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所感应,正好他也转过了头。
不得已,四目相对。南平回了个笑容。看上去温顺又乖巧。樊九潇见状,眼神里清寂的光线似乎藏到了暗处,看上去尤其深邃,像是在蛰伏着什么。
只见他带着瞿夫人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慢慢的,停在她身前两米距离处,“十一,还没见过瞿夫人吧?过来。”
樊九潇半侧身示意瞿夫人上前,瞿夫人微微挪了一步,在南平过来时,亲切地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之前蕤琛也没把你带回本家,伯母今天没带什么见面礼,这个金卡你拿着。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南平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卡,倒也没推托,大方收下了,嘴角微微翘起,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羞涩,“谢谢伯母。虽然之前没见过您,但今天第一次见您就感觉亲切,像我母亲一样。”说着,便顺势垂下眼帘,杜绝了与瞿夫人的对视。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不好意思。
濡慕一个人可以从眼神里看出来,即使她装得再像,这么近的距离,也难免露出一丝破绽。
瞿夫人看着这孩子害羞的模样,像是没什么心眼的纯真善良。原本还担心儿子自己找的未婚妻会太过精明,她的儿子她了解,不会轻易看上哪个女人,能让他心动的,怕是有些手段。
可这孩子,倒是很乖巧的。
她心底不知为何,微微松了口气。
拍了拍南平的手背,“以后常来瞿家,我们说说话。”
“诶”南平轻声答应下来。
随后不经意地偏过头,透着青色光泽地黑发从樊九潇侧胳膊处划过,没带起多少涟漪。仿佛只是给个信号。
她垂着的眼角看不到樊九潇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清廖地声音响起,“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在外面等着瞿夫人。”
话说完,他就先一步走了出去。
瞿夫人见状,与南平道别,“孩子,不用送了,伯母就先走了。”随后,也立马跟了过去。
“伯母慢走。”南平声音带着些微不舍的音调。转过身的视线看向地却是最前面那抹暗色的身影,心中不禁略有些惋惜。
这人的心思难猜,有些举动看着像是好心,可是却琢磨不出他的想法。父亲程温韦还坚定地认为,他们的关系要比旁人不同寻常,以为对她另眼相待,指望着更上一层楼。
可他哪里知道,樊九潇根本不是好惹的。
他被众星捧月着,可他却不会让众星沾惹上身半分,只做个拥有上帝视角的旁观者,在角落里,静静看着狂欢的人群。
终究是阶层不一样,他们之间始终有层无形的隔膜。
南平面无表情地想。
身后一阵争论声传来,她不禁蹙起眉头,心底压制着自己的不耐,平静地转身向瞿蕤琛身边走去。
这两人也没有吵起来,只是互相打着试探。你推我往,过了几招而已。
瞿蕤琛见南平过来,知道这是母亲和樊九潇离开了,便止住了话头,“伯父既然想等一段时间,那就等吧。伯母的身体既然需要静养,那我之后再来拜访,希望那时,伯父可以和我相谈甚欢。”他语调依旧平稳,不见任何怒气,却透着谈谈地压迫感。
南平看过去,他也转过头,视线有所交错,“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消息。”说完,不等程温韦表态,只身离开了厅堂内。
程温韦有些不愉,见人离开,便也表露了出来,“哼,你也看到了,在江棱阶级就是如此,就算只比我们高一层,照样可以视长辈于无物。简直不可理喻。”
“别生气了父亲。”南平扭过头,露出明朗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具有欺骗性,显得很纯美,“他只是着急了而已。”
阶层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这个道理她早在很久之前就不在乎了,难道还有比她一路爬上来更为艰难的事吗?
着急了,失控了,才能更好的摆控。
她现在得冷他一段时间,正好用母亲拿来当借口,她现在可不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了。
“你们的这段关系,爸爸还是劝你多考虑一下其他优秀的青年。总要挑个各方面都适合你的。”当然,前提也要适合家族。这话程温韦相信即使他不点明,南平也能懂得。
这段时间,小女儿打理子公司,也做出了一些成绩,他看在眼里。比起大女儿刚接手分公司那会,要出色的多。
算是很不错了,他很满意。
自然也更看重她身上的一些价值。
家族之间的商业联姻,得要更聪明更听话的那一个。
南平见他这么说,自然也不反驳。乖顺地应了下来。她永远明白这些资本家心里都在想着些什么。
——无非家族利益么
她眼神微微翘动了一下,若有所思起来。
第191章 Chapter 191 愿者上钩
订婚事宜虽如程温韦所愿般进展不顺, 但他却照旧没什么好心情,甚至忙碌得有些焦头烂额。他眼神幽静,终究还是低估瞿蕤琛那小子了, 本以为他会因着南平的面子顺应自然,不成想竟也会边等边施压, 给光启带来不少麻烦事。
“程总,您看这事我们应该怎么处理?目前上头给出的消息是,审理不通过, 如果还要按正常程序走, 少不得要耽误咱们工程项目的进展。”负责工程项目的理事如是说道。
程温韦瞥他一眼, 目光锐利, :“你也是老人了,这点事都处理不到位?他说不通过, 你就不能想办法让他通过?”一群没用的东西!
理事人被骂得脸色发红,低着头直说‘是是’,额头的汗冒出得愈发多了,也不敢去擦, 更别提再多问一句。
“罢了,你出去吧, 这事我会亲自处理。”程温韦不耐烦地摆手,待理事人退出办公室,这才沉思片刻, 动手打起了电话。
这些天,南平过的既舒服又充实, 经手的子公司一切顺利,前些天才发布了一些新科技的产品,反响颇高。加上到手的一些合作项目, 着实让她感到愉悦。瞿蕤琛那处她冷着些时日,他也识趣地没有烦扰她。
所以即便是看到此刻父亲打来的电话,她也难得没有蹙起眉头接听。
“父亲,有什么事吗?”她轻声询问。
“没什么大事,爸爸是想问问你,瞿蕤琛最近有没有再和你提过关于你们订婚一事?”
南平眼神一顿,兴致顿时缺失不少。她还以为程温韦想问什么事呢,原来是瞿蕤琛的事。
眼底便有了几分不耐,但语气依旧温柔,“没有呢父亲,您知道我最近很忙的,也没什么时间跟他见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出意外了,不然她的好父亲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提起订婚的事呢?要知道他对现在这个人选,在身份上,可大有顾忌。
她揉了揉眉心,八成是瞿蕤琛等不急,有了一些动作。
这桀骜的狼,即便是一声不吭,也是能掀起风澜的,只一口,就能精准咬下对方的一块肉。
“哼,是出事了,看来他对你是势在必得。找个时间吧,带我去龙山园拜访一下樊老爷子,没道理他想,我就要妥协,我倒要看看老爷子知道他这霸道行径后,还能不能给他保下这个媒。”程温韦冷笑,以命令式地口吻通知给他的小女儿。
说的好听是拜访,实际还是想探探樊老的态度,如果保煤态度坚定,以他父亲这利己的德行,还不得立马让母亲的病自动养好,迅速订婚?南平嘴角抽了抽,“知道了父亲。”
挂了电话,她吁出一口气,视线冷然。想要见樊老?绝不可能。樊老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站在瞿蕤琛那边的,他们多年感情,岂是程温韦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能剥离?
不但不会,还会加速他们的订婚事宜。
南平静默半晌,拿起车钥匙,开车去了瞿蕤琛近日常住的公寓。
…
清晨,瞿蕤琛掀开被子,把怀里没骨头似的软糯人儿一把捞了起来,抱去了浴室清洗。
南平困得双眼只眯起了一条小缝,窝在他的颈间,轻声嘀咕:“好困呐,不想洗。”
“乖,我给你洗好了再抱你去睡。”瞿蕤琛亲了亲她红扑扑地脸颊。调试好温度后,手指轻揉地清洗起来。
待洗净,他又把怀里人抱回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等你主动来见我可真不容易。”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把床头案几上的眼镜戴了上,眼底的欲望被遮了个干净。
他想起昨晚南平说的那些话,不禁若有所思。他确实给光启找了点事,以免程温韦那老狐狸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点点施压罢了,不会影响什么。
不过南平如此听她父亲的话,倒是让他有了些怀疑。
…是不想跟他订婚么?
他眼神逐渐向下,落在那张明媚的脸上不禁变得幽暗深邃起来。
不自觉伸出手,待快触摸到床上人的脸颊时,恰时一阵手机震动声响起,他身形一顿,收回了手,直起身走到案几前,按下接听的同时,走出了卧室。
而就在卧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南平便若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她心下感叹,如果瞿蕤琛没有这么机敏过人,心思深不可测。却也是个极好的丈夫人选。
可惜,总这么行动受限,她也是不乐意的。
事情大概是解决了,时间算是宽松些许。只是瞿蕤琛耐心有限,迟早会怀疑上她。眼下她还是得尽快找一些能绊住他脚的事,来引开他的注意力才行。
于是,在瞿蕤琛出门办公的后一小时,南平也紧随其后的离开了公寓。
有些人总要找点时机,才能合理的碰上。
魏淮泽自从被樊九潇‘阴’了一把后,便再也没空找他的麻烦。估摸是他说的那句话给人得罪狠了,属实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活菩萨也会有真正动怒的时候。樊家的家族观念之根深蒂固,着实让人长了见识。
不愧是大家族,真是惹不起。
“嘶——”魏淮泽的思绪被痛感拉回,他眼风一扫,厉声:“滚吧。”蓦然地抽回胳膊,顺手舒展了一下。
该死的樊九潇,没想到身手竟然比他还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人不设防地被卸胳膊,只当个商人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魏总,您这胳膊还未养好您就又开始不注意的活动,俗话说伤经动骨一百天……”
私人医生还未说完话,便被魏淮泽摆手打断:“行了你下去吧,我心里有数。”这些话这段时间耳朵听得都长茧了,他又不是温室里养出的少爷,这么禁不起折腾。
待医生和护理人员全都退下后,他又才转回到刚刚与属下的谈话中去,神情冷然中又透出几分恶劣,“按照你打听来的消息,樊家看样子也没有很支持这两人,不过,你这消息来源这么突然,我很难不觉得是有心人故意传播的啊。”
“属下也没无法证实消息的真实性,只是那位瞿先生确实也做出了一些实质性的动作,给光启集团施压不少。”
“哦?”魏淮泽撇过头,放下了隐隐做痛的胳膊,靠在沙发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笑意。“看来程总是并不满意这位优秀的女婿人选了。”
都说商人利己,这位的脑子看样子也不怎么样。利益当前,还是传统观念牢牢占了上风。瞿蕤琛这人他确实不喜欢,但怎么也不是程温韦这种档次的人物可嫌弃的。
啧,老顽固一个。怪不得光启经营多年,还是没什么上进。
他摇摇头,眼底的讽刺就漏了几分。下属见状,忙又道,“少爷,您说的那位南平小姐……”
听到南平二字,魏淮泽的神情这才有所收敛,又转为淡淡地平静,“她眼下不忙了?”
“是,前段时间您让属下暗地跟着,南平小姐确实也没有怎么离开过公司,还是最近这一两天,才有时间回她所住的公寓。”正说着,下属又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这个时间,差不多正要回公寓。”
“嗯,知道了。让司机备车,我出去一趟。”他起身,原本挽起的袖口也随之被整理好,为了不显得刻意,外套他就不穿了。
让下属提早准备好的一切事物都已就绪,终于到了要相见的时候了。
想到这,魏淮泽不由地轻笑两声,一双桃花眼好似瞬间变得深邃专注,看谁都带着丝不明不白的情意。
他对卢南平的兴趣仍旧不减当年,反而还因为得不到而变得更加炽热如火。
所以再次相见时,两人之间的氛围总是若有若无地暧昧不清。
他单手按着电梯门抬头注视眼前正匆忙赶进电梯的女人,头发像是刚淋过雨,带着些湿润气,垂落至锁骨向下,浸湿了胸口处一片,偏偏又是白色衬衣,湿濡处隐隐显露出好看的肉色弧度。
魏淮泽深邃的眼眸幽沉沉地,薄唇微微抿着,忽觉干渴,他用舌尖顶了顶下颚。在对方抬头看过来的同时,恰到好处地表露出诧异。
“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南平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想要退后一步,只是电梯门似乎不想给她这个机会,仍旧固执地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