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文有一瞬晃神,半晌,他道:“你不要跟着母亲胡闹。”
周晴抿唇,“我不敢。”
梁宗文说:“这段时间会很乱,我让人送你出国。”
周晴仰眸望他,“我没有那么柔弱。”
她轻轻问:“阿姨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梁宗文点下头,凝望她。
周晴说:“不要怪阿姨,她都是为了你好,她只是心疼你。”她紧紧攥着手指,低垂下头,半截脖颈微红,“我也是。”
梁宗文身体往后,避开她的亲近。
他克制着心底对她升起的怜惜,冷淡说:“我有我的妻子心疼我,不用她。”更不用你。
周晴讶然,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梁宗文没多看,抬步离开。 。
下班后,喻礼让司机把车子开到地下车库,推门下车,刚要碰见另一辆开入车库的劳斯莱斯。
是程濯的车。
温婧没看见程濯,跟在喻礼身边,道:“明天中午昕昕过来,我一块儿陪同?”
温婧是从喻宅出来的,跟林惠卿混个面熟。
喻礼说:“不用,爸爸生日快到了,你到京西花园挑礼物。”
京西花园是喻礼持有的独户四合院,现在被改成收藏博物馆,里面琳琅满目陈列着喻礼拍卖收藏的珍贵古玩和名贵珠宝,常年对外开放展览。
“好。”
话音落下,温婧冷不丁瞧见程少爷缓步朝这边走过来,她微微侧眸,见自家小姐也没有很排斥。
她想了想,先一步离开。
喻礼垂眸看手机消息,安妮发短信给她,说梁宗文三小时前就已经回到裕园,而且抽了许久的烟。
喻礼大致能猜到梁宗文抽这么多烟的原因。
她不想见梁宗文,转脸对静静站在身边的程濯说:“我直接回卧室,你跟你舅舅一起吃饭。”
他嗓音清冽,“需要把晚餐送到四楼吗?”
喻礼瞥一眼程濯,他清冷自持的模样,似乎这句话只出于关怀,没有半点私心。
只是——
对于送饭这种小事,在裕园,她有十几个佣人可供使唤。
“好。”喻礼含笑应下,意有所指,“如果你跟你舅舅一起吃得不自在,也可以跟我一起用餐。”
程濯:“好。”
程濯独身回到正厅。
梁宗文抬眼,没看到喻礼,眼底的烦躁又多一层。
程濯说:“舅舅,舅妈有事情要做,先回书房处理事情,今天只我们两个人一起吃晚饭。”
梁宗文指间是燃了一半的香烟,眉眼间是深深的倦意,听完程濯的话,他没搭话,直接起身,大步上楼。
不过一会儿,他又匆匆下楼。
程濯猜测他应该没有敲开喻礼的房门。
梁宗文沉声说:“我不饿,你自己吃饭。”说完,他抬步离开,步伐仓促。
程濯漆黑清冷的目光微动,上楼之后,他似乎疑惑问:“舅舅似乎心情不好,是发生什么了吗?”
当然是因为他敲主卧门她没给他开。
喻礼垂眸吃着凉拌海参丝,闻言,瞥他一眼,“你连他出轨都先于我知道,现在你不知道他怎么了?”
程濯神色未变,将煨好的鹿肉夹到喻礼餐盘里,徐徐道:“母亲想把舅舅从万维项目中换下来,您有什么好人选吗?”
此话表明,他已经知道一切,而且已经跟梁桢商量好对策了。
喻礼不愿插手梁家内部事务,低下眼,睫毛纤长,“只要不耽误两家合作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不十分关注。”
程濯开口,“等舅舅彻底剥离出万维项目,您再跟他谈离婚也不用束手束脚了。”
喻礼动作微顿,抬眸。
程濯微微含笑,眼眸深邃漆黑,
温和看向她。
此前,喻礼已经跟程濯开成公布过,如今,他也表明自己的态度。
与喻礼把房间密码交给他让他做床伴的态度不同,他说:“喻礼,我只想跟你谈婚论嫁。”
黑夜清莹,冷月光辉斜斜照进来,对面的青年面容清濯俊美。
喻礼支起下颌,静静看他片刻。
半晌,她还是收回眸光,说:“吃完饭就下去吧,省得你舅舅多心。”
程濯语调依旧温和优雅,轻描淡写换了称呼,“舅妈,舅舅已经离开了。”
喻礼想了想,慢条斯理说:“他应该是去找你母亲了。”
一连两句话,他们都没有提及刚刚那个“谈论论嫁”的话题。
程濯意识到,喻礼依旧不愿意跟梁宗文离婚——即使这场婚姻已经坍塌到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虚壳。
第10章 好深情。
梁宗文从外面回来是深夜。
安妮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去了,只是轻轻为他开门,并且细心关切道:“梁老师,厨房留了菜,需要为您热一热再吃吗?”
梁宗文侧目问:“礼礼睡了吗?”
主卧窗帘闭合,隐隐有光透出,梁宗文知道喻礼没睡。
安妮面不改色,“睡了,有什么事您明天再跟喻总商量。”
梁宗文散漫勾唇,“我在这里等她,你叫她下楼。”
安妮吃惊,喻礼跟梁宗文结婚四年,他从没这么强势提出要求。
安妮没直接答应,背过身,默默给喻礼发消息问询,喻礼回得很快,[我马上下去。]
看完消息,安妮回身,含笑看着梁宗文,“梁老师,您放心,喻总马上下来。”
梁宗文似笑非笑勾唇,没说什么。 。
喻礼在书房办公,看到安妮的消息,她放下笔,给安妮一个肯定答复。
她不急着下楼,直接给程濯发信息,[睡了吗?]
程濯:[想问什么?]
喻礼立刻拨电话给他,她很少打字,跟下属谈话以语音为主。
“梁董跟梁宗文谈了什么?”喻礼直截了当问。
这里的梁董是程濯母亲,中汇集团董事会主席梁桢。
程濯声音温和,“母亲以舅舅场外花边太多为由希望他自觉退出万维项目。”
喻礼沉静说:“他拒绝了。”
程濯不置可否,道:“舅舅希望挽回你们的婚姻,万维项目是他唯一可以跟你谈判的筹码。”
喻礼沉吟说:“他自然是可以用项目威胁我,但他用什么理由说服梁董呢?他场外花边多是事实,现在连人命都闹出来了——”
话说到一半,喻礼突然反应过来,杜星璇从来都是嘴上没把门的,没有证据便闹得满城风雨的事她做的不少———周晴怀孕这件事,并不一定如她所说的那样。
程濯说:“没错,舅舅告诉母亲,周晴没有怀孕,他对周晴全然是怜惜,没有丝毫男女之情,甚至,他们并没有越雷池。”
喻礼没有说话,沉默听着。
程濯淡淡道:“舅舅对您的深情真是感天动地,就算送了那么多礼物,用了那么多的特权帮助她,跟她有了那样的亲密接触,在他心里,周晴依旧只是一个让他怜惜的小辈,真是让我们自愧弗如。”
喻礼当然听出他的讥讽。
她忍不住揉了揉额心,“好了,我知道这件事了,谢谢你,晚安。”
好敷衍。程濯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直到漆黑一片。 。
梁宗文在客厅等了半小时,终于等来姗姗来迟下楼的喻礼。
一天处理太多事情,他神情倦怠,懒散靠在沙发靠垫上,听见声响,只是微微抬眸,末了,又意兴阑珊收回视线。
喻礼依旧裹得很严实,穿一条长及脚踝的睡裙,睡裙外还要罩一件格子纹软缎长衫,长而柔滑的发丝垂在胸前领口,不露一丝肌理。
梁宗文这一次不抱侥幸。
他知道喻礼是防着他,担心他这位前夫兽性大发占她便宜。
也是,她都已经跟梁桢统一战线了,怎么会对他留有余情?
眼前梁桢虚伪的做派还历历在目。
自称好心劝他退出项目,处理家事。
家事?
他哪里还有家?
一阵又一阵烧灼感在胸腔上涌,他淡淡一瞥喻礼,按捺住不悦,淡声说:“周晴怀孕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告诉他,反而去告诉梁桢,弄得满城风雨。
喻礼自然看出他的不悦,微微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他一如当年清高自诩,并不在乎名利场上的虚名利益,没想到,只是要动他在项目里的位置,他便大动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