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她当初被无面姬附身想要得到玉犬(白)的爱意一样。
青年摇头。
她又问:“不是因为别的,那就只是因为我?你喜欢我呀。”
初桃已经听过一次答案,但还想再听他说一次。
她的指腹蹭着他的掌心,缓慢地向前推进,弹性的布料束缚着,越是深入,越是艰涩。
他好像也被触碰到了内里,一直屏着的气息终于吐了出来,垂下眼睫,望了她许久,方坦诚说:“我喜爱姬君。”
“可我们从前不是没有这样过,今天为何反应这般大?难道是以前不够喜爱我吗?”
到最后初桃挤到他指缝扣紧时,手套已被推到指节处。青年的手心已是温热一片,生出一点手汗,紧紧地反攥住了她的手。
初桃实在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他们只是摸了手啊?
闻言,青年点头:“他的确不如我喜爱姬君。”
他称呼过去的自己为“他”。
“我一人时,无时无刻想要与姬君见面。可我实在贪心,姬君在我身边,我想要与你待的长久。姬君陪伴在侧,我想与姬君亲近。姬君触碰我,我心生欢愉,却无法承受失去……”
他看着自己已被初桃脱下一半的手套,叹气说。
“所以我带上了它,但它也无法阻隔我对姬君的渴望。”
“如今,我已无法忍耐。”
好啊,手套原来是躲她才带上的。
提取关键点的初桃生气:“那另一只手你便一直带着吧。”
青年笑了一下:“是,只有姬君方能解下它。”
“……”
总之——
这一次他只说要初桃触碰,初桃就全程只摸摸他手,将他的手套一遍遍褪下,玩的不亦乐乎。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可以提出更深入更过分的要求,却依旧只说想要被初桃触碰,将主导权都交到了初桃手上。
真难得,同样是在平安京长大的权贵,温柔如玉的麻仓叶王和阴郁的鬼舞辻无惨都懂得男女之事,不至于一无所知。青年性情洒脱,更具不羁意气,却好像是最纯情的一个。
——和两面宿傩那种无处发泄只会咬人的家伙不一样。
他就只是坐着不动,等待初桃的触碰,同时观察她喜欢的地方,几乎不越距,且有时对自己的反应也很陌生。
好像他在这方面的所知、所想、所学全都来自于初桃。
难道此前从未想过与她做亲密的事吗?
“我确实不曾想过。”
“……因为,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啊。”
而且比起如何贴贴,他更注重的是贴贴本身。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有身体上的接触,甚至只是被她把玩手掌,指腹摩挲带来轻飘飘的痒意,他都眉目含笑,满足极了,希望这一刻拉长拉远。
这个人——
果然好喜欢她!
……
过去,平安京。
安倍宅中,安倍晴明出京驱鬼归来,源博雅带上陈年酒酿拜访他,谈起近日趣事:“少纳言大人鼻青脸肿,竟是被人打了。”
“哦?谁敢打他?”
“少纳言大人只说是夜间走路摔倒撞的。芦屋道满大人一看,非说是你派去的式神干的。我正要说话,那少纳言大人就极力否定并怒斥他多管闲事哈哈哈。”
源博雅想到那两人今日的模样就要发笑,却见晴明没笑:“你怎么不笑?”
晴明这才被他逗笑。
源博雅和他一起笑完了,又听友人悠悠问:“我刚刚为何要笑?”
“那定是梨姬做的呀。少纳言大人一直想见云梦姬,近日还特意去冲撞了鬼物,想必是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顿。”
晴明轻挑起眉:“梨姬……云梦姬?”
“云梦姬白发金眸,光华难掩,又只出现在梦中,除了梨姬还能是谁?晴明你不知道这件事吗?她不是因为你才来到过去我们的梦吗?”
晴明失笑:“我确实今日才得知此事,云梦姬与我无关……姬君也不曾再入我梦中。不过,姬君心无恶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快乐便是了。少纳言大人该打。”
“倒是博雅你,似乎心事已解呀。”
源博雅赧然,却毫不躲闪晴明此刻的视线,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佳酿也是为了过去他对友人闭塞心事而赔礼,他把家里剩下的也全部都带来了,放在平时可舍不得。
他将自己明晰心意的事说完,感叹说:“我真羡慕你的洒脱呀。”
晴明笑着饮酒,两人一杯续一杯,直到源博雅喝的晕晕乎乎,那几坛好酒也见了底,方才说:“我与姬君的事已在那日结束。”
“不过,我非完人,又怎会没有正常人的情绪?可再怎么幽怨不满,嫉妒不甘,又对事态的发展有什么作用呢?所以,我将他封印起来了。”
源博雅茫然:“封印什么?”
晴明展开折扇,弯起了一双笑眼:“我的那颗嫉恶之心啊。”
源博雅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所以晴明不是洒脱豁达,而是人为剥离了自己的负面情绪?
“那,那他——就放着?”
“消解情绪,唯有时间和执念达成两种方法,”晴明轻描淡写的掠过了后一种,“我只需等,等到他放弃,等到他消散,一切便迎刃而解。”
他那颗丑陋的嫉妒之心中,诞生了恶的个体。
隐藏在心里的不甘与嫉妒,更具有人性的负面情绪集结涌动,他的身体里好像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只是,“他”与他知根知底,无法直接消除抹去。
晴明发现之后,就第一时间将那一个自己封印束缚,方才有了源博雅眼中豁达的他。
没想到因此赚了他这么多好酒,现在可都进了肚,别想再讨回去啦。
安倍晴明哈哈大笑,忽然,心中一冷,他扭头看向院中。
梨花树盛开,碎花扑朔落下。
他突然意识到。
当日,阻止他和初桃进一步发展的是来自未来的安倍晴明,那日两人说开一事他也一定知晓。
倘若事情本该在那一天完美结束,未来的安倍晴明又为何非要多此一举阻止他呢?
事情出了变故。
第119章 第四颗桃(21):23岁:他仰起喉,视线却看向了他
源博雅茫然不解:“什么变故?”
“未来的那个晴明……他不是因为不想让姬君伤心才那样做的吗?”
“是,也不是。”晴明叹气,“阻止我的是未来的我,也就是说,是经历了现在我发生的所有事的我本人。”
晴明接受现实,不会留恋过去。但如果当日老年晴明没有横插一脚,青年晴明也会在与姬君的下一次会面上诚恳道歉并告知真相,此后两人无论是何种结局,都不会如过去那般遗憾。
“我始终不能理解他的作为,更不会去选择成为他。”
他以扇柄抵唇,视线凝望着院落,看不出情绪:“所以,一定是发生了其他……让现在的我转变心态,下定决心改变过去的事。”
而这很可能与姬君的安危有关。
他……或者因为他的缘故,姬君会受到伤害。
云梦姬?芦屋道满?
还是……
当夜,晴明便梦到了初桃。
月色皎洁,他穿着玄色锦袍,袖口绣着金线。
他右手被人抓着,双腿发麻,低头才发现是初桃。他的膝盖上铺着薄薄的毯子,白发的姬君正趴伏其上,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入睡。
睡颜安静姣好,连睫羽落在眼睑上的阴影都恰到好处。
这是他从前不曾经历过的情境,和姬君最亲密的接触也只限于被她压着打,还有那次醉酒时近在咫尺的触感……
如今这一幕,好像深藏于他的记忆深处,无声无息地演练无数遍。
晴明看了许久,久到一阵春风忽然拂过,那双眼睫颤了颤,像是要睁开一样……他才抬起头,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四周。
他看云,看明月,看清风,看枝头抽芽的花苞。
他唇角喜不自禁地翘起,抿平,又忍不住翘起,反复几次后,他喉间已压不住低笑。
在这时,初桃醒来了。
青年的手被摇了一下,他看到梨树上的花苞颤了一下,花瓣舒展,花蕊探出,淡粉一点。
他心念一动,初醒的姬君就支起身体,分腿跪在他膝盖两侧,然后抱了上来。初桃将睡得熏热的脸颊贴到他的脖颈上,滚烫的他不自觉仰起头,只能感受到女性缓缓地沿着下颌线的轮廓蹭到他的脸。
“好舒服……”
气息扑洒在他的耳根,因为她黏糊的声线红了一片。
他的手还垂在一侧,撑地保持平稳。
一动不动,却不自觉曲起手掌攥紧了些。
这样生涩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她,女性发出闷笑,从他脖颈间抬起脸,她的脸一下子出现在眼前,隔着逐渐升温炙热的空气,笑吟吟地注视他。
然后,她只停顿了一秒。
就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