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舟就是那个人,林清竹黏他,依赖他,把他当成唯一的能抓住的。
情窦初开后喜欢他,那种刹不住的喜欢,控制不住的心动。会想方设法靠近他,时时刻刻都想跟他待在一块儿,跟他一起时会希望时间过得慢些。
会用另类的方式偷偷跟他告白,隐晦地告诉他:梁成舟,我喜欢你。
也会想当然地以为,梁成舟跟她一样,他也喜欢她。把他对她的那些关心,照顾,承诺,都理解成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后来才发现,她错得离谱。
在梁成舟心里,她跟梁问夏一样,都是妹妹。
2017年。
林清竹大一快结束的那个夏天,一个下大雨的晚上,她亲耳听见梁成舟说喜欢她,但那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对妹妹的喜欢。
他把她当亲妹妹。
那天晚上梁成舟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渝市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季气温高,经常下雨,有时还是特大暴雨,那天晚上也下雨了。
因为赶期末作业,林清竹被困在画室,画室里还有几个跟她一样赶作业的同学,大家都没带伞。
其中一个女生开玩笑说:“如果雨停了,就一块回寝室,要是下一夜,通宵吧!我请大家喝咖啡。”
所有人都说好。
大学生嘛!做什么都有热血沸腾的气势。
结果雨来得快,走得也快,没下多久就停了,大家也都画得差不多了,收拾着准备回寝室。
林清竹因为之前被许多事耽误,进度拉下了很大一截,就让同学们先走。
晚上十一点多,雨又开始下,梁成舟打电话说来接她。他们当时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她很想见他,对着电话说好。
刚画完作业,就收到梁成舟发来消息:[出来。]
起身将画板放在画室后排的窗口通风晾干,把画架颜料盒都收好,拿着画笔水桶和调色盘去厕所清洗干净,收拾好所有画具才背着包下楼。
她刚走到一楼,还没过拐角,就听见玻璃门外面梁成舟在和别人说话,他大学室友,唐贺森。
因为听见有“喜欢”这样的字眼出现,在走到他们看不见却能听见他们声音的位置,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她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谁,说的什么。
唐贺森问梁成舟:“这雨也没多大,你开一个多小时车回大学城,就为了来接清竹?”
梁成舟没说话,林清竹听见他“嗯”了一声。
“跟兄弟说实话。”唐贺森调侃似地“啧啧啧”了一声,又问:“你是不是……”故意拖长尾音道:“很喜欢她?”
梁成舟回答得很快,没有任何犹豫,又“嗯”了一声。
林清竹记得自己当时是笑了的,还记得听见那个“嗯”字的时候,她的心跳超级快,“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像是下一秒心脏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那你准备什么告白?”唐贺森笑着说:“人姑娘大一都快读完了,怎么还不见你有行动?”
“告什么白?”梁成舟嗓音很淡,反问。
唐贺森抛出好多个问题:“你不是喜欢人家?”
“喜欢不告白?”
“不在一起?”
梁成舟嗓音平淡,“别乱说,不是那种喜欢。”
下一秒,清冷的嗓音伴随着风声一起传进她的耳朵:“我把清竹当亲妹妹。”
唐贺森惊讶地“啊”了一声,“妹妹?你确定?”
梁成舟反问:“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可她不是你妹,你妹是梁问夏。”
“在我心里,她跟问夏一样。”
“哪里一样?”
“哪里都一样。”
“就没点不一样的?”
梁成舟被问的不耐烦,耐心耗尽,皱着眉头吼他,“烦不烦?”
唐贺森还想再说,被他直接打断,“你很闲?”
“真就只是妹妹?”唐贺森不死心,追问一句。
这一句,林清竹没有听见梁成舟的回答,她猜测,他肯定是紧皱着眉头,眼神不耐地警告唐贺森,让他闭嘴。
很久都没有声音传来,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
梁成舟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听见他的回答。
只见唐贺森认真思考了一阵后,认同地点了点头,笑嘻嘻道:“也是,依你的德行,喜欢早下手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说着还开起了玩笑:“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过喜欢的姑娘?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唐贺森故作惊讶,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他脸上调侃的笑意明显,“你不会喜欢我吧?我告诉你啊!别动那歪心思,我可是直男。”
“滚蛋。”
梁成舟说话时偏了一下头,林清竹怕被发现,快速缩回墙后,手指抓着包带捏进掌心,不受控地越抓越紧,直到指甲陷进肉里,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指痕印。
“我问你。”唐贺森哈哈大笑起来,戏虐玩味的声音跟外面的雨声一样,没有停,还在继续:“清竹日后要是谈恋爱了,你能接受她身边跟着个你不认识的男的?牵她的手,亲她的嘴,每天同进同出?结婚的时候还叫你作为亲友团去堵门,闹洞房?人在台上交换戒指,你在台下鼓掌祝福?”
“你是不是有病?”梁成舟可能是觉得都没影的事,唐贺森一直问个不停,嫌烦骂了他一句。
“我可太想知道了。”唐贺森笑得更大声,追问他,“说说呗!”
梁成舟回答他:“当然。”
多年后的今天,林清竹想到这儿,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梁成舟对她,除了没有男女之情,其它真的没话说。
能给的他都给了,能做的他也都做到了。
她出国前还天真地以为,离开他身边,见过更多人之后,她会渐渐淡忘,慢慢把他放下。
结果没有。
后来她想,即使走不不出来,时间会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五年不行,那就十年。十年不行,那就用一辈子去忘吧!
如果实在忘不掉,那就不忘了。
毕竟,梁成舟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就算没有那几年他对她的好,没有那些照顾,那些关心,她也会喜欢上他。
本能的东西很难控制。
其实妹妹也挺好的。
可惜他们这辈子做不成了,只能做陌生人。
街道不起眼的角落,路口的黑色轿车里,梁成舟不见情绪的一张脸处处透着冰冷,眼神却分外温柔,刚见林清竹停下,他也跟着停下。
她一直站在路边发呆,嘴唇抿着,目光淡淡地直视前方,像在思忖什么。
单薄纤细的身子立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隔得老远都能瞧见她满身孤寂。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儿,立在风里,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他很想下车抱抱远处那道身影。
可这会儿很明显能看出林清竹心情不好,她每次见完她妈妈都会在心里难过许久,他如果现在出现,只会让她更不开心,也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她昨晚躲着不肯见他,就表明她即使回国也没有要跟他见面的打算,既然她还是不想见他,那就再给她些时间好了。
他等着就是。
意识从回忆中抽离,林清竹在路边站了一阵儿后,又继续向前走,她觉得干等着太难受了,还不如走到下个轻轨站,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路边有家早餐店开着门,走进去买了两根油条和一袋豆浆,边走边吃。
她往前,梁成舟跟上去,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跟了林清竹很长一段路,看着她走进轻轨站,才掉头去公司。
他在车里想了一夜。
她才刚回来,陈阿姨又生着病,肯定没心思想别的,他得慢慢来,急不得。
第7章 躲避 成舟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林清竹回公寓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十二点,起床简单收拾一番,裹上厚外套出门,渝市开始降温了,一下骤降到十几度。
步行去了附近的超市,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她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几年,加上英国又是著名的美食荒漠,她不爱吃外卖,习惯自己做饭。
这个点,超市的人很少,她推着购物车慢慢悠悠地逛,先去家电区买了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又去食品区选了些新鲜的水果蔬菜,肉类还有海鲜,没敢买太多,她一个人住,吃不完浪费。零食和喝的倒是买了不少,结完账将地址给超市的工作人员,有专人负责送货上门。
林清竹感叹国内发展变化很大,她出国这几年,各方面都在飞速发展。
买完东西转头去了楼上商场吃酸辣粉,她出国前就很喜欢吃的一家店,开了很多年。
一进去就被熟悉的香味馋到,点单时还发现做法升级了,粉里可以加菜加肉。她每样都想吃,点了不少,煮出来满满一大碗,又酸又辣,香得要死,她吃得超级满足,回家路上还打嗝了。
下午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把买来的东西整理安置好,还煲了汤,山药炖排骨。
炖了两个多小时,满屋子肉香,拿出在超市买的保温桶和保鲜盒洗干净,盛了汤又洗了些水果装好,提着去医院看陈祥兰。
林清竹到的时候六点多,天色渐黑,一只脚刚踏进病房,就有一个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嘘声让她小声些,眼神示意陈祥兰在睡觉。
护工阿姨没见过她,从沙发上起身靠近,很小声地问:“姑娘,你是她家亲戚?来看她的?”
林清竹猜出对方是护工,极轻地“嗯”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音量放低,捂着嘴问:“阿姨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护工阿姨声音细微:“应该快醒了。”
陈逸工作忙,又是男生,照顾总有不便的地方,所以请了两个女护工二十四小时轮流看护陈祥兰。
护工阿姨手指着窗户下的白色布艺沙发,对林清竹说:“去坐会儿,陈先生刚给我打过电话,说他马上就到,今晚他来守夜,让我回家休息。”
她说着拿起柜子上的包,手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先走了。”
林清竹点点头,没说话,眼神示意她知道了。
没几分钟陈逸就来了,见林清竹也在,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他妈住院这段时间,他下班后都是直奔医院,如果需要加班就把没做完的工作带来医院做,有时晚上也会直接住在这里。
单人病房配有沙发和独立卫生间,还算方便。
他先走近病床看了眼睡着的陈祥兰,又走到沙发边,黑睫垂下,声线低低地问坐在沙发上的姑娘:“这个点过来,吃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