夜谭,“这少说也有半里地,你给我射个看看?”
沈长异没有解释,仍盯着那截漂亮的颈子,喉结轻滚。
“拉弓,射箭。”
闻言,李商陆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随手将那短弓拉开,对准那枚熟透的果子松开手,箭矢如同闪电般自弓弩中飞出,精准无误地将那颗鲜艳欲滴的果子射落。
她愣在原地,怔愕地看向手里那把小小的短弓,拿在手里很轻,分明不可能射得那样远,那么直,却因为那些精巧的机关把半里地外的果子射了下来。
这样的距离,哪怕是最好的长弓也只能勉强做到。
“你幼时便是弹弓打得最准的,被你看到的鸟全能打下来,这把弓与弹弓难度相当,很适合你。”沈长异放开她,将装有箭矢的储物戒递进她手心,“里面有两百支箭,我出任务时会再多买些带回。”
李商陆握着那枚储物戒,似乎还蕴着沈长异掌心的温度。
“谢了。”
她有些别扭地道。
沈长异面色忽滞,试探着俯下身,想去吻那对殷红柔软的唇,“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哦。”李商陆把那短弓背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商陆、商陆……”
沈长异眼巴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底的光一点点冷却熄灭,掩在袖内的指慢慢蜷紧。
这辈子,再也不要客套了。
*
有了沈长异打造的短弓,李商陆便再也不需要练剑法,她本来也不适合练剑,那些铁剑甩上十几下肩膀便痛得要命,没有修为在身很难运用自如。
那短弓为她量身定制,只要将毒药涂在箭矢上,毒性够强即可一击致命。
能不能除魔暂时不得而知,但用来打个野兽还是轻轻松松。
贺兰烬看到沈长异给她做的短弓,打量半天,冷冷吐出一句,“劣质,他也就只能做些这种东西糊弄你了。”
她抬眸瞥他一眼,觉得这人最近对沈长异的嫉妒愈发不加掩饰。
以前好歹还装一装,现在在他面前丝毫不能提起沈长异三个字,否则他便一大串极尽讽刺的冷言冷语。
这副嘴脸,跟她还真像。
“不如兰烬公子送我个更好的?”李商陆笑吟吟道。
“呵,”贺兰烬抖开扇子,淡嗤了声,“比这种破烂更好的弓普天之下比比皆是,为师给你买把又贵又好的,走。”
李商陆没想到他还真打算给自己买,不过,她眯了眯眼,问,“谁是你徒弟,你是谁师尊?”
贺兰烬身形微顿,折扇摇得稍快了些,不自在地转眸望向她,“自封的,不行?”
“那烦请师尊备好荷包,”李商陆抬手按在他的肩头,淡笑道,“徒弟胃口大得很。”
贺兰烬盯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发丝掠过折扇,又是那幽然的兰香。
他将折扇搁在鼻尖,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暗下,低笑道,
“放心,为师喂得饱。”
半刻钟后,来去城。
李商陆带着小黄,与贺兰烬坐在了一家酒楼里。
听贺兰烬说,这家酒楼只在特定的日子和时间放人进来,而且只有世家贵客才能入内,唯有夜晚降临才能窥见这里的奢靡一角。
李商陆进去一看,原来就是搭了个戏台子,一群人往上面摆东西卖,她见过,村里集市上卖菜也是这样的,吆喝得比这些戏子还好听呢。
听到她的话,贺兰烬笑了半天没直起腰。
“爱徒,下回别用那张清矜漂亮的脸蛋说这种话。”他带人来到二楼,坐在天字号上位,慵懒闲散地笑道,“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别像刚从山里出来似的。”
李商陆冷笑了声,“什么身份,待宰的猪罢了。”
这里的东西定然贵得离谱,又拿腔拿调,规矩繁多,肯定没什么好货。
贺兰烬刚喝下的茶喷了出来,他乐不可支道,“对,就是待宰的猪。”
这酒楼是他手下人开的,里面可都是一群心甘情愿上赶着给他宰的猪。
李商陆坐在他身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皱了皱眉,“难喝,还不如雪芽青萝。”
贺兰烬:“……爱徒好大的口气,雪芽青萝一年只在六月产两百斤,有价无市,你从哪里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