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来越多的人声达到一个顶峰阈值时,里面终于彻底没有了动静。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我们就要破门了!”持木仓的保镖用家伙对准库门吼道。随后眼神示意站在库门两边的人。
两边的人接收到指示,一个迅速打开门,一个用盾板向前抵着,门外一片黑漆漆的木仓对准同样光线昏暗的库房内。
发现并没有任何动静,顷刻间,三名保镖一齐涌入内,举着家伙不停多方位扫视,除了只发现一个破碎的排风扇架,并再无其他什么东西。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最靠里的那名保镖点点头,只身走向排风窗口,这里已经形成一个很大的洞,不难看出是有人撞碎的。
他半蹲下来,伸长脖子向外一探,除了清冷的湖风呼啸而过,并无任何人影,甚至是海面上,都没有卷起任何波澜。
风平浪静的可怕。
他撤回头,打了个手势,几人便一前一后有序地退了出去,库房门被重新关上。
“没人么?”言知洲见几人空手出来,神情有些诧异地问道。
几人同时摇头,放下家伙,双手束在身侧,对对面的二人躬身示意了一下,便准备下去复命。
在他们走后,言知洲和李华朗才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一起开了库房又探了一遍,却遗憾的发现,确实什么都没有。
“排风窗破了,是跳湖了吗?”言知洲探究道。
李华朗也往那个方向睨了一眼,点头,“极有可能。”
确实没有什么发现,他们开始往外走,言知洲走在前面,率先出了门,李华朗走在后面,伸手关门时,不小心摸到了门背后一串湿滑的恶心触感。
门关上的同时,他身体也成功僵住。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站在前面的言知洲转头问道。
李华朗回过神,淡淡瞥他一眼,遂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待言知洲点头转回过身,李华朗这才低眉摊开手看去,先是眉头一拧,指尖动了动,随后又凑近鼻尖隔了一些距离,轻嗅了一下,这才终于松开了眉毛,心底稍微没那么恶心了。
原来只是汗液。
…
“找到了九少!”
这么快么?樊九潇有些惊讶,他以为会废点功夫呢,毕竟刚刚打捞那名死去已有几小时的侍者时,都花费了不少力气,捞上来时,脸都已经泡肿了。
“只是——”下属抱着南平从甲板扶梯那爬了上来,有些古怪地瞥了怀中人冷白又红润的脸颊一眼。
“只是什么?”樊九潇缓缓走了过去。
下属一顿,随后低眉如实回道:“只是有些奇怪,十一小姐上半身似乎没有泡太久,这模样不像是溺水,倒像是昏睡过去了。”
樊九潇挑眉,走近一看,拂了拂她的脸颊,发现确实没有溺水的现象,甚至体温也是正常的,随后用两根手指在她鼻间探了一下,呼吸也还算平稳。
他的眼睫如鸦羽轻浮,投下两层冷灰色的阴影,让人瞧不出具体神色。
这时,只听又一声喊叫:“找到了!!”
樊九潇这才意有所觉地掀了掀眼皮,饶有兴趣地勾唇笑了一下,“快要抵达岸口了,让女侍给她换一件衣服,然后送到车上去。”他收回手交代着,待下属点头离开,才不紧不慢地抬脚往甲板最前端去了。
“还有生命特征么?”
他注视着甲板上浑身湿透的男人,煞白的脸色连带着手臂上的青筋都像是失了血液般,苍白无痕。
唯一醒目的,便是臂膀间晕开的那抹深红色,显然受了不少伤。
“很微弱,需要立刻救治吗?”一旁半跪着的下属见樊九潇询问,立马回话。
樊九潇眸色一转,睨了眼不远处,眉间似乎流露出思虑之色,“先拍照吧。”看起来很是担忧。
下属点头,下意识就准备叫医护过来救治,待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身体徒然一顿,背后霎时冒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随即连忙反应过来,低眉颤抖:“好的。”
樊九潇轻描淡写的瞥他一眼,双唇翕动了一下,“救治以后,把人跟那具尸体一起带走。”
“是。”
下属随即把头躬得更低了。
樊九潇转身离开,背影没入光线之下,与绚丽的灯光融合在一起,放佛周身都披上了一层金裟,映着他神圣不可侵犯。他神色淡然地眺望着前方即将要抵达的岸口,边走边解开了一颗沉闷乏味的衣扣,嘴角很轻的弯了一下。
终于结束了,一切又回归到了正轨。
游轮很快抵达岸口,安排撤离时,樊家因排在第一,所以是最优先离开的。
当几辆车驶离岸口时,才后续按照排名依次往后放行。只是当他们撤离时,警车也抵达了岸口,他们是来排查和处理事故现场的。
华栩骞坐在车内,眼神淡漠地接受着站在车外警员的调查和问话,这是撤离时必走的流程。虽然只是一个形式,到最后还是会查看监控录像来推测事件真相,但也实打实地耗费了不少时间。
“最后一个问题,您当时在套房内有没有听到什么落水跳窗的声音呢?”警员翻到了最后一页记录着。
“没有。”华栩骞摇头,“套房很隔音,不过,谁落水了?”
警员一顿,“哦,这个就不能告诉您了,感谢您全程的配合。”随后对不远处金池的安保打了个手势,让其放行撤离。
华栩骞见状摇上车窗,示意下属驶离。神情若有所思地倚在车靠背上,有人落水了,什么情况下会跳窗呢?
这显然还是和今晚宴会厅内发生的事件相关联,只是,樊九潇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正义的使者?乐于挖掘真相的活佛?
还是说……
掌控全局的那个幕后推手?
不对,他一开始的出发点只是让南平和孟观文配合以此摆脱瞿蕤琛对南平的纠缠,这其中或许有孟家因此获利,而打压瞿蕤琛。那么,事情既然已经成功了的话,最后出现的那个诶文,又是什么角色?
他搞垮的魏氏,背后有主使……
等下,主使?华栩骞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周全的人不会只做一手准备,樊九潇这种大局意识更重的人,自然准备的就更多。
他突然勾唇一笑,这事还真有意思了。
随后,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消失,所以他们参加金池的这些人,全部都是樊九潇棋盘上的一盘棋子?只分作用的大小。那么他的作用,该不会就是刺激到瞿蕤琛,把他送到樊九潇那里治疗吧?
一向喜欢给别人做局的自己,此刻成了别人盘上的棋子,或许还根本不止那一件,程又薇为什么会大庭广众之下喝醉与一个不相识的世家子拉扯,那人的面孔甚至连他看着都陌生,说不定根本不是前二十家族的人,而是樊九潇安插进来的手下。
哈哈,真是该死!
他居然现在才发现?华栩骞一拳打在了车窗上,吓得开车的下属丝毫不敢发出声音,甚至不敢透过后视镜看到那张阴戾暴怒的脸。
南平最后给他发的那条消息说要去看望樊老,这个时间点,明显很不对劲。所以最后那个落水的人……难不成樊九潇也让南平参入进去了?所以她现在是以什么状态坐上樊九潇的车的?
昏迷?清醒?
局中人还是旁观者?
还有……她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去樊家?
这些他都一概不清!
华栩骞黑如幽潭的眸子泛出凛冽的寒光,愠色渐浓,甚至凝固成冰。他压抑着从血管深处沸腾的怒气,不知沉寂了多久,才掏出手机,找到最近联系人的名字,发去了一条讯息。
第236章 Chapter 236 囧
夜幕如画, 画中的湖面黑如浓墨,她的身体疾速下坠拥入墨色之中,顷刻就与那冰冷刺骨的凉意扑了个满怀。
在强烈的水压之下, 她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但仍能感知到有一双手捧起她的脸,给她渡气, 带她浮出幽暗的水面,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同样冰凉的脸贴在她的脸颊, 似乎在呢喃什么, 让她宽心。
这双手一直用力托举着她, 接触到氧气, 她眼皮微微地掀了掀,入目的仍是深不见尽头的夜幕, 月光温柔的照映在她身上,仿佛带起了一丝热量,让她被包裹着,就此能安心的昏睡过去。
直到腰上的那双手, 不再有任何力气的慢慢坠落。她被另外一双手打捞而起。
南平猛然惊醒,额头上已然冒了一层浅浅的薄汗, 把鬓角的碎发一并洇湿了去。
她微微喘息着,双眸间薄雾氤氲缭绕,有些恍惚起来, 分不清到底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直到窗外清脆响亮的鸟鸣声透出缝隙挤入她的耳朵,她才霎时坐起来了, 缓缓看向窗台。
金乌热情的像是个孩童,仿佛一定要将光照洒在南平的身上,让她感受到温暖的气息, 她不禁眯了眯眼睛,用手遮在了双眼之前,透过指缝越过玻璃窗外,尽管已入盛夏,可那里还是一片春意浓浓,群山环抱着,树林茂密生长,一片鸟语花香。
很熟悉的景色,却又有些陌生。
南平的手很自然的垂落下来,闭了闭眼睛。脑中又走马观花的闪过无数片段,最后定格在那个昏暗的库房。
她霎时清醒,睁开双眼打量起卧房内的陈设。好奇怪,这里的布置为什么给她一种既熟悉又不熟悉的感觉。
究竟是谁把她救起带走了?
樊九潇?还是……孟观文?
算了,不重要。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换洗过的睡裙,不免挑了一下眉,随后下床去浴室洗漱,之后又清爽的泡了一个澡,身上彻底干干爽爽,没有任何汗渍。
吹完头发后,她轻车熟路的打开卧房衣柜,里面果然放置了一排供人挑选的衣裙,以及贴身换洗衣物。
准备的还挺周到,几乎都齐全了。
南平莫名笑了一下,随手取了一件赤红色的吊带裙换上。这个时候,门外正好传来佣人喊她下去用餐的声音。
哦,对,她一觉睡到了快中午,加上泡澡洗漱,刚刚卡到了12点一刻。
正好也该到午餐时间。
南平走过去,打开了门,看着垂眉躬身候在门外的女佣,眼睫如毛刷般悠悠晃动,也是没见过的面孔啊。
“你的主家是谁?”她试探的问了一句,但并不抱任何收到答案的期望。
“小姐,您下去就知道了,少爷正在等您用餐。”女佣毕恭毕敬的回道。
果然如此。
南平很浅地笑了一下,“那你带路吧。”随后跟在了她的身后,走过了长长的中式廊道,又下了一层阶梯,穿过厅堂中央的高山流水微景观,最后才到了进餐的大厅。
这别墅的中式设计一看就是樊九潇喜欢的风格。
她眼神往对面餐桌上的男人看去,柳眉一弯,还真是他把她带回来的。
巧了不是,正好她也有些事想知道。
南平落座后,视线恰好对上男人抬眸,径直撞入一双染了墨的深遂里,那里有古井幽潭的冷,又有和风细雨的温,最后都化成一抹缱绻细碎微光,投进了她透亮璞玉般的瞳仁里。
“睡的还好吗?”樊九潇温和地望着她。
“自然是好的。”南平点头,遂又莞尔一笑,“昨天是九哥你让人把我捞起来的吗?”
樊九潇颌首,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显而易见不是么。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再聊。”
行吧,反正她也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