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尚有余力的力道。
“那今天怎么来这里?”幼宜不信他的话。
只是旧伤的话, 无缘无故, 也不会复发。
“伏城, 你不告诉我,那等我知道了,我也会生气的。”
幼宜认真的和他说。
可能在伏城看来,她年纪比他小很多,又还要读书, 许多事情不告诉她,是觉得她没有那个承担的能力。
就像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其实, 伏城总是占主导的那一方。
他强势,强大, 有足够的掌控力,所以他就觉得, 他可以随时为她承担下所有的东西。
幼宜垫了垫脚, 试图再近一点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总是一片漆黑,太过稳定的情绪,让他很少可以再起波澜。
同样,也毫无破绽。
这是来自伏城的自控力。
连幼宜都无法看到最深处, 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哪怕她对他已经那么了解。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伏城瞳仁微定,他也垂眼看她, 不避讳的对上她的视线。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于是把病检报告给她看。
他手机上有照片。
幼宜现在学医不精, 也好歹算个医学生,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学医的,长着眼睛能认字,也看得懂上面写了什么。
是个良性的肿瘤。
建议手术切除。
幼宜又看向他的手。
纱布包的太厚实,其实看不太出来什么。
“你没有去做手术?”
虽然是良性肿瘤,但肿瘤会长大,可能会压迫血管,压迫关节,甚至压迫神经,再或者,会破裂出血。
无论如何,先行手术切除都是最好的办法。
伏城说:“我问了,也不急。”
手术的事,哪有不急的说法。
幼宜才不信他说的。
“我自己去问。”幼宜从包里拿出手机,在微信列表找到一个师姐。
是她见习时认识的师姐,现在是一名住院医。
幼宜和她聊得来,平常不懂的也经常咨询她,一来二去,算很熟了。
幼宜跑到门外和她通话。
五分钟之后,她回来,没说其它的,只是表情不太好。
“所以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去手术?”幼宜再次问他。
伏城说:“等我们旅游回来。”
答应了她要去旅游的。
现在近年底,等他们旅游回来就快到除夕,像他这类择期手术,肯定要元宵节之后才排得上号。
一来二去,不知道又要拖多久。
“那你听不听我的话?”幼宜故意板着脸,“我说让你尽早安排,越早越好。”
旅游这样的事,在他的健康面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任何东西都是需要往后排的。
温柔的丁幼宜很少有这样强硬的话语,此时她担忧的看着伏城的手,然后那双温柔带水的眼睛又望向他,在极长极长的忧虑里,她坚定的不要有一丝退缩。
当然要安排手术。
要越早越好。
她说,要他一定答应。
.
伏城当然听她的话。
于是元旦后第二个工作日,就住院安排了手术。
其实是个小手术,不算很难,不到一个小时就从手术室出来,局麻,人也很清醒。
肿瘤被切除的很完全,极大程度上降低复发几率。
需要住院观察三天,没什么特殊就可以出院。
临近年关,医院床位并不紧张,所幸还有单间。
这也是幼宜第一次陪床。
伏城前天去急诊包扎,是手上的肿瘤在过度用力后有了破裂,包扎止血后,医生确实建议他尽早手术。
“真要在这住?”伏城说:“明早再来也可以。”
他一只手不能动,又不是躺床上起不来,完全不需要照顾。
就算是单间,环境也远比不上家里。
幼宜是个认床的人,她对睡觉的环境也同样挑剔。
伏城这么问,她毫不犹疑的摇头。
不要,不回去。
于是伏城没再劝她。
手术完六个小时内,手臂制动抬高,手掌伤口加压包扎,等六个小时过去,右手可以稍微动一动。
伏城进去厕所时,幼宜正在查一门课的成绩,她听见伏城在里面喊她。
“要帮我忙吗?”伏城冷静的问她。
并没有一只手不能完成的活动,哪怕会稍微困难一点——
伏城是故意的。
幼宜站在门口看他。
野兽张牙舞爪时,她也触摸亲吻过那样的狂妄,小心翼翼的,又近乎认真仔细。
幼宜在认真评估他是否真的需要帮忙,以及她知道,她在他的强势下向来都处于下风。
幼宜过去帮他解开手术服的系带。
医院的手术服其实是很宽大的版型,系带绑在腰间,如果幼宜穿的话,那个裤子完全可以塞下两个她,甚至还多。
伏城穿上,裤腿到他脚踝上,系带也只能很勉强的打个结。
所幸他做手术是在手上,裤子长短大小并不影响。
伏城: “手指这么不灵活?”
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幼宜有点生闷气的回怼他:“那肯定没有你灵活。”
伏城:“确实是。”
一分钟后。
终于解开。
伏城眼里的漆黑沉沉的把她包裹住,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里,他一人身量占据大半,幼宜艰难的挪到旁边,低声催促:“你快点。”
他没动,反而侧过身,声音愈沉:“你先出去吧。”
幼宜没听清,她愣了下。
伏城说:“你知道,你不能看我。”
毫无头绪的一句话幼宜怔住,她顺着这句话往回想。
如果她看了他——
于是幼宜从门边挤了出去。
到晚上,伏城右手稍微有点肿胀。
加压包扎下,充血肿胀难免,伏城的右手放在抬高点上,他肌肉贲张的手臂几乎遮住整个垫子。
幼宜在轻轻给他揉着手指。
她力气太小,手指太软,捏动他指根都需要用力,她坐在他身边,半弯着腰,柔软的呼吸已经浅浅的一道一道落在他的手指上,从他的指缝间溜过,又轻轻拂动手心。
“这样会好点吗?”幼宜问他。
“嗯。”伏城只是应了一声。
于是幼宜继续。
刚刚护士来量过体温和血压,说一切正常,不过,要是疼的话就说,可以用止痛药。
这点疼对伏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伏城和她讲他以前的事。
之前说过很多次要跟她讲故事,一直没怎么说过,今天总算有这个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