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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不知道拐了多少个拐角,爬了多少楼梯了,甚至跑去了员工通道那里,就是甩不掉后面的男人。
直到她跑到靠近露台最外面的位置,这里已经是一条死路,那尽头旁边就有一个库房。可是她不能躲进去,因为这里肯定会被瞿蕤琛搜查。
然而她只犹豫了一秒的功夫,就被后面的动静惊醒,瞿蕤琛已经没有再跑了,而是慢慢地走了过来,因为他很确定,她已经跑不出去了。
他每上前一步,南平就后退一步。
“你在害怕我?”瞿蕤琛停住了脚,呼吸重了些,连带着气息都有些紊乱,盯着南平的眼神却幽暗无比。
南平抿了抿唇,隐在裙侧的手狠狠掐了一下腰,霎时眼框便水漫金山,化成雨点坠落,额头脸颊两鬓三处被汗液浸湿的地方,都镶嵌着因逃跑而变得凌乱的发丝,它们微微蜷缩着紧贴着,让她美的有种动人心魂的破碎感。
“为什么要哭?”瞿蕤琛瞳孔地震,牵扯着心口抽痛起来,下意识抬脚上前,想要把人抱入怀中。
因为她那被泪水淹没的眸子无助又脆弱,单薄无力的身躯,站在那里,飘渺虚无地,像是顷刻间就会消散不见。
“你别再逼我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神情痛苦,哽咽沙哑的嗓音像是很艰难的在陈述一个爱过他的事实。
瞿蕤琛瞳孔随即皱缩,心脏却疯狂的跳动起来。他自顾自的开始沉思,南平还是爱着他的,只是她迫于家族压力,才会和他分手,否则她不可能会这么痛苦,不可能再在他面前哭的这么伤心。
他觉得他终于探知到了一个真相,摸到了一个平衡点。
只要她还爱他,即便不订婚不在一起,又如何呢?说到底,那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毕竟从如今社会的离婚率来看,结婚那一纸证书,并代表不了什么。
对,就是这样的。他试图说服自己。
其实他要的并不多,只要她还爱他就好了。
瞿蕤琛突然觉得呼吸顺畅起来,原本干枯沉寂的眼底霎时亮得惊人,他上前走了过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后方拐角处便传来了两人交谈的对话声,随着他们的脚步的走近,音线听得愈发清晰。让瞿蕤琛顿住了脚,神色变得冷峻起来,他不希望此时有人打扰他们,而且还是两个熟人。
南平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心底松了一口气。但身体仍旧不敢挪动,至少得等那两人看到他们二人,才是最好的时机,不然凭白惹恼了瞿蕤琛,万一他又多想了怎么办,岂不得不偿失?
她按耐不动地维持着爱过的人设,好在泪腺足够发达,不然还真没水可流了。心底期盼着,那两个人再走快点,她是真的哭得很幸苦|-|
没办法,身为一名合格的演员,她是专业的。
只可惜,老天爷不买账,又一次戏耍了她。就在那两人快要越过拐角处露出身影时,瞿蕤琛徒然眼神犀利地扫了眼旁边角落的库房位置,以极快的速度把人一并拉了进去,堵住了门。
昏暗的光线洒在二人脸上,互相辨不明彼此的情绪,徒留很长一段沉默。
“奇怪,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言知洲开口。
李华朗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其实他刚刚有些恍惚,一直在想其他的事,所以压根没注意前方有什么动静。
言知洲却依然觉得古怪,两人穿过拐角,走到了露台最外面的那条廊道上。
——确实空无一人。
“看来是我听错了。”他见状笑道,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两天发生的事接连串的压迫神经,让言知洲很有些心神不宁。
而离他们只有两三米之隔库房门后,两人正在激烈的斗争着,上演着你追我赶的狗血戏码。
南平觉得自己被压迫地快要喘不过气,一直在往门边靠,试图让库门感应到她,自动打开。可是她却不清楚的是,这个库门结构并不像之前和钟白鹤一起躲藏的那个,它不是自动感应装置,甚至里面角落还有一个巨大的排风窗。
那空隙很大,看起来非常危险。
瞿蕤琛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她是想要开门喊人,眼神一暗,立马拖住她的脚,往回一拉,俯身堵住了她因错愕微张的唇。
这时,脚步声已然停在了库房对面的套房门口。
四人的距离愈来愈短,门外声音也听得更加清楚。
“你这段时间这么消沉,是因为魏淮泽回京城的事吧?”言知洲见他神情颓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了出来。
他其实挺好奇的,按理说这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很大的关系,唯一的关系就是李华朗的父亲是支持魏家的派系。
所以魏淮泽倒了,对他们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只是……
这家伙不是一直厌恶这种附庸关系么?那么,魏淮泽垮台了,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件不是?不然也不可能来巴结九少了。
虽然,魏家和樊家并无争端。
“没有,他那样的性格回去都是迟早的事。我只是厌烦这种宴会。”李华朗反驳道,精神回笼了一些。他消极不是因为魏家,而且厌倦整个家族。厌倦一切权势相争。
可他又不得不身陷其中。他身上流的始终是李家的血,传承家族是他肩膀上的责任。所以他没资格怨怪。
“确实,这次的金池实在是乱象横生。”言知洲叹息,低垂的眼眸落在脚底的地毯花纹上,那纹路长满荆棘,密布在玫瑰丛中。他蓦然就想起了南平说的那条玫瑰礼裙。
原来她喜欢玫瑰么。
他仿佛看入了迷,紧盯着被包裹环绕的玫瑰延伸至地毯另一头,脑中的幻想却是南平穿着玫瑰礼裙与他共舞翩翩的景象。
可惜此时与南平共舞的并不是他。
那浓烈的色彩点燃了昏暗光线下最艳丽的那朵玫瑰花,它被夜晚的冷风拂过,激起一阵颤栗的摇曳。它被露水洗礼,滋润着它每一寸娇艳的肌肤。它的花苞之上,是吐露出的鲜嫩花蕊,正欲收紧再待放。
哦,它真奇怪,它为什么会无时无刻都在盛开。
让人着迷,又刺得人如此心碎。
突然,“咚——”
一声撞击敲在库房门上。
“什么声音?”李华朗蹙眉,转头往对面的库房看过去,眼神有些疑惑和一丝警惕。
紧接着,又是一声“咚——”
比刚刚更大的撞击声响起。
让言知洲霎时脱离幻想,回过神来。他凝眉神情严肃地上前一步,声音冷峻:“谁在里面?”
可是却无人声回应他。
就在他要开门的时候,李华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顾虑道:“不如让侍者过来开,你忘了九少说的那件事?万一里面是那个诶文的同伙藏在这,你这样开门,他是会有所准备的,即使你功夫不错,也不知道开门迎接你的是什么,不要冒这种不必要的险,游轮马上就要靠岸了。”
那些都是穷凶恶极之徒,只剩绝路可走了。
言知洲顿了一下,立马就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遂缓缓收回了手。
“那你在这盯着,我去打个电话。”他开口,见李华朗点头,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掏出手机转身走了开。
而李华朗则干脆转身靠在库房门上用身体抵着,毕竟他也不确定里面的人有没有听到他和言知洲的对话,总之不能让他逃了。
即便不是歹徒,听到他们喝斥都不主动出来,由此可见,也是条地沟老鼠,见不得光。
他这么想着,神情便有几分厌怠。只是背后传来频繁的咚咚撞击声,震得他屁股发麻,不由地绷紧了身体。让他愈发不耐地眉头夹紧起来,留下了一条极深的纹路。
第235章 Chapter 235 螳螂捕蝉 黄……
樊九潇接到电话时, 正站在甲板上仰望着寂静幽深的湖面。那因湖风卷起的波纹,粼粼掠过他琉璃般的瞳仁,宛如耀眼星河, 划破无边黑夜,落下一道深邃迷人的间隙。
“我会安排人尽快上来, 这或许就是同伙,诶文总不可能一个人入会,如今诶文死了, 他自然也无处可逃, 身份总会被识破。所以你同华朗一起守在门口, 先不要擅自行动, 等人上去再说。”他话音有些严肃,听得出来非常的担心其余人的安危。
言知洲这才信以为真的松了一口气, 万幸自己听了李华朗的话没有开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揉了揉眉心,承诺道:“放心吧九少,我都明白的, 我们会守在门口。”
樊九潇闻言挂断了电话,盯着湖面的眸子终于在此刻漾起一抹涟漪, 只是一闪即逝,让人难以察觉,如玉的面孔下一片风平浪静, 他低眉一叹,五官霎时隐没在阴影中。
“开始捞吧。”
射灯的光亮照在湖面, 机械开始运转起来,探寻到船身周围,再往下延伸。
那砰砰作响的运作声不断响起, 又不断摸索。
李华朗的忍耐度已经达到了极限,他身侧的手心握成拳,狠狠锤打了一下库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试图震慑到里面的人。
果然,频繁的撞击声戛然而止。他的后背没有那么难受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只是他这一暴力举动也成功吓到了言知洲,让他立马抬脚走了过来,蹙眉不认同道:“不是让你守着就好,发出这么大动静惊扰过来人怎么办?”
人多了就会出变故。
李华朗显然也知道这点,可架不住身后那鬼动静实在过于麻头,让他眉宇间难得染上了点戾气,“知道了,不会再有声音。”
言知洲见他这副烦躁至极的模样,以为他这是守烦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守吧,你去休息一下。”说完,便也转身靠在了门上。
然而,就在他靠上的那一刻,背后的撞击声又传了出来,力道比刚刚更加大了一些。
让言知洲后背一僵,这个有规律的撞击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与李华朗四目相对,彼此皆从对方眼里看出疑惑和僵硬。
这难不成是他们欺诈师编出来的一套摩斯密码不成?
可是用得着这么激烈?
他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也向诶文一样没有理智的发疯了。
李华朗又握成拳的手,异常克制地摁在了库房门上,言知洲注意到他的动作,这才恍然大悟他刚刚的暴动情绪。
但还是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轻举妄动,口型吐露出‘九少’二字。李华朗果然松开了手掌,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没有再动作,只是背部离得远了些。
南平觉得自己生在了冰火两重天,一会就快要被热的融化,一会又因大量出汗而被排风窗外卷进的冷风吹拂过每一寸张开的毛孔。
让她止不住的颤抖,却又被快乐刺激的情绪所淹没。
不不不……
这一定是她也疯了,为什么像是在做梦一样,一连串的片段从脑子里划过,最后化为一片空白,成了泡影。
……自己是在幻境中么?
为什么看不出清楚呢?
她努力想要嗔大眼睛,却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把遮住。
上下都没有一丝缝隙。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动弹不了。
只是耳边一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真是恼人…,好讨厌啊,为什么总是有人打扰,她不自觉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试图让他快点,她想离开这个吵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