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偏了偏头,遂即不假思索, “当然,毕竟还从没见过九哥你跳过舞,这不是很神奇?”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樊九潇眉眼很浅地弯了弯, 神色平和,并不反驳她的话, 也不做任何多余的解释,只是自然地说起了别的,“你说的对, 不过我确实有事找你交易,这会才有机会跟你说。”
南平眨眨眼睛,做了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不是想要继承人的身份么,我可以帮你。”他说得仿佛很轻巧,像是在说你不是想要这颗糖吗,我买给你。带着几分随意的漫不经心,却又很坦诚。
樊九潇不是个在意权势的人,这是南平对他最直观的感受。
或许是从出生就在金字塔顶端,生来就有别人给不了的底气。所以他说出口的话,几乎都是认真的。
南平静默了片刻,少见的没及时回话。倒不是她谨慎,而且她在好奇他口中那个交易到底是什么,值得他如此大手笔铺张。
樊九潇见她思绪着,并不着急。只温和的看着她,神情自若。
“所以你想跟我交易什么?九哥你也知道我的能力,可如果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我恐怕没办法帮你解决呐。”南平转而装作无奈地耸耸肩。
她还是想试探一下,这事的棘手程度。毕竟对方提出的诱惑,确实对她有利。如果她能办到,那为什么不呢?
只看这费力的程度,到底有多大了。
“不是什么难事。我要除掉一个人,他最近动作太大了,影响到我樊家的声誉。或许不在那个位置上,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樊九潇如是说着,在南平猜测那人是谁时,他又开口,“如果为政者总是在感情用事,那怎么能好好地为人民服务呢,瞿蕤琛下马,你也会欢喜吧,十一。”
他依旧微笑着,专注的注视着南平,视线像是变成了一张透明的蛛丝网,带着狩猎的争分夺秒感粘住了她,可又显得如此平易近人,缓慢且合理地深入其中。宛若一个不带任何私心的窥视者,盯着她的眼神深邃绵密,却没有任何破绽。
“你说的没错,他确实让我苦恼。若是失去了威慑力,我当然是欢喜的,即使那可能会废点功夫。”南平蹙眉笑起来,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樊九潇看得出她的顾虑,知道这是觉得虽然结果会很好,但是怕过程很麻烦。她也不是一个轻易会涉险的人,毕竟是再谨慎不过的性子。
“其实你不用顾虑太多,并不需要你刻意去做些什么,你只要配合一下,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他的情绪,就可以了。”
这话的意思,是打算速战速决咯?
南平有些诧异樊九潇对瞿蕤琛的不耐烦已经到达这种程度,不过也是,权位高者向来不喜欢手伸太长的心腹大将。更别说这大将根本不是他的心腹,而是樊老爷子的。做了逾越的事,用的不放心也不趁手,想要废掉也可以理解。
不过,瞿蕤琛到底伸了什么手,惹得樊九潇如此动怒呢?他可是出了名宽容如佛子般的人物,向来是不展露私心的。
南平有些好奇宝宝的心态,可面色却不显,点头答应下来。
“好,那我要配合谁?总得先熟悉一下吧。”她看着他询问一句。
就见樊九潇点点头,“你跟我过去吧。”说罢,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出舞池。原本瞩目二人的人们,瞅见樊九潇脸上和善的笑容,不禁都不敢再探究地回避视线,纷纷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当然也有年轻冲动的恋爱脑,上头的厉害,此刻正不怕死地跑上前勾住了南平的手。
南平回过头,见来人是董嘉勋,“怎么了?”
“没…就是想问你…你一会还想跳舞么?”董嘉勋有些无措,眼神含着些小心翼翼,又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讨好期待。
“噗……”看着他这幅可怜小狗的模样,南平忍不住笑了出声,“你怎么现在这么呆了,我现在有事,一会还真不一定会来跳了。”
“……那…好吧。”董嘉勋有些结巴,失落的松开手,耳尖处红的厉害。他被南平的笑颜灼到,不禁不敢再看下去,视线移动之间,撞上了前方一双深如古井的眸子,和带着微笑的脸。
明明再和善不过,却让他莫名觉得冷。
仿佛被什么强大的气场所压制,不由让人心口一颤。董嘉勋挠挠头,闷声下气说了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人就转身走开了。只是略显凌乱的步伐透露出他的几许狼狈。
南平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可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走吧。”樊九潇淡淡瞥她一眼,出声提醒。
两人走回到休息区,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正翘着二郎腿,上扬着眉梢,眯着眼注视着他们,笑得一脸暧昧的孟观文。
他似乎特别喜欢看戏。
可又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八卦,看着她的眼神,玩味更多一些。
南平不太喜欢应付这种人,这会让她感觉到被冒犯。
“所以,久违的让你跳支舞,还是得分人的?”孟观文视线落在樊九潇脸上,眼神喻意明显,“看来还是这位小姐面子大啊,不正式介绍一下?”
樊九潇睨了他一眼,孟观文立马做了一个拉拉链闭嘴的手势。
“孟观文,都察院的,等级暂时不方便说。”他对南平道,随后又转头,“卢南平,光启集团二小姐。”
说完,樊九潇冲他颌首示意,孟观文也才似恍然大悟般,客气了一句,“幸会啊,二小姐。”他微笑,看上去正经不少。
南平也微笑着点点头,“孟先生,您好。”
这人恐怕来头不小,就冲他对樊九潇的态度就能判定。虽听他的话,可言语动作间也很熟捻,更多的像是朋友关系,还是那种利益都处于一条线上的‘好兄弟’。
“好了,现在你们也认识了,之后南平就配合观文你行动吧。”他淡淡说了一句。另外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又挪开。
“哇哇,你也太缺德了,我得拉不少仇恨值呢!”孟观文略显夸张地叫了两句,随即像是真的很烦燥一般,双腿反复交叠着,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唉”等语气助词,来彰显心境。
南平有些无语地看他一眼,这人莫非是表演性人格?这么能演。
加上这张上镜的脸,当演员指定能火。
南平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垂了垂眼帘掩盖。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她不待见这位,毕竟碰到一个比她还能演的男人,这很难不保持警惕,省得对飙演技时,总有一个得破防。
“有意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可以换——”
樊九潇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孟观文登时起身,一把环住肩膀,笑嘻嘻道,“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了,我这不是为民除害吗?这么伟大的事,当然适合我去做了,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樊九潇拍掉了他的手,一双如寒星的黑眸淡淡瞟他一眼,“行了,你们熟悉熟悉吧。正好有些计划你可以提前告诉她。”
说着,他眼神又在南平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转而提醒了孟观文一句,“别让她参与进来,最好是让人觉得是你胁迫的。”
哈?
哈?
——哈!
“不是吧阿sir,还有没有人性了??”孟观文离谱地汰了一句,“就算我抗击打能力强,也不至于舍身至此吧?”
“你没信心?”
“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
“……”此时正想骂出一种植物名称的孟观文,‘哈哈’两声气笑了,咬牙:“行行。”
交代完这事,樊九潇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他还有个线上会议需要开,有些东西必须详细部署,容不得半点漏洞。
“我先回房间,你们聊。”说着,便转身离开了休息区。
南平眼神跟随他离去的背影,在孟观文再次与她交谈时,才拉回了视线。
孟观文自然也注意到这点,当即开起了玩笑,“怎么,和我待在一起会不安吗?”
南平这时是真想骂一句神经了,可惜她想到都察院,进去那里面的人,可都不一般。
何况樊九潇还说了这人暂时不方便说等级,那么,很可能就是处于正要往上升的状态,或许还是个高位。
她忍了忍心底的不耐,勾了一下唇角,“怎么会,我只是跟孟先生您不太熟悉,有些局促罢了,您别多想。”
“这样啊。”孟观文咧嘴一笑,舌尖滑过后槽牙,很给面子地点头,“那是我多想了。不过这里也不是谈事的地儿,太多双眼睛了,二小姐要是不介意,我们去私人休息室谈?”
南平抬眸,见他散漫的笑意里不见任何愉悦的情绪,仿佛只是应付一般,笑的很假。
不过,她并不介意,因为同样的,她脸上的笑,也很假。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都很客气。
“当然可以啊。”
第223章 Chapter 223 针尖对麦芒(……
金池晚宴之高调奢华, 连私人休息室内的装潢都透着一股奢靡的风气。
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铺着一层复古花色地毯,上面绣着精致的希腊画作, 神女天降花圃被花丛藤蔓包围,墙壁上挂着名流大家的作品, 巧合的是,竟也与地毯图纹相映衬。
天花板的顶灯是欧式的花型水钻吊灯,打开时光线明亮而璀璨, 但随着宾客的进入, 便会进入自动调节模式, 适用于人体工程学, 光线变得柔和,甚至有一丝昏暗, 确实很适合人在这里小憩。
甚至连休息室内的沙发都是可以直接变成床的结构,上面摆放着昂贵的丝绸被褥,看上去十分舒适软糯。落地窗外连接的就是夜幕之上的湖景,游轮上的灯光照射进湖面, 晕出濛濛光圈,在晃荡的水波里, 带起阵阵涟漪。
像是此刻正脱下高跟鞋,光脚踏入地毯区域穿过沙发,俯身去看窗外夜景的女人, 脚下荡起的一袭裙摆弧度,也被灯光勾勒出朦胧光华, 妙不可言。
而她的周身也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光晕,似月光,又似灯光反射, 衬得肌肤胜雪,艳若娇花。
这种惊艳感配合着休息室内画作地毯上神女救赎的氛围,竟是诡异的融合。
在对方转头冲孟观文笑着说了一句这里赏景视野真不错时,他此时心底已经开始骂娘了,这些人不愧是置办金池晚宴的腐败子弟,一个私人休息室都能装成这个鬼样,他阴沉着脸,咬牙环视着周围。
昏暗柔和的灯光,禁忌暧昧的画作布局,宽大的沙发床榻,窗外晃荡的水痕,还真是该死的和谐啊!!
果然一如往年的风格,裘马声色,应有尽有。
他伸手一按,“趴”地一声脆响,落地窗两边的窗帘便开始自动收拢,吊灯的光线也被调到最亮,抬眸望去,异常刺眼。
南平不适应地用手遮了遮光线,看着身旁自动收拢的素色帘子,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神情不大爽利的男人,不禁疑惑,这人又是在演哪出?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沉默了好一阵,直到她坐在深棕色的沙发上,斜靠在一边,撑着下巴注视着对方,良久不吭声。
孟观文这才莫名笑了起来,专注锐利的眼神扫过她被沙发映衬着愈发白皙的足,终是停在了那张过分娇艳的脸上,他嘴角的弧度极力克制着向下沉的趋势,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开怀,甚至连挺阔的肩膀和被肌肉塞满衬衣的胸膛都随之微微震颤。
彷如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好半天才道,“真是对不住,我的笑点有些低。我看这个休息室很适合情侣小憩,我们在这谈事,未免有些不伦不类,怎么看怎么滑稽呐。”他的语调显得有几分意味不明。
南平挑眉,很是配合的环视一周,这才似恍然大悟般,敷衍起来,“好像真是诶,那所幸我们就赶紧谈完出去吧。您看呢?”
“是该如此。”孟观文故作思量的点头,也很认同。
随后,他便快速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那里落座,那里的区域并未铺设地毯,甚至离南平坐着的大沙发,也有一定的距离。
南平观察到这一点,兴味地弯弯唇,看来这个孟观文心里也不是很待见她呢,离得这么远。
这还是第一个不喜欢她这张皮囊的男人。很好,她也更适应这种合作伙伴之间的同事关系,看来,他们在某一方面上,达成了一定的共识。这就是跟同属性人合作的好处了,都会演,起码表面上不会有什么冲突。
孟观文落座后,整理了一下西服,抬眉注意到她的眼神,挽着袖口的手忽地停顿了一下,“二小姐别误会,我这人懒得很,纯粹是不想拖鞋,才坐到这边来的。”他眼睑耷拉,神色闲散的笑着解释了句。
“没关系,可以理解的,毕竟每个人的习惯不同。”南平柳眉微弯,善解人意的应和了声。
“哈哈,说的是。”孟观文拍着巴掌,眼含欣赏道,“二小姐不愧是九少的干妹妹,十足的通情达理,有樊家风范啊。”
“您说笑了,我愧不敢当。”南平接过话,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