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稔找到那一页,缓缓抽出那张照片。
她回过脸,扬起照片给喻礼,“Yu,你看,就是这张!”
喻礼依旧站在梯子旁,离得稍微有些远,光影跃到照片上,模糊了原本的图像。
但她依旧看得那么清楚。
仅仅一点模糊的轮廓,她便可以勾勒出全部细节。
轻轻眨了眨发烫的眼,她抬步走过去,任由Jerry举着照片,一遍遍描摹图片中人的面容身影。
一身黑衣,淡漠桀骜。
他捏着那张支票,如同拿着一张废纸。
喻礼几乎可以想象,在负责人离开后的下一秒,他就会将这张支票丢到垃圾桶去。
原来,他也有这么鲜衣怒马,英姿勃发的时候。
是她的支票,唤醒他骨子里的高傲不驯。
喻礼平复着心绪,轻柔问:“可以把这张照片打印一份给我吗?”她说出丰厚的报酬。
Jerry笑,“sure!”
她说:“如果你要我送给你我可能不愿意,但打印一张,notbigdeal。”
喻礼拿着那张打印过的照片出门,冷风吹散她鬓发,她垂下眼睛,心无旁骛将照片夹在手包中的记事本里,抬起眼,打算迈过台阶,眼前一怔。
程濯站在门外,长身鹤立,眼神清冷看向她。
喻礼望了眼天空,乌云翻滚,风雨欲来。
她一点不慌张,甚至不急着跟他打招呼,自顾自迈过台阶。
别墅门口灌木丛旁听着两辆车。
一辆是喻礼开过来的红色跑车。
另一辆是程濯开过来的奔驰。
喻礼径直走到奔驰前,敲了敲驾驶座车窗,“白秘书,开我的车回去。”
白秘书惊了惊,瞟一眼上司,见他没有丝毫不愿,利落下车,躬身道:“辛苦喻总!”
喻礼安然坐上驾驶位。
过了半分钟,另一侧车门打开,程濯坐到副驾驶上。
系上安全带后,他倚靠在座椅上,神情清冷,微微阖眸,一副闭目养神的架势。
喻礼瞟他一眼,放了适合安眠的曲子,开车往比弗利山庄行驶。
行程过一半,等红灯的时候,本该睡着的人突然开口,“这就是你考虑跟我结婚的原因?”因为她调查到所谓真相,为了报答他的所谓恩情,开始考虑跟他结婚的事情。
他心思缜密,已经猜到,那天浴室里,她态度变化,必然是在他身上发现蛛丝马迹。
喻礼没搭理他,开了瓶矿泉水,轻轻抿一口。
程濯收回帮她起瓶盖的手,缓声说:“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你,你不用为了所谓的恩情跟我结婚。”
喻礼垂下眼睫,本该雀跃的心情被他三言两语浇的透彻。她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想结婚吗?”
还未等他开口,她立刻紧逼着问:“不要问我的意见,遵循你自己的内心,你愿意跟我从法律上确定一生一世的关系吗?”
她直直看向他,被水润湿的唇嫣红饱满,眼神明澈冷静。
程濯喉结滚动,避开她的视线,“我的意见不重要。”
喻礼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她到底是一位多么糟糕的女友,让他在她面前连一句真心话都不敢讲!
第44章 订婚期。
喻礼开车回贝弗利山庄。
听到车子驶入庭院的声音,温婧立刻走出来迎接,但一瞥到喻礼冷冰冰的脸色,她欣喜的眼神从容切换成冷淡,完全忽视掉程濯的存在。
她帮喻礼将外衣挂上玄
关,又替喻礼沏一杯热热的红茶,至于程濯,从始至终都被她晾在沙发上。
喻礼抬了下手,让温婧和其他佣人回去休息。
温婧瞟一眼程濯,确保他不会对喻礼做出无礼举动后,才蹑手蹑脚离开客厅。
喻礼起身,到中岛台煮了杯热牛奶,捧着杯子,站在程濯身前。
他坐在单人扶手椅上,纤长眼睫低垂,眼底下有淡淡青色。
从京城飞到洛杉矶历时十三个小时,他又不习惯在飞机上休息,应该是累坏了。
喻礼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喝点牛奶。”
馥郁清雅的香气浮动鼻尖。
程濯睁开眼,双眼皮褶皱很深,眼底漫出温和笑意,“不气了?”
“还好。”
他接过杯子,轻抿一口她精心烹煮的热牛奶,“很美味。”
这是他过誉,牛奶又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呢?
喻礼俯身,鼻尖贴着他面容,问:“那,我对你好吗?”
程濯垂眸望着她的脸,喉结滚动,克制着拥她入怀的冲动,“当然。”
没有谁比她更好。
喻礼道:“这么好,你还不愿意跟我结婚。”
程濯眸光顿住,他平复片刻,斟酌说:“不是不愿。”
哪里会不愿?他求之不得。
他只是不想勉强他。
任何人都不能胁迫她走入婚姻,他自己也不行。
“你不必为了当年的事,急于走入婚姻。”
他依旧认为,她想走入婚姻,是为了报恩。
喻礼直起腰,距离瞬间变得远起来。
她缓缓说:“我第一次想到结婚,应该是从景山回来之后,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曾经在我的生命里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但我有了结婚的念头,所以我才会坦然得去你家拜访,那个时候我就做好了被你家老爷子催婚的准备。”
“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在婚姻里输过一次,所以不敢尝试第二次?”她唇角勾起来,琉璃灯光倾泻满身,她夺目到耀眼,她说:“我很敢。”
“并且,我是因为爱你才想走进婚姻。”她直直盯着他,“难道你不爱我吗?”
当然爱。
爱到极尽克制才能压抑住心中奔腾如山洪般的爱意。
爱到不敢将真实的面目展现到她面前,生怕引起她的不喜。
爱到不敢将爱诉诸于口,担心她嫌弃这份爱意。
他避开她的眼神,眸光垂落到手中一杯牛奶中,缓缓道:“当然。”
他轻描淡写,似乎极尽淡然。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水晶杯中的奶浆晃出阵阵涟漪。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发颤。
来自骨缝里的颤意,四肢百骸控制不住发抖。
终于,他抬起眼,朝喻礼露出一贯温和的、万事尽在掌控的笑容,“喻礼,这是大事,让我想一想,好吗?”
他没有等到喻礼的回复,她似乎是失望极了,端着一杯红茶,慢吞吞走回楼上房间。
所有的困意瞬间消弭,程濯撑住扶手起身。
耳聪目明的温婧从一侧起居室里走出来。
她抱着平板,倾身指了指浏览界面,“礼礼是真心想跟你结婚的,她已经在挑选婚纱和钻戒了。”
程濯垂眸,没有出声。
温婧自觉已经做好该做的,将平板留下,踱步走上楼。
程濯静静看着平板上璀璨精巧的钻戒,指尖在扶手上陷入得越发深。
他何尝不知道喻礼是真心想跟他结婚?
他只是缺少放手的能力。
他不敢设想,若有一天喻礼厌倦他、想要跟他分开,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不具备与她好聚好散的能力。
到那个时候,或许连梁宗文都比他做得体面。 。
温婧踱步推开门,喻礼裹着浴巾从热腾腾浴室出来,她换了一种精油,浑身散发水蜜桃的香气。
温婧抽了一块大毛巾,坐在她身后,细致为她擦拭发尾上的水滴,“我把你的平板拿给他看了,该说的都说了,要是他还不愿意,您真没必要再给他好脸色!”
喻礼垂眸处理着公司事务,给下属指明合作方向。
闻言,她漫不经心说:“您就向着他吧,欲褒先贬对不对?”
不得不说,喻礼很了解她的老部下。
要是温婧真的厌恶程濯,根本不会在喻礼耳边提起他,看梁宗文的前车之鉴就是了。
现在,温婧还是对程濯抱有很大希望的,才刻意在喻礼耳边说他的话说,意在让喻礼记起程濯的好处。
温婧并不知道自己的欲褒先贬有没有奏效。
她走得时候,喻礼还专注盯着电脑屏幕处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