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礼慢慢喝茶,茶壶里提前泡好的生普,温度刚好,馥郁芬芳。
她说:“你不该问我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周晴怀孕的事情,你该问杜夫人她为什么找我而不是找你,如果她把这件事瞒着我,直接告诉你,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梁宗文忍耐着她对杜星璇的不敬,冷笑,“喻礼,她没脑子难道你没有吗?”
喻礼不紧不慢轻酌香茗,说:“正是我有脑子,才这样做。”她看向他,说:“梁老师,我得让你还有杜夫人知道,得罪我,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她打什么主意我心知肚明,无非是仗着我不会跟你离婚所以恶心我,她觉得她恶心了我,我非但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还会碍于脸面,把这件事压下去,苦果自己吞。”喻礼点了点头,道:“可惜,这样的事情我做过一次就不会做第二次了。”
她说的是梁宗文跟周晴的绯闻初次爆发,她联手梁氏把绯闻热度压下去的事情。
梁宗文没有在喻礼的眼神中看见一丝情意。
她清冷克制,不疾不徐,说得全是客观的事实,没有一丝感情宣泄。
胸腔里的怒意慢慢褪去,冰冷袭来。
他抿唇,磅礴的气势减弱,“为什么不问我呢?无论是出轨还是怀孕,你都该直接问我。”
喻礼,只要你问我,我就会把事情全部和盘托出,我们何以走到如今的地步?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问的必要?”
“当然有必要!”梁宗文紧紧盯着她,“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我没有出轨,更没让别人怀孕!一切全都是假的!”
如果没有刚刚那一通电话,喻礼可能会震惊一段时间,但现在,她已经在楼上消化掉情绪。
她不喜欢梁宗文这样的表情。
漆黑的瞳孔灼热而瘆人,他好像在这一瞬间又燃起对她的热情,当然,他眼里最多的还是埋怨,埋怨她为什么不主动问他。
不,他埋怨的是她为什么不主动找他向他求和。
好像他跟女学生搞出这一些事情也只是对她冷战的报复。
喻礼端着茶盏,在通透如琥珀的茶汤里看见自己冰冷的一双眼。
或许在感情里男人总比女人更迟钝一些。
在她为感情痛不欲生的时候他还后知后觉不知道发生什么。
而在她收拾好心情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又开始缅怀过往,开始试图挽回。
这些话如果在离婚前说,结果应当是不一样的。
此时此刻,她一点感觉没有,只觉得枯燥乏味。
喻礼不想跟他讲太多,甚至懒得去问他跟周晴的感情,她知道,那一定是摊烂账。
她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拢了拢披肩,她端着杯子起身,轻描淡写转移话题,“明天大嫂和昕昕来裕园拜访,你收拾下自己,别吓着孩子。”
喻礼抬步要走,冷不丁手腕被握住,手心灼热滚烫。
她微微侧眸,看着手腕上那熟悉又陌生的手指,“老夫老妻了,别这样。”说着,她抬右手,轻轻拂开箍住她的手指。
没拂动。
梁宗文眼眸深邃,“礼礼,中午的时候大姐叫我过去,她跟我贺喜,她说我要做父亲了,我很高兴,我多么希望能养一个属于你的孩子。”
手指微勾,他去碰垂在女人侧脸的发丝,还未碰到,那一缕柔顺得带着馥郁芬芳的发丝便悄然躲开,发尾在他指间轻轻划过,他想握,握一个空。
梁宗文紧紧盯住她,语气却温和说:“礼礼,我没有碰过别人。”他捉住她想要挣扎的手。
喻礼不关心他有没有碰过别人。
她望着眼前越靠越近的男
人,身体慢慢后退,没退两步,纤细柔软的腰肢被人握在手掌,摩挲把玩。
梁宗文眸色很深,眸底透着令喻礼熟悉的欲望。
他俯下身,手掌更用力一些,把她扣在怀里。
她虽然高挑,但对比他,依旧纤瘦袅娜,整个人轻松被他桎梏在怀里。
“我们离婚了。”喻礼平静陈述事实。
梁宗文轻嗅她的气息,淡雅的芬芳,前调微微苦涩,但清幽馥郁,回甘绵长。
他用力箍住她,如怀抱一束纯白桔梗。
“你喜欢的。”从前,他们总是这样。
“我不喜欢。”喻礼没有用力挣扎,眸色尽力表现得温柔,她说:“如果你想跟我重归于好,应该做更绅士的事情。”
梁宗文不理会她的说辞,他比想象中更加渴求她,他想要抓住那朵即将飘走的云。
他低下头颅,寻觅她柔软甜润的唇。
喻礼侧开脸,他的吻便落在她侧脸上。
他哼笑,轻吻她柔白耳垂。
喻礼身体轻颤,绵绵恶心从胃腔里窜出来。
忽然,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响起,“舅舅,母亲告诉我一些事要跟您商量。”程濯站在屏风隔断处,目光瞥过来,漆黑清冷的目光似乎有些诧异,“既然您在忙,那我们换个时间——”
话未落下,喻礼仰眸即刻说:“你们谈,我先走。”
当着程濯的面,梁宗文做不出强迫喻礼的事,他只好缓缓松开手,任由喻礼从他怀中逃出。
喻礼朝他一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说:“好梦。”
接着,她又优雅理了理松散的长衫,转身离开。
离开途中,她无意看见程濯的目光,清冷薄寒,并不似他的声音那般温和。
程濯当然跟梁宗文没什么好谈的,他只是随意找个借口帮人解围,即使没什么话题,但敷衍梁宗文于他来说依旧是件简单的事情。
半小时后,敷衍结束,他转身回房。
在开门前,目光微顿。
推开门,见到屋里的人,微微一怔。
如他所料,门被动过了。
屋内有人。
第11章 眼光差。
程濯所住的这间卧室很小,除了床之外,也就袖珍起居室有坐的地方。
喻礼规整坐在起居室侧位沙发上,衣服还是刚刚的那一身。
程濯猜测,她应该是出了客厅直奔这里。
他生怕吓到她,语调温和,“怎么没有倒茶?”
喻礼说:“不经你的同意来你房间就已经足够失礼了,而且我不渴。”
程濯笑了笑,倒了杯牛奶给她。
喻礼接过牛奶,把杯子放在手里摩挲,半晌,她说:“谢谢你帮我解围。”
程濯眸光瞥向她空荡荡的无名指。
收回视线,他说:“保镖和佣人都住的很近,为什么不叫人?”
喻礼轻抿一口牛奶,说:“不习惯。”
喻家的教育便是如此,即便在困境,也要淡定应对,绝不可以不顾仪态用难堪的姿态向旁人求救,这会暴露你的软弱。
“我懂了。”程濯看向她,“即使你被人救了,你也不会觉得高兴,只会觉得救你的那个人看到你柔弱的那一面,令你难堪,对吗?”
“但我会给救我的人足够的报酬。”
程濯垂眸,道:“可他未必想要你的报酬。”
喻礼发觉话题拐到一个奇怪的维度,但今天他帮了忙,她就顺着他说:“我到美国出差的时候,确实遇到过困难,有次遇到枪战,多亏有人护住我,我才没有被子弹射穿。”
“你对帮你的那个人有印象吗?”程濯眸光瞥向她。
喻礼说:“有印象,他是有骨气的人,我给他一千万的谢礼他都没有收,我的保镖很敬佩他。”
“哦。”程濯已经知道她对这件事没什么印象了,不然怎么会只记得一个一千万。
也是,她那个时候忙着准备跟梁宗文的婚礼,哪里有心情关心救了自己的人。
程濯意兴阑珊,觉得她眼光差,不大想理她。
喻礼察觉他冷淡,便喝掉牛奶起身到卫生间洗杯子,刚洗完,见程濯疏疏落落站在门口,他身量很高,喻礼需仰视他。
“有事?”
程濯声音平静,是陈述语气,“你们离婚了。”
喻礼知道他听见她跟梁宗文的对话,没否认,说:“对,我会立刻让公司准备离婚通告。”
“好,我知道了。”他语气依旧很冷静。
喻礼“嗯”一声,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
紫铜手柄触感冰凉,她犹豫片刻,回眸问:“你舅舅上楼了吗?”
“是的。”他的声音清润。
他走过来,温声问:“要我陪你上去吗?”
喻礼望他漆黑明润的眼。
“嗯。”她幅度很轻点头。
程濯察觉到她此刻的恐惧,似乎,她对这种事情有阴影,所以她惧怕对梁宗文的进一步靠近。
即便不身处一个空间,同在一个屋檐下,也让她感到排斥畏惧。
他没有急着替她开门,“如果实在不舒服,不如出去住。”
他知道喻礼在京城不止裕园一处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