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寻过了会儿,又给她发来一条:[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李昀茜脸色发热,不知道怎么回,想了想,编辑了一条:[不知道说什么,挺离谱的。]
琚寻回她:[没事,我这两天不见你,你别太有压力。]
李昀茜缓缓吐口气:[没有,就是觉得……羞耻。]
琚寻:[习惯就好了,正常夫妻生活,说过给你就给你。]
李昀茜:[……]
不是,这是正常夫妻生活吗?其他夫妻也这样吗?
她不知道,只在小黄文里见过,现实中没听说过。
这事她当然也不敢问李昀栖,毕竟李昀栖还没结婚,等她姐结婚了她再问问是不是正常,目前还是憋着吧。
小两口这一别还真就几天没见,入秋的天气,温度依旧没降下来多少,院子里的梧桐树枝叶依旧茂盛。
琚隐上学了,不再吵着闹着要找李昀茜。
琚寻忙,李昀茜便独自一个一直住在京山寺,做雕漆隐花。
对于自己爱好的事情,她感觉一个人待着也是享受。
琚寻依旧周六周天来,陪她一两天,夫妻俩的关系依旧好地不像话,只是自从那次乱来之后,他们不再主动亲近对方。
琚寻端着,李昀茜也端着,总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李昀茜这次是真害羞了,她不主动的话,琚寻一般是不主动的,所以他俩现在的行为,都是点到为止。
耗时几个月,深冬的大雪覆盖了京山寺的竹林,李昀茜的雕漆隐花终于做好了,这工序依旧复杂的工艺,在她的耐心打磨下,出了成品。
她做的是传统意义的平安符,符纸是找主持方丈亲自画的,她想做出来送给琚寻带回家。
认识琚寻之前她从不迷信,可自从认识琚寻之后,她真的希望这世上有神灵可以庇佑。
她拍完视频后,就把成品送给琚寻了,让他装饰一下,放在他们现在住的玫瑰庄园里。
琚寻做的比较小,但工序一点都没省,他做的成品是“李昀茜”的名字。
金灿灿的三个字,果真像镶金了一样。
成品互换,琚寻还真就把她做的平安符供起来了,放在家里的佛堂里。
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贵重物品。
琚世成看到了之后,问他怎么搞来一块平安符,琚寻只说,“菩萨送的。”
琚世成,“……”
如果之前李昀茜只是小火,那么这部作品一发布,她直接大火。
一天之内点赞量高达百万,平台推送越发频繁,她的流量开始爆了。
一天浏览量上亿,第二天就到了十亿。
随着国内的爆火,外网也开始有了人气,第一部作品点赞只有几千,这第二部作品刚发布没多久点赞就上十万了。
人红是非多。
有人开始深挖李昀茜的创作背景,总觉得她所在的创作地看起来有点眼熟。
眼尖的网友终于找到了熟悉的地方,京山寺佛会的账号也在此时被挖了出来。
有人开始声讨李昀茜,不尊重文化差异,一个女人竟然一直住在京山寺。
京山寺佛会账号为此发了一条澄清声明:[我佛慈悲,众生平等,菩萨不分性别,非遗文化也没有性别之边界,望众生也平等对待每一个生命。]
本来是打算让佛会讨伐李昀茜,却没想到人家也为李昀茜说话,躲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嫉妒地眼睛发红,就想无所不用其极地将一个努力的人,拉进臭水沟。
李昀茜不在乎这些,她还有事要做,她的造纸术刚接上,等春天的时候就可以做完了。
北方的深冬,天气刺骨的冷,她实在没办法,只得先把东西都收起来,想着等到来年春天稍微暖和一点了,她再继续。
也是在临近过年的时候,琚世成病倒了,进了医院,昏迷不醒。
医生说病危了,让家属做好准备,也已经过了最佳化疗期,所以基本上是没救了,癌细胞转移的到处都是。
感觉琚世成就像一个空壳子。
琚寻没日没夜地在医院守着,想着还能等他醒来再看看,可是琚世成再也没醒来。
琚寻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这两三个月,琚世成晚上都疼地睡不着觉,温铅华在身边伺候着,让他去医院他也不去,只是一直在问琚寻和李昀茜在干什么。
到死都
在惦记琚家会不会有后。
琚世成的去世其实并不突然,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离去的一刻,还是没法接受。
那一晚在医院里,琚寻听到周围都是哭声,他一滴泪都没落,也不知道什么心情。
奶奶在哭,继母在哭,琚隐在哭,赵禹在哭……
只有他站在床边,看着护士给他盖上白布,跟他们家属说一声节哀。
李昀茜还在家,深夜赶过去的时候,琚寻一个人站在太平间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继母带琚隐和奶奶回去了,赵禹看着布置灵堂,遗体先保留在医院,要做遗体告别仪式。
李昀茜忍了半天才忍住没落泪,走到他身边,和他站在一起。
他只是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毫无情绪,轻声问她,“你怎么来了?这么晚,还这么冷……”
李昀茜喉头哽了哽,“继母打电话跟我说,公公去世了,我还想着明天带我爸妈一起过来看看他。”
琚寻的声音淡淡的,“迟早要死的,早就做好准备了。”
李昀茜摸索到他的手握住,发现他的手都是冰凉的。
她轻轻地握了握,才说,“想哭就哭吧。”
琚寻摇头,“不想哭,十三岁那年,我也是这样送走了我母亲,我那时候就在想,人既然都会死,那为什么还要活一次。”
李昀茜出口长气,“是啊,都会死,可是过程不一样,意义也不一样,活着有活着的价值。”
琚寻闭了闭眼,李昀茜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但他隐忍着,始终没有爆发。
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原本是要热热闹闹过年的,可琚寻家却办起了灵堂。
大年初一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却成了琚世成的遗体告别仪式。
奶奶在当天哭过头,突发了脑梗,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大年初一去世。
到处张灯结彩的日子,琚寻失去了两个亲人。
李儒峻带着一家人前来吊唁,看到李昀茜也穿着白色的孝服,站在琚寻身后。
理论上来讲,她是长媳。
李昀栖和黄骁、Wilson都来了。
蒋建国一家也在。
李儒峻和一大家子献上了花,鞠了躬之后就走开了,没给蒋家一个眼神。
蒋建国看到他也是翻白眼,蒋家两姐妹花看到李昀栖,也是不屑一顾。
为了不给琚寻惹事,大家都没说什么。
遗体告别仪式举行完之后,琚寻还要和琚隐守灵三天,三天后火葬,入殓,下葬。
琚隐每天都在哭,孩子眼睛每天都是肿的。
晚上又害怕,毕竟爸爸和奶奶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晚上在草铺里,琚寻让他坐了会儿就走了,让继母带他去睡觉,小孩子不宜熬夜。
他自己一个人守着。
李昀茜这两天也一直在琚家,没回去,见琚隐走了之后,她去陪琚寻守着。
琚寻让她去休息,说夜里冷。
李昀茜摇头,坐在他旁边,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琚寻默默地侧头看着她,眼神从上到下,好像要一遍遍确认她还在一样。
李昀茜感觉到视线,一回头就看到琚寻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上,也不知道带着什么情绪,正在打量她。
李昀茜和他对视了片刻,往他身边挤了挤,靠在他肩上。
琚寻小声问她,“不害怕吗?”
李昀茜的语气轻飘飘的,“怕什么?躺在这里的,是最爱我们的亲人。”
他眼尾霎时红了,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我以为他能撑到明年,没想到这么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奶奶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李昀茜的泪默默地滚落眼眶,“可是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也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什么都交到你手里了,连媳妇都给你找好了。”
琚寻的声音微不可闻,“是啊,连媳妇都给我找好了……”
可是他能留得住谁,等他和奶奶的骨灰一下葬,继母带着琚隐离开琚家,李昀茜……李昀茜也有自己的使命,他就真的孤家寡人一个了。
他能留得住谁。
琚寻叹口气闭上眼,再没说话。
李昀茜吸了吸鼻子,他才睁眼侧首,发现她在哭。
琚寻这才坐好,将她转过来给她擦眼泪。
他的手指冰凉,“别哭,或许死亡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解脱,我其实想过带他去瑞士进行安乐死,少受罪,但他不想。奶奶八十多岁了,去世前没遭受什么痛苦,算是喜丧。”
李昀茜低垂下眼睫,眼泪沾在眼睫上,映着烛光,她摇头,“不是为他们哭,是为你哭,等公公和奶奶的骨灰都下葬了,继母要是带琚隐走了,你怎么办呀?”
听到这里,琚寻给她擦泪的手指顿住,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深呼吸好几下才抬眼看他,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琚寻,你别犟了,我俩要个孩子吧,不然这么大的家,好冷清。”
他喉头动了动,始终摇头,拒绝了她,“太晚了,去睡觉。”
李昀茜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你爸一直都在想的心事,我也早就想好了,你为什么非不要?做试管可以的呀,我们去国外做基因筛选,一定没有什么大的毛病。”
琚寻缓了缓情绪,胸膛起伏了好几下,好像压抑着极大的痛苦,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可能,我也没那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