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少霖带她进了房间,等她收拾了一番后,面上才不好意思的提了两句:“姐姐可别生我气,虽然这条巷子是烟花地,但是我这里却是安静的,她们也不敢上门打扰。”
南平摘下帽子,抿嘴轻笑:“我倒是不知道你小时候就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了。”讽刺的不带一丝不愉。
邢少霖陪笑:“姐姐说的没错,我确实见多识广。”又露出八颗大白牙,阳光的一张俊脸,没有心机的眼神,与他的身份极度违和。
她移开了目光,没有继续挖苦。谁都有秘密,既然不关她的事,又何必管那么多。
两人又讲了几句正事后,定下了吃饭的时间。南平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吹干了散在身上,没有扎起来。
离得近了,还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
她下了楼,和邢少霖一起出门吃饭,他的那几个小兄弟都走了,只有他们两人去吃饭,也乐的清净。
南平出门照旧带着帷帽,阻隔了一些人打量的目光。跟着邢少霖一路走到巷子尽头,才坐上车,驶离了这里。
…
沈春兰在院子里洗着衣服,没有热水,手冻得通红,却也不觉得冷,那略显麻木的脸色,似乎已经习惯了。
费力拧干了最后一件毛衣,儿子也放学回来了。明天他们学校放假,今天回的就比较早些。只是她饭还没做好,看见儿子回来,手忙脚乱的晾了衣服,匆匆进了厨房。
沈裕川瞥了一眼晾得歪歪的毛衣,走过去把他摆正,接着又把一旁洗衣盆里的水倒进了洗手池,放在了盆架上后,这才进了屋里。
沈春兰做事粗心,她儿子却井井有条,从小都是如此,人都道她走运,得了个聪明又省心的儿子,可谁都不知,她最怕她这个儿子。
明明很孝顺,脾气也很温和,可她就是莫名的害怕。
以前生了他觉得麻烦,本想养他到五岁就扔了他,可谁曾想,那么小的人居然还记得回家的路,硬是从那么偏远的地方,安然回到了家门口。
见了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似的。她那时就觉得邪门,深觉这孩子上辈子可能就不是凡人,从她肚子里出来,是来历劫的。她有点迷信,不然那么小的娃娃,怎么平安回来的。
此后就再也没了弃他的念头。好好养到了现在。
…
沈春兰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之后又端出了中午就熬上的鸡汤,打算给他补补身体,高三的学生,营养得跟上才行。
“来,吃饭吧,妈今天熬的这鸡汤嫩,你先喝一碗。”说着,便给他舀了满满一碗,肉都堆到了他的碗里。
沈裕川接过后,撇了一半给她,才开始动筷子。沈春兰知道他的意思,咧嘴笑笑,说了一声“还是我儿子孝顺。”遂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饭吃到一半,沈春兰像是想起了什么,凝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故意压低了声音,贼兮兮的看着他说:“儿啊,晓得不?咱对面那个地头蛇,这次还带了个女人回来,只可惜戴着帽子,看不清长啥样。身段倒是不错,那小腰跟你妈我当年有的一拼。
通身行头,看起来不便宜呢。估摸着怎么也有这个数。”她比了个手指,眼珠子瞪的发亮。
早些年,她也是见识过富人生活的,年轻那会做人三儿,也得了不少好处。只是早被她霍霍完了,买下这院子,耗费不少。又养一孩子,读书也费钱。
如今难得见着一只富贵天鹅,便有些眼红。瞅着人家的行头,羡慕都快贴在脸上。
就是不知道这人是做什么的,跟着这地头蛇哪有什么安稳日子。想来也不是那好惹的货,倒也就不敢多瞧了。
沈裕川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吃完了饭,才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我跟你说过的,地头蛇这个称呼不要再提,他的事你也少议论。”
沈春兰撇撇嘴,讪讪说了句:“知道了。”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比这冬天吹过的风还冷。儿子跟她不亲近,她是知道的。
不过她也不在乎,只要给她养老送终就行。
女表子都是这样的,只记得好处,哪有什么心。有钱就够了,儿子对她总比那些臭男人好多了。
想到这,她又摆了副笑:“儿啊,一会去给妈买包烟吧,嘴痒痒得很。”
沈裕川睨她一眼,“你最近烟瘾很大。”肯定句,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审判。
“这不是…受不住嘛,厂里不让抽,一回家就犯瘾,一盒一个月,我忍得也不容易呐。”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两眼儿子,笑的讨好。
沈裕川手指动了动,半晌起身,望着她的面容有一丝冷:“给你买了,下个月就没有了。”说完,转身就跨出了门。
他家的钱都在他的卡上,连沈春兰的工资也是打在这个卡里,沈春兰什么德行他知道,守不住钱。霍霍光了,以后只能喝西北风。
他每月只给她零花钱,偷偷买烟被他发现一次就少一个月零用,所以她不敢自己买。
沈裕川也不动卡里的钱,自己兼职也够用了。
外面有些冷,沈裕川穿的单薄,清瘦的似乎能看见他的脊骨线条。他拢了拢毛衣领口,望着这幽寂的巷子,尽头仿佛深不见底。
月光撒在他的脸上,轮廓都被柔和,眉眼清隽,鼻高挺直,薄唇微微纳出一抹白雾,像又渡上一层云雾,貌似谪仙。
“哟,裕川弟弟又出来给春兰姐买烟啊,姐姐屋里也有,进来坐坐啊~”坐在巷子口的女人一手捏着烟,一手搂着腰,冲那走来的少年笑的花枝乱颤。
沈裕川只是稍稍抬眼瞧她,狭长的眼角微微扬起,她便有些腿软了。
不是怕的,是痒的。
心痒痒。
谁都知道沈春兰的儿子长得妖孽。偏偏还是周身气质又冷峻出尘,活脱脱一行走的荷尔蒙。只淡淡看你一眼,撩拨人的威力比c药还厉害。
她软了骨头,眼角带水光,瞅他的眼神更加露骨起来。
沈裕川眼神一转,对她这幅贱骨,依旧淡然置之,“少霖哥回来了,你这模样最好收收,他不像我,不然你看的这一眼,就已经死了。”
第86章 Chapter 86 相遇。
从汉厢楼出来时, 已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南平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栏,这才想起来跟陆高鹤报声平安。随即轻点了两下, 简单输入几个字后,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陆高鹤的控制欲已经到达一个节点, 暂时得冷他几天了。
邢少霖把车开了过来,两人回了柳巷,柳巷里面的路很窄, 车子不能开进去, 所以得停在那附近的停车场里。
南平等他停好车, 才一同进了巷口。白天几乎每家都敞开的门, 现在都关的紧紧的,巷道里很清净, 路灯照着高墙门院,像是入了古画。
邢少霖开了门锁让她先进去,南平也没客气,直径地跨进门槛, 走过院子进了屋里。做一天车很疲惫,明天还要办事, 她需要早点休息。
身后的人望着她半点不拖泥带水的背影,不免勾起了唇角,这一趟江汉确实会很累。他把锁取了下来, 在准备进去的时候,被巷道传来的声音叫住了腿。
他转过头望去, 就瞧见了那个清隽的少年正往他的方向走来。
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他也就不急着进去了,而是把门掩了起来, 靠在墙边等他开口。
“少霖哥,你要的数据。”沈裕川把握在手里的白色纸条递向他,神色平静。
邢少霖接过来,睨了一眼,才挑眉笑道:“速度挺快,行了,明天钱会到你帐上。东子那边有一批货,明天你去查查数,他们没读过书,不懂那些统计的事。到时我再转你一笔钱。”说完,他便准备进院子。
只是还未推开门,就被沈裕川一句“之后我可以不要钱,帮少霖哥做事。”停滞了一瞬。
他晃了一下脖子,斜眼扫向他,勾唇:“不要钱?”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玩味:“为了去江棱?”
沈裕川也不怕,对上他锋利的眼神,点了点头。仿佛受到压迫的对象不是他一般,淡定从容。
“我记得你身手不错,脑子也挺好使,只是你太聪明,我用的不怎么放心呐。”邢少霖抱臂戏谑出声。打量中重新带着审视。似乎在思量这笔账划不划算。
沈裕川知道他的意思,为了让他降低顾虑,把柄一定是要存在的。便开口说:“我母亲在这里,就是我的七寸。”坦然地说出了他的弱点。
邢少霖听闻,把视线看向对门,知道他母亲沈春兰是什么德行,难为他小小年纪就开始想生计养家,孝顺的名声也不是大风里刮来的。还是有那么几分真材实料的。
正好也缺个军师,这小子算个人才。至少比他那些只知打架的弟兄好上许多。再者,他母亲这人极好控制,他又有所求。倒也不怕他生出其他心思。
思及此,他扬眉:“明天办完事,来岸口找我吧。”正好用他一用,练练他的胆子。
他向来决定下的快,不喜欢浪费时间。
像是在意料之中,沈裕川颌首应了下来:“那就不打扰少霖哥休息了。”
邢少霖点头,转身进了屋子。沈裕川看他关上门,这才回了院子里。看着屋里漆黑一片,他就知道沈春兰已经睡下了。
她没有给他留灯的习惯,也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不过他不在乎,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远在江棱。沈春兰只是他用来作掩护的表象,只要邢少霖信了,那这么多年的母慈子孝,也没有白费一场。
他把烟放在了桌子上,踱步上了二楼。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她这么容易手足冰凉的人,有没有人陪着她,替她暖手呢。
沈裕川推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怀里,这样好像能跟她感受同样的温度,他不喜欢手心的热度,没有她,再暖也没了用处。
…
隔天清晨
开始下起了雪,不大,却是今年的第一场。南平站在窗台上瞧着,不曾想初雪是在江汉看到的。
她静默地欣赏了片刻,才转身去了浴室。开始更衣洗漱。下雪了温度低,她多围了一条围巾才下楼。
简单吃了些邢少霖小弟买来的早点,几人一起出了门。他们需要去跟北野堂的人接头,在江汉也有北野堂的分会,规格虽不能与江棱比,却也不小。
跟他们接头的地方在岸口,那里几乎都是在道上混的人,不怕有人干涉。只是交货的时候,需要换一个地方。
陆高鹤得罪的人不少,盯着他动向的人也多,光是他哥,如果知道他私自购买高级芯片,怕也是会出手打压的,这批货一旦出了问题,损失不会少。
这次接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些老,南平猜想这应该是分会的某个管事。邢少霖上前把令牌递给了他,这个用来过海极有用。
北野堂的人几乎都认识这个奔狼纹章。
果然,那人一看,立马恭敬了很多。开始与邢少霖说起了岸口这边的运行时间。虽然他们不从这里运货,可是却要在这里录入。
南平冷眼瞧着,心里也有了章程,便也没再理会他们的交谈,独身旁观起周围的环境。
既然是岸口,那应该除了北野堂的人,还会有其他行会的人才是,邢少霖既然有兄弟在江汉办事,那么岸口他应该很熟才对。
可是为什么万事都依仗北野堂呢?
难不成这人真是个愣头青么。竟然不懂利用本地的人脉,如果北野堂这边在江汉出了问题,他这就算没有完成陆高鹤派下的交易了,一个子都得不到,怎么看都不划算。
不过
——等等
南平徒然一惊。
会不会,这就是陆高鹤的意思?
邢少霖那么听他的指令,甚至不敢单独行动。如果不是陆高鹤的意思,就冲江汉是他的地盘,也能好好过这第一关,只是过海上不容易罢了。
可单单只保证海上不出问题,才去和北野堂做交易,对陆高鹤来说,这笔生意太亏了。
他究竟是什么目的?况且还派她过来,她明明对江汉不熟,即使帮他看着邢少霖交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若邢少霖真装鬼,她也无法瞬间变成钟馗。
要知道,地头蛇本来就占有先天的优势。
南平望着邢少霖的侧脸,看他笑得一脸憨意,不由眉梢一蹙,或许他真是胸无墨水的二百五罢。她走了过去,没有打扰他们说话,只拿起了台上的记录薄,翻看起来。
上面的时间写的很详细,连运货的物件都标注了,还有数量也精确到小数点。只是…他们运的可不是d品,是高级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