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会侧头看她的神态,观察昨夜对方睡得好不好。
会在离开卧室前,帮身旁的人掖好被子。
枕头上,被子下,梳妆台前,洗手池边,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长长发丝。
色泽黑亮且柔软,似乌黑的绸缎。
裴远之不厌其烦地打扫,用指尖捻起这些没被阿姨打扫到、被主人遗落的柔软发丝。
似有若无的洗发乳清香萦绕着,是她独有的馥郁玫瑰气息。
……
收回思绪,裴远之视线回到眼前的舞台剧上。
演员们的身段很好,表情夸张,台词抑扬顿挫,功底也好,偌大的剧场,也将每个字的语调、情绪、内容,表达得清清楚楚,引人入胜。
而旁边,季舒楹微微歪着头,坐在位置上,已然看睡着了过去。
无他,情节对她来说,有些无聊乏味 ,她这段时间又嗜睡,工作强度也高,很耗费精力,每天十点睡七点起,仍睡不够。
进了剧场没多久,季舒楹就在催眠的白噪音里睡着了。
裴远之脱下外套,将浅灰色西装外套盖在旁边人的身体上。
她爱美,也为了贴合舞台剧的氛围,今天出门穿了件新中式风旗袍,修身,曲线窈窕,微微凸起的腹部反而愈发显出女性的温柔与妩媚,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西装外套很大,虚虚将季舒楹整个人都罩在属于他的气息里,同样也盖住了她放在扶手上的双手。
裴远之忽而伸手,从外套下面穿过去,就着西装外套的遮掩,缓慢的,掌心移到对方的手背上,覆盖住,细细摩挲。
她的手好小。
手背皮肤也很嫩,有点凉,但很快被他渡过去的温度捂热。
梦里的季舒楹梦到似乎有人在牵她的手,不容置喙的力度,似浸泡在泉水里,热乎乎的,粗粝的摩挲,很舒服。
可是……她只跟顾柏晏牵过手。
下一秒,季舒楹醒了。
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她刚睁眼,就对上裴远之狭长的黑眸。
身处偌大的剧场,舞台上的演员们在表演着浓烈的生离死别,台下的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她身旁的男人,却没看剧,看着她。
眸光半垂,不知看了多久。
季舒楹轻轻动了动,她的手还在裴远之的掌心里,他没有使劲,因此,季舒楹稍一挣脱,就收回了手。
“你……在做什么?”
喉咙有点干涩,季舒楹舔了舔唇,虚声问。
裴远之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
“检查你的婚戒有没有戴。”
他答。
第50章 0“亲一个”
如果是清醒状态的季舒楹,肯定能察觉出来不对——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检查的?
戴没戴,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偏偏她此刻刚睡醒,意识不甚清醒,裴远之说这话时的态度也自然极了,她没觉得哪里不对,听完,呆呆地‘哦’了一声。
她发丝睡乱了,额角边有一缕翘了起来,有几分调皮可爱。
裴远之看在眼里,唇角微牵,伸手将她额角那缕发丝理了理,“很无聊?”
“怎么会无聊呢?”
季舒楹满脑子这句话,一时间也没注意他的动作,挺直了背,眼神警告地看向裴远之,“明明很好看很精彩啊,你不要乱说。”
万一传到廖音耳朵里,让人家长辈伤心怎么办?
说着说着,什么东西从她的肩颈处滑落下来。
季舒楹定睛一看,浅灰色西装外套,质地精良温厚,很淡且好闻的乌木沉香,还残留着主人的余温。
这不是裴远之的外套吗?
她清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扔了回去。
“确实精彩,精彩到能让人睡着。”
裴远之说着,接住外套后抻开,穿上,只是外套盖过季舒楹的身体,再还回来时,也浸染了几分属于她的清甜果香气息,糅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季舒楹眨了眨眼,他他他……就这么……穿上了?
他不是有洁癖么?
印象里,之前披过的一件西装外套,裴远之都扔给她让洗干净了还回去。
季舒楹还在发呆的当,那边裴远之已经起身,看季舒楹没动,他提醒,“愣着做什么,不走吗。”
“不看了吗?”
季舒楹问。
“你真要在这里睡三个小时?”
裴远之说。
季舒楹恍然回过神来,这场舞台剧长达三个小时,晚上九点半结束,此刻,才八点不到,她已经坐得有些腰酸背痛了,睡也睡得不舒服,容易落枕。
她跟上裴远之的步伐,两人就这样压低着身子,快速而静默地退场了。
-
七月初,良辰吉日。
宜领证、宜订婚、宜出行。
今天是两家长辈合计后,选出来的登记结婚的好日子,同时也是钟女士的生日,正所谓‘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提前跟民政局预约过,季舒楹早早起了床,将头发挽起来,盘在脑后,进衣帽间挑衣服。
她选了一条白色裙子,刺绣精致,v领口,胸前似乎有点空,季舒楹又戴了一条白珍珠项链。
脸颊旁的发丝也撩到耳后,露出光洁小巧的耳垂,戴了一对珍珠耳环,而后开始化妆。
出门时,季舒楹看到玄关处的男人,稍微顿了一下。
挺括干净的白衬衫,锋利的黑西裤,显得人清俊,有几分书卷气。
她一直知道裴远之有一副好皮囊,但此刻,基因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很适合正装,身材挺拔,气质天然落拓。
两人穿着色系相近,出门时很引人注意,坐电梯时,别的楼层的住户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看。
一个牵着妈妈的小朋友,三四岁的样子,人还没有小腿高,用胖乎乎的手指了指季舒楹这边,夸张道:“妈妈!有仙女!有……”
仙女对应的是什么,小朋友不知道,半响憋了一句‘还有仙男’出来。
季舒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连忙伸手捂住,偷看一眼旁边的裴远之,他单手插兜,长腿微弯,此刻也正在余光看她。
两人视线相对,短暂的一息后,又同时移开。
季舒楹脸隐隐约约地有些烧,转移注意力,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头顶,“嘴这么甜,怎么会有这么会说话这么懂事的乖宝宝呀。”
仙女摸他的头了。
小朋友龇牙一笑,笑得更开心了,露出门牙处空空的大黑洞。
“他就是这样,自来熟,跟谁都能说两句。”年轻妈妈微笑着解释。
又聪明又活泼懂事,季舒楹看小朋友越看越可爱,摸头的手感也很好,揉了好几下,到了一楼时才依依不舍地跟小朋友分开。
小朋友也舍不得她,一走三回头,最后哭唧唧地被妈妈拽着走远了。
“好可爱。”上了车,季舒楹仍感叹着,想起什么,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不等裴远之回答,季舒楹自顾自地道:“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觉得我的宝宝以后一定也这么可爱。”
她语气笃定。
裴远之想了一下,道:“女孩吧。”
季舒楹:“我也想要个女孩,那万一是个男孩呢?”
“男孩就男孩,难不成你还想再生一个?”
季舒楹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一般。
一个就够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接受。
聊完,她才注意到副驾驶座前面,竟然放着一小束手捧花。
粉茉莉,穿插一两支白绿洋桔梗作点缀,雾粉色透明薄纱丝带束起,如梦似幻。
“你准备的?”季舒楹拿着看了两眼,花材新鲜,花蕊中间还留着晨间的露水,比一般花束要小巧精致许多,小小一束,握在手里,漂亮又可爱。
裴远之:“助理买的。”
季舒楹‘哦’了一声,想起上次毕业典礼的花,估计也是助理买的。
今天民政局的人挺多,不过两人是预约号,优先级高,复印资料、抽血婚检、填写资料,很快就办理好了。
鲜艳的红本本握在手里,说薄不薄,说厚也不厚。
从此,不论是法律关系上,还是道德伦理上,裴远之,便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了。
结婚证配手捧花,很有仪式感,季舒楹路上拍了好几张照片。
领完证,两人前往钟家,今天是钟女士五十大寿,这段时间钟女士都住在钟家,外公外婆亲自操办,务必要风风光光。
刚上车,季舒楹就收到几条新消息,一条是钟冰琴问他们出发没有,另一条是陈怡宁发的消息。
季舒楹先回复钟女士,说大概半小时就到,而后才看陈怡宁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