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君喉结滚了滚,轻声唤了一句,情意缱绻。他眼眸凝在她身上,脸侧也不自觉涌起热气。
“都是我不好。”
他抱人进内室,吹灭灯烛,放下罗帷。
昏昏暖帐中,眉蹙唇暖,气馥肤玉,此即是高唐。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薛时依只觉情事真是漫长又磨人,她好想夺灯诘问郎君,知不知分寸。
等到好不容易叫了水,稍作休息,陆成君又要凑过来。
她真吃不消了。
望着他兴致盎然的眼,薛时依默默地亲亲人,算是安抚,然后毫不犹豫地扯过被褥拦了他,一如昨晚合眼睡去。
*
旧忆散去时,晨光浮浪而来。
薛时依醒来时心绪复杂,窝在被中默念了好一会儿静心诀才起身穿衣。
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走到窗前让秋风扫面,吹散浓睡后的昏沉。
待到心神清醒,薛时依重新想了想陆成君送来的信,顿觉后悔。
昨日见信时自乱阵脚。
现在她仔细品味后觉得,他大抵真是单纯告知她那温泉庄子不错。
毕竟信上只说陆家温泉庄子可以一游,没说他要相伴。
倒是她,自顾自批他孟浪。想也知道陆成君收到信时会有多愕然,毕竟现在的他还未习得前世一半的无赖,正是清正如玉又可爱的时期。
昨晚懒睡的信鸽早已经飞走了,它觉短,等不及薛时依醒来反悔。
那只好算了。
骂了就骂了吧,让陆成君先受着,她以后悄咪咪补偿他。
今日本来是书院休学假的日子,但是注定不清闲。
薛清雷厉风行,当初说收门生便收,说好要授课便早早告知薛时依三人从今以后的学假都不用再做他想,必须先紧着她的安排。
于是在用早膳时,薛时依就被突然告知自己要负责薛清授课的一应筹备事宜。身上陡然多了事务的她连忙多吃了两口粥,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
薛时依先是列出眼下自己在千山书院所学的内容给薛清,派人照祖母要求去书阁取书;紧接着,她将授课地点选在白鹭书院的闲置学堂,那处环境适宜,东西齐全,又能避开寻常学子;然后便是安排接送罗子慈和游芳雪的马车……
最后是处置一摞她本打算在今早查的账本,不用犹豫,全都搬上马车,在路上看。
虽然事情来得急,但只要沉着安排,解决起来很快。
和祖母一起去白鹭书院时,薛清揽过身旁埋在账本里的薛时依,问道:“觉着累吗?”
她抬头,眨眨眼,随即莞尔,“一点都不累。”
这不是假话。
薛清扬唇,拍了拍孙女的背,眼中满是疼爱。
她说,“以后对着祖母当然可以撒娇,可以说累,可以诉苦抱怨,不过呢,唯有放弃二字说不得。有些贼船,就算你是被推上去的,也不能回头的。”
薛时依笑着合上账本,问薛清:“祖母也上过贼船?”
薛清撇了撇嘴,语犹嫌弃,“数不胜数。你祖父年少时寡言,我本以为他是个呆子,怎知他拉人下水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高明。”
她昂了昂下巴,讳莫如深地言尽于此。
接下来的一日忙忙碌碌,薛清下发了功课,让闻九盯着三人完成,自己只负责点拨。罗子慈和游芳雪全神贯注,仅仅一日便觉受益匪浅。
而薛时依的功课与众不同,闻十拿了几本无名氏编撰的书籍给她,递交时脸色凝重,她瞧了他一眼,觉得奇怪。
这几本都是讲大景各域风情地貌的,详实无比。
“往后我带给女郎的书,全都只能在白鹭书院里看,每日离开书院时,女郎需将它们交还于我。”
薛时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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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2025.10.25)262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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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来一看,无以言表,唯有[红心][红心]
我先缓缓,我太惊讶了(T_T)[红心]
第43章
眼见着今日在白鹭书院的苦学临近结束, 薛时依将手头书卷一放,抬眉在花窗前见到个不速之客。
满窗的秋梧黄云里,突然来了位碍眼的锦袍郎君。
薛雍阳今日在书院讲学, 忙完自己的事便过来讨嫌了, 他进了学堂,撩袍便落座, 也不说话,不知意欲何为。
薛时依懒得管他, 继续跟游芳雪讲话。
成了薛清的门生后,最吃苦头的其实是游芳雪,毕竟她身上还揽着医坊的差事,若接下来需要持续在几方间来回奔波,恐怕扛不住。
“我们现在也算白鹭书院半个学子了, 而书院会给优异弟子发津贴。你要不好好考虑一下, 把药坊的差事先放下?”
薛时依说完,罗子慈也点了点头,认真建议, “人不是铁打的,别勉强自己。”
“面面俱到太难了, ”她耸了耸肩, “反正我不行。”
两人一唱一和,搅散了某些细微的窘迫。游芳雪笑出声,心里爬上些羞形于色的甜滋味。
她说:“放心吧, 我不会强撑的。不过我眼下确实舍不得辞了医坊的差事,我治病救人并不光是为了谋生。还好,我与医坊那边商量过了,从此以后不必日日上工, 时间宽裕许多。”
医,仁术也。就算往后不考医署,游芳雪也不会放弃行医。
见她心有成算,薛时依就不打算再劝,只是还忍不住想叮嘱一句保重身体。话还没出口,在旁边侧耳听了许久的薛雍阳便碰了碰她的胳膊,然后随口道:
“好了,让人家自个儿掂量去吧。想闯就闯呗,撞疼了知道回头的。”
他抱怨,“你也太磨蹭了,我都等了半盏茶了也不见你说走。你还回不回府了?”
游芳雪和罗子慈相视而笑,跟薛时依说再见。
很快,学堂变得空荡起来,薛时依带着罗养青跟在她哥身后,往外走去。
秋风俏然,将院中落叶都拢成堆。
才不过几步,薛雍阳便听见他小妹在后面幽幽地揶揄他。
“罗养青,你说若是一个郎君生得很好看,但过了而立之年都没能博得心仪女子的青睐,那他是不是该找找自己的问题?”
说明这人性格糟糕,不会疼人。
罗养青向来有回有应,闻言淡淡点头,“嗯,问题很大。”
薛雍阳浅褐色眸子微眯,步伐一转,回身刮了刮薛时依鼻子,开口时语气轻蔑。
“我可好得很。”
他一点隐疾都没有。
之前,她语焉不详的几句把他吓得够呛,花了好些时日鬼鬼祟祟地寻医问药,还被她那医师朋友撞见,堪称生平最狼狈的一回遭遇。
等确认了自己绝无隐疾后,薛雍阳竟生出劫后余生之感。
紧接着,他又问罪起罗养青。
“你能不能不要她说什么都点头,你是当护卫的,不是来做她的捧哏的。”
罗养青叹了口气,生出莫大的疑惑。
“所以,她竟然说的是你?”
可是听着年纪也对不上。
这一句可谓乱拳打倒老师傅,薛雍阳哽住,少见地说不出话,思来想去,最后瞪了一眼憋笑憋得难受的薛时依。
*
回府后,薛雍阳告知了薛时依一个并不令人愉悦的消息。
“因着长公主回京,又逢中秋,圣上有意去东苑举行秋狝,并在东苑行宫里将宫宴一并办了,大宴群臣及家眷。”
他知道前几日长公主在宴上给薛时依玉镯的事。
“你想要躲长公主怕是躲不过,宫宴上贵人也多,万事自己多留个心眼子。”
薛时依恹恹地应下了,“到时候,我肯定紧紧跟在母亲身边。”
见她丧气,薛雍阳也不舒坦,长公主那举止他同样琢磨不明白。
“总不能真想跟薛家议亲吧。”
他嘀咕一句,想起周行之的倨傲神态,顿时嫌恶地轻啧。这必定不可能,薛家但凡有个能撑腰的就不可能答应。
“除非周观意摇身一变,化作男儿身,那还有得商量。”
薛时依小声反驳,“那也没得商量的。”
薛雍阳失语,捏了捏自己眉心,开口:“你有骨气,你记得对爹娘也这么说,明晃晃告诉他们女郎大了不中留。”
他没料到,晚膳后,薛时依还真的向祖母讨要闻九陪她出府游玩天香楼办的灯谜宴。
“让哥哥和罗养青出去走走嘛,闻九姐是女郎,陪我去方便些。”她跟薛清撒娇。
好端端地,罗养青竟不方便她游灯谜宴了。
恐怕是不方便她去见某人才对。
薛雍阳敛眉,等着薛时依挨骂。却不想,祖母直接笑吟吟地答应了。
“那就去玩玩罢。”
“记得好多年前我拿下灯谜宴魁首时,那奖品是一副巧夺天工的九连玉环。”
薛清提起来便觉得晦气,那会儿她费神解了一堆谜,没想到最后还要领回去一个谜。她可不乐意,索性当场赠给徐扬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