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登却完全没这种宏愿,他才不会因为一次诡异地被困考场就开悟了。
反正只做最后一次回想,之后距离物学有多远,他就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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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蒙蒙亮,冒险队七人赶回剑桥镇继续上学。
莫伦与麦考夫找上牧师,说明已经解决古堡遗留问题,请他带人去现场评估。
牧师没想到两人效率高得吓人。
但等看到古堡变为废墟大坑,他与小镇居民没表现得太不可置信,是对自毁机关一说深信不疑。
这从侧面说明了之前的推测正确。
废弃古堡存在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它影响了多伊镇,让久居在此的人对它的古怪视而不见。即便古堡没了,影响力仍然持续着。
莫伦与麦考夫乐见其成,免去了两人费力封锁消息。
对小镇人来说,无用的废弃城堡没了也挺好,之后反而有钱赚了。
因为莫伦提出之后必会重新规划这块土地,而且聘请当地人做工。
动土改建,目前仅在设想阶段。
至少等到处了人皮书再付诸实践,希望到时候这片地上的诡异力量也能彻底消散。
两人不多留,马不停蹄地返回伦敦。
这一轮的任务奖励之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那串神秘字符,未能有更多实质性地收获。
当然,也验证了魔眼雕像具备强大的能力场。
莫伦打算继续她的X光线照射计划,要试一试雕像内部构造有何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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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个月过去,实验材料准备齐全,实验装置调试完成。
三月初,莫伦准备动手自制X光之前,一个人的登门拜访打断了实验进程。
来的是前颅相师布拉格吕蒂。
去年夏天,吕蒂因为过于出色的忽悠技术,让人真的信了他具备特殊本领,而被星座连环杀手绑架。
莫伦与麦考夫把人救出来后,未再与吕蒂见过面。
这位前颅相师挺懂人情往来,圣诞节还不忘给救命恩人寄送礼物,顺便说了几句近况。
绑架事件之后,他已经不做颅相师了,改行去写书了。开门红,他的《我做颅相师那些年》销量很好。上市后,霸占巴黎畅销榜首位。
莫伦对吕蒂没有预约就登门拜访略感惊讶。
瞧他一身低调至极的打扮,要不是他的回忆录今年引进伦敦也是卖爆了,真叫人怀疑他快破产了。
吕蒂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
“冒昧登门,还请见谅。这次,我是来做一回中间人,想询问您有没有时间去一次巴黎圣母院?那里有件物品被盗了,正在寻找可靠的调查者,把失物找回来。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您与福尔摩斯先生,没人比两位更可靠了,但也知道两位贵人事忙。这就抓紧时间来问问您意下如何。”
莫伦没有立刻答应,先问:“丢的是什么?”
吕蒂抿了抿唇,压低声音说:“最重要的物品——耶稣的荆棘冠。”
第169章
耶稣的荆棘冠,是基督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之一。
传闻,耶稣受难时被戴上了长满尖刺的荆棘冠。尖刺刺破他的头皮,让他鲜血淋漓,遭受了痛苦折磨。
后来,这顶象征着苦难的荆棘冠成了与耶稣直接相关的圣物,它是耶稣殉难救世的证明之一。
“自从路易九世在1238年从拜占庭帝国购得这件珍贵圣物,六百多年过去了,法兰西一直非常珍视它。
当年,路易九世特意斥巨资建造了圣礼拜堂珍藏荆棘冠。上世纪末的大革命期间,圣礼拜堂被毁。拿破仑与教皇签订协议,把这件圣物被转移到了巴黎圣母院。”
吕蒂简述了荆棘冠的故事。饶是他曾经骗人无数又差点被连环杀手献祭,还是会对荆棘冠的被盗感到意外。
“我以为就算是巴黎圣母院塌了,这件至关重要的圣物也不会出事。谁能想到它居然在三天前不翼而飞了。”
莫伦听着吕蒂的描述,某个角度,这顶荆棘冠的命运还真被他说中了。
上辈子,进入21世纪后,巴黎圣母院遭遇了一场严重火灾。圣母院标志性的哥特尖顶在火中崩塌,荆棘冠是为数不多被抢救出来的重要文物。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从前,谁能想到始建于12世纪的巴黎圣母院,作为巴黎重要地标建筑,竟然在科技发达且非战争状态下的21世纪被大火严重破坏。
莫伦见怪不怪,“您也不用太惊讶,论上凡事都有可能,圣物的命运也是人决定的。哪怕珍贵如荆棘冠也能被用作交易的筹码,否则路易九世也不能得到它。”
六百多年前,路易九世之所以能购入这件圣物,是拜占庭帝国财政亏空太严重,把荆棘冠高价卖了。
莫伦更诧异的是另一点,“荆棘冠失窃也算是巴黎之耻。您来伦敦找我帮忙,这样做合适吗?您难道认为英法友谊坚如磐石?圣母院的主教也认可?”
吕蒂苦笑。英法的相亲是意外,相杀才是常态,但荆棘冠的失窃反而不能找内部人士调查。
他解释:“四年前,普法战争中法兰西战败。执政者改换门庭,变成了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共和派一直希望政教分离,呼吁正式立法的声音就没停过。现任主教鲍勃勒鲁瓦如履薄冰,怎么敢外泄圣物失窃的消息。被别人抓住把柄,他就别想再做主教了。”
吕蒂指了指身上不值钱的旧衣服,“所以这回我也是低调出行。我与鲍勃的私交很好,他很相信颅相学。我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口风紧,从不透露朋友的隐私。”
莫伦默默翻译,鲍勃以前被吕蒂深度忽悠了,是给他送钱的肥羊之一。
吕蒂对肥羊客户的维系做得不错,是可持续发展式薅羊毛。要不是他演得太出色,也不至于被曾经的客户绑架用来献祭。
吕蒂继续说:“我也知道鲍勃找我做中间人,是因为我与他没有利益冲突,他想找的调查者必是与法国当局毫无瓜葛。这种时候到伦敦找可靠的熟人帮忙,反而比在巴黎找专业人士要妥当。”
莫伦却对寻找荆棘冠没有任何兴趣。
有的话不能说得太直白。追溯圣物的供奉历史,很难不与荒诞的赎罪券联系到一起,宗教改革的发生与过度圣物崇拜有直接关联。
不过,她有些在意是谁盗走圣物。
莫伦问:“您去过失窃现场吗?或听勒鲁瓦主教提过有哪些怀疑对象吗?”
吕蒂:“前天凌晨,我去了现场。那里完好无损,一个耗子洞也没有。鲍勃对盗窃犯也是毫无头绪。”
这就具体说明情况。
荆棘冠被单独放在保险柜中,柜子是不可移动的,被嵌在地上。
保险柜钥匙有且仅有一把,鲍勃亲自保管,他确信没让别人有任何获取钥匙的机会。
吕蒂:“所以鲍勃才会说荆棘冠是不翼而飞了。”
莫伦听到这种不留痕迹的盗窃现场,很符合捕梦社D先生一系的作案手法,但也不能说不存在青出于蓝胜于蓝的组织。
“我有一个小问题。”
莫伦问,“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您确定失窃消息没有外泄的可能?如果我接手调查,但不久后传出荆棘冠被盗新闻,勒鲁瓦主教不会对我有意见?”
莫伦不在意一位主教是不是看她不顺眼,但也没必要自找麻烦。
吕蒂:“请您放心,我向鲍勃推荐您的时候,他给予了高度的信任。有多信任我,就有多相信您。”
这话说得肯定,他又憨憨地笑了,可他说的话一点也不憨厚。
“有的事不便在巴黎打听,在伦敦倒是少了些顾忌。五年前,大英博物馆购入了圣荆棘之匣,想来伦敦不少人对荆棘冠也感兴趣。就此,我想约福尔摩斯先生吃一顿饭。”
圣荆棘之匣,它最初也来自法国。
在路易九世获得荆棘冠之后,它成为法兰西王室维护统治的重要物品。
十四世纪末,贝里公爵获得了其中的一根荆棘。特意重金打造了一只珠光宝气的黄金匣子,用来存放荆棘条。
十五世纪初,英法爆发百年战争。
1415年,英军在阿金库尔完胜法军。
贝里公爵的大批黄金物品被重铸,但那只珍贵的圣物匣消失了。直到一百年后,出现在了哈布斯堡王朝手中。
等到时间线进入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圣荆棘之匣被送古董店修复。
这位古董商胆大包天,居然搞了一出偷天换日。用假货换走了真匣子。
莫伦的上辈子历史发展轨迹是罗斯柴尔德家族购入这件圣物,然后转赠给了大英博物馆。
如今的欧洲没有这个家族。
根据旧闻报道,五年前由大英博物馆从古董商手里买走了黄金匣。它成为博物馆极其重要的藏品之一,不定期对外展览。
莫伦秒懂吕蒂的打算,他想要探一探麦考夫的口风,英国是否暗中流传失窃荆棘冠的消息。
从销赃的角度来看,把圣物卖到法国之外,更能降低后续风险。
只要能顺利过了海关边检,巴黎圣母院鞭长莫及,方便窃贼团伙逃之夭夭。
莫伦:“您考虑得很周全。让我们假设在调查中发现荆棘冠已经进入黑市交易环节,勒鲁瓦主教还想悄悄把东西赎回去吗?”
吕蒂点头,“给您交个底,鲍勃对这件事的处态度就是一定要低调。不摆到台面上,尽可能私下解决。如您所言,圣物说到底也是能被交易的,赎金是可以谈的。”
莫伦微笑,到底没有把以假乱真的馊主意说出口。
既然几年前古董商能把圣荆棘之匣调包,勒鲁瓦主教未尝不能效仿一二。
反正以这年头的科学检验设备无法判断荆棘冠的制作时间与原料产地,唯一的隐忧是造假者会不会出卖主教。
莫伦:“情况,我大概解了,容我稍稍考虑一下。也不耽误您的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在十二个小时之内,我必给您准信。”
吕蒂没百分百的把握能把人请去巴黎。
他看得明白,莫伦压根不在意所谓圣物。假设是一个人失踪了,她反倒会立刻同意调查。
吕蒂只能尽量争取,递出信封,“鲍勃给的诚意十足。这是他给的酬劳清单,您可以任取其三。”
莫伦扫了一眼信封,完全没有打开一看的想法。时至今日,深知钱不是好赚。
“佣金不是重点,关键是我不一定有时间。待我重新安排近期行程,只要确定近期有空,就走一趟巴黎。”
吕蒂无奈,只能先收起信封,把自己入住酒店的名片递了出去,“我静待您能捎来好消息。”
莫伦送走吕蒂,转身就向档案局捎去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