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回个消息的功夫,怎么就要换座位了?
“是呀!所以我得近距离观察他的反应,这儿太远了,我看不清。”许知意扯开她的手,撒腿跑了。
梁成舟起身走过来,许知意走过去。
两人对了下眼神,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林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闷笑了声,出声调侃许知意,“知意,你管成舟叫哥,他哥你怎么还直呼其名了?”
许知意笑眯眯地在梁亦枫旁边的位置坐下,无辜地耸耸肩,“梁亦枫本来就比我们老,叫哥怕把他显得更老,叫名字别人就听不出来他数岁大。”
梁亦枫面无表情睨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会不会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怎么?你还不让人说实说了?”许知意说完后没再理他,并不怕他生气。这会儿一门心思只想看戏,紧盯着林清竹那边。
梁成舟坐下后,林清竹顿感浑身不自在,周遭徒然热了起来,不再说话,也不再参与大家的话题讨论,专心夹面前的食物吃,想着等饭局散了就找借口回家。
服务员来给梁成舟换新的碗筷,他就往林清竹那边让,两人一下离得很近,肩膀碰到一起,白色毛衣擦着黑色毛衣,气息交织。
熟悉的男性气息环绕,林清竹拿筷子的那只手抖了下,心也跳了下。觉察到他肌肤的热意,打断不动声色挪远一点。
她刚有所动作,梁成舟出声了,问的突然:“你喜欢弟弟?”
林清竹一口热汤哽在喉咙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儿被呛死。
猛地背过身,剧烈咳嗽起来,小脸儿连着脖子红了一片,眼泪都咳出来了。
“慢点。”梁成舟没想到会把人吓着,俯身过去轻轻拍打她的背,见她捂着嘴咳得很厉害,整个人都快缩到地上了,意识到严重性。
“呛到气管了?”他说着要去拉她。
林清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躲开他的手。
她咳得没之前厉害,只是呼吸困难,喉咙那有些不舒服。
梁成舟给她递了两张纸巾,看她因为咳嗽小脸儿变得绯红,眼角挂着两行咳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又抽了张纸巾想给她擦眼泪。
林清竹躲开他的手,梁成舟还没碰到她,她就躲开了,又背过身咳了起来,但没刚才严重。
看她排斥自己,梁成舟眼底划过一丝暗淡,把纸巾递到她面前,让她自己擦。
林清竹好半天才彻底缓过来,脸色慢慢回复正常,接了他递过来的纸巾,客气道:“谢谢。”
梁成舟递纸巾时,林清竹恍惚看见他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款式好像有些眼熟,想仔细再看一眼,他已经收回手了。
梁成舟倒了杯水放在林清竹手边儿,忽视她对自己的客气和礼貌。
看她喝下后执着地问:“为什么说喜欢弟弟?”
“你问这话,是也要给我介绍一个?”林清竹不明白了,他俩之间聊这些合适吗?不觉得尴尬?她喜不喜欢弟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很关心她的终生大事?怕她放不下他?
梁成舟被她的话噎住,好几秒后才开口,声线冷冽,“我有病?”
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脑子又没坏,给她介绍什么对象?
那你一直问什么?
林清竹觉得很累,梁成舟只要一出现,她就想逃离,逃离那种难熬的窒息感。
她无数次后悔出国前干的那些荒唐事,让她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看她又低下头不说话了,梁成舟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他是想好好跟她说话的,却总被她三言两语给激到。
在心里叹息一声,梁成舟自觉放软语气:“清竹,我们都五年多没见了。等这儿结束了,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好吗?”
“没什么好聊的,我不想聊。”林清竹神色露出倦怠,冷声道:“该说都说了,刚在门口的时候我就说得很清楚了,该道的歉我也道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以前的事我是真的不想再提,一点儿都不想,希望你也别提。”
梁成舟能看出来,此刻坐在面前的姑娘非常排斥他,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如果可以,她巴不得马上离开。
只是被他堵在这儿了,席上的人又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友,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撕破脸皮。
他突然有些挫败和重重的无力感,轻声说道:“那是你想说的,我还没说,我很多话想跟你说。”
“你说。”林清竹睫毛动了下,嗓音很淡,“在这儿说,现在就说。”
见她浑身都竖起了刺,梁成舟只能挑重点说:“不要一看见我就跑,也不要躲着我。”
“好。”林清竹点头,回答得很干脆。
她不会在渝市久待,很早就决定的,等陈祥兰的事了,她就会走,去别的城市生活,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也不会再见面。
那时,便用不着再躲他了。
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林清竹找借口离开,“我去趟洗手间。”
刚起身,就看见陈逸从包厢外面接完电话回来,急步走到她面前,面露急色道:“清竹,医院刚打电话说我妈进抢救室了。”
林清竹脸色刷一下白了,立马拿上自己的外套和包就往外跑,都没来得及跟大家打招呼。
这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陈祥兰生病的事,有的都不记得或是不认识陈祥兰。
就有人问:“清竹跟陈逸怎么走了?”
“他俩怎么都着急忙慌的?”
“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知意看林清竹是跟陈逸一块儿走的,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起身替清竹跟大家解释。
梁成舟原本也打算跟上去的,走了两步才想自己喝了酒,没法开车。
又挫败地做回座位上,掏出手机给王深发消息,让他来接自己。
消息刚发完,林宴一屁股坐到了林清竹刚才的位置,问:“陈逸妈妈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梁成舟摇头,“乳腺癌晚期。”
“清竹她……”林宴蹙眉,话说到一半突然又不想提那些糟心事儿。
他见旁边的人周身笼罩着低气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来了句:“梁成舟,你怎么想的?”
“把情敌放在自己公司?脑子有泡儿?”
“不是情敌。”梁成舟很笃定,“清竹不喜欢陈逸。”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林清竹对陈逸从来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最多把他当亲人。
“不喜欢他?喜欢你?”林宴“嗤笑”一声:“你多大的脸?”
“我大侄女好像也没说过喜欢你吧?”
“这么肯定干什么?”
“自信过头可不好,是病,得治。”
梁成舟低着头,没回他话。
他想起以前……
林清竹说过,她说过很多很多次。
只是那时他蠢,没细想她话中意思。
也没听懂她的告白。
第20章 重逢 以后,我不会再接你电话。
林清竹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半夜凌晨两点。
外面很冷,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从空调房里出来如坠入冰窖寒气自下而上蔓延冷意一丝丝钻进骨头里冻得人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这个点儿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到处都静悄悄的弯月在云层穿行,寒风呼呼地吹。
林清竹拢紧羽绒服双手揣进兜里慢吞吞地朝前走着神情有些呆滞她都没看路单凭感觉往前走。但意识是有的,她知道自己要走到对面超市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开车回家睡觉。
每天都要走好几遍的路,不看路也不会摔跤,知道哪里该转弯,哪里有石梯,上几步下几步。她就这样走着独自一人走在寒冬夜晚的街道。
多走几步,身上暖和起来便不觉得冷了,林清竹戴着口罩,嘴里呼出的热气出不去,冷热交替凝成水雾覆在口罩里下半张脸湿答答的很不舒服,捂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天桥底下有个垃圾桶,顺手摘了扔进去。
她朝天桥上走,一步一步往上,冷风吹过来打在脸上,不知怎的,突地鼻尖一酸,眼底渐渐蓄起一层水雾。
这一天太糟糕了。
林清竹跟陈逸赶到医院时,陈祥兰已经抢救过来了,人清醒了一阵儿,说要回家,她不想死在医院,让陈逸带她回家。
陈祥兰的主治医师也说最多还能撑一个月,也可能就这几天,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任何治疗对病人来说都是折磨,不仅没有效果,还会让病人更痛苦。
病人如果想回家,就带回去。
而且最近去医院看病的人非常多,死的人也很多,医生护士大多也病了,基本都是带病工作。
医生建议能回家就回家,很多老人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个月的七号,国家宣布结束长达三年的口罩时期,全面开放。
林清竹跟陈逸商量了,明天给陈祥兰办出院,把她接回家去。
陈逸跟公司报了一个月假条,年后才开始上班,也联系了农村老家那边的人,提前开始着手后面的事情。
上了天桥,林清竹看见另一边的桥头走过来一个人,昏暗的路灯照射进浓浓的雾气中,让人的视线在看向远处时变得模糊。
她停下脚步,嘴唇微张。
即使那人背对着光,看不清他的脸,但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太熟悉了。
唇瓣张合,轻声呢喃:“梁成舟。”
两小时前……
医院对面的天桥底下停了辆迈巴赫S680,黑银双拼色的车身隐匿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
王深停好车后,侧身看了眼后座,梁成舟在抽烟,一根接一根的,眉眼疲乏,脸色也不好,已经开着车窗吹了很久的冷风。
担心老板感冒,他将车内空调温度升高,打开座椅加热后,又下车去便利店买了杯热牛奶。
梁成舟接了,拿在手里却没喝,嗓音很淡:“今晚幸苦了,你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