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寒诧异道:“他是不是傻了?这么多的分差,扯什么没有?”
“会不会是谈声说了什么,攻心了?”何啸推测。
罗薇鄙夷:“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贺加羽:“走咯。”
上课铃声响,众人纷纷往教学楼走。
何啸意识到身边空空,转头叫人:“丁郡东,走了,愣在那里干吗?”
“哦。”丁郡东再看一眼那榜单,慢吞吞地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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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单出炉的第一天,校园里无处不在讨论。
谈声晚上洗澡时都能听见隔壁的人聊天说这次考试太难。
“上回八百五只能排全校二百,这次八百五都是全校前三十了,这分数怎么还赶上通货紧缩了。”
“而且每个名次之间分数都差好多哦。我下午数了一下,进九百分的,就两个。上次多少来着?”
“二十个。”
“妈呀,这是十倍减少啊。”
“咋办啊?这马上就要选文理科了。”
“我得选文,我听他们说女生学文有优势,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
“我爸说文科不好就业,考大学能选的专业也少。不让我选。”
“可我们老师说了,女生学理比不过男的。这次物理卷子我就有点云里雾里的,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就是。你看这次考试年级前十,一大半都是男的,我听说他们的分科表早就交了,都是去理科的,你想想竞争多强吧。”
“那不能这么说吧,虽然一大半是男的,可谈声是女的呀,她比一堆男的考得都高。”
“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人之下?她差陈彦舟很多诶。”
“一分压倒千人。这要真是高考,她都是被压死了。”
“唉,那也是。”
“唉,中考状元都比不过,这我们还怎么比啊?”
谈声心里膈应了一下,感觉心口扎了根仙人掌刺。她抿了抿嘴角,擦干净身体,走出去。
“干嘛呀干嘛呀。”一道清脆的声音自略高处传来,“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啊?”
谈声动作微顿,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每个隔间门都紧闭着,水汽从门缝里钻出来,把整个淋浴房填得雾蒙蒙,什么也辨认不清。
“江雨寒,你说反了,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罗薇纠正道。
“啊呀,都一个意思。我说你们也太没出息了,谈声是目前唯一一个有实力跟陈彦舟对抗的女生,咱们应该团结起来支持她才对,怎么还唱起衰来了?”
“你跟陈彦舟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还......”
江雨寒关了水,空气里漂浮着沐浴露香皂的味道,说话声一部分穿透隔板,另一部分朝她自己弹回来。
“我跟他关系再好,他也是男的啊,他拿第一又不会给我们女生长脸。”
“嗯,也有道理。”
“可我还是觉得陈彦舟更厉害一点。”
“对了江雨寒,大家都说你跟陈彦舟......有那种关系诶,是真的吗?”
“什么关系啊?”
对方声音压低,神神秘秘道:“说你俩搞对象呢。”
“放屁。”江雨寒语气鄙夷,“我可是一心搞自己的人,搞个屁对象。幼稚。”
“那你能帮忙打听打听陈彦舟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我劝你也别搞。”
“不搞不搞,我们就是好奇。”
江雨寒拒绝得很彻底,但耐不住大家都软磨硬泡,只好答应回头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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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寒裹着浴巾出来时,谈声刚穿好衣服。
她头发擦到半干披在肩头,水汽在脸上滚了一遍,眼角眉梢也沾了湿意。
江雨寒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确定,谈声是洗完了要走,而不是准备进去。
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你堵这儿干嘛呢?”罗薇纳闷道。
等她看清,两人便一同沉默。
谈声穿好袜子,脚踩进鞋里,路过她们时,轻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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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男生宿舍已近沉寂。
何啸躺在床上玩节奏大师,指甲在屏幕上戳得咚咚响。
“学霸,还不去洗澡吗?”丁郡东抱着衣服走回来,“再不去得停水了。”
何啸探个脑袋出来:“我去,你还没走啊?”
“嗯,知道了。”陈彦舟从书桌上抬头,拎着衣服就走。
何啸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招呼丁郡东,“你看看他在写什么?”
“模拟卷。”丁郡东扫了眼封皮,“应该他自己买的。”
“什么情况?他以前不是从来不带书回来的吗?”何啸惊讶道。
“可能是被刺激了吧。”
“因为谈声?”
丁郡东说:“你没发现吗?”
“我发现了啊,可是为啥?学霸第一,谈声第二,学霸比她高二十多分。咋了?真被攻心计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马上要分科了。如果剔除掉三门文科,谈声总分七百零一,比学霸还高十四分儿。”
何啸愣住了:“啊?还有这回事儿?”
丁郡东眉梢得意地一扬:“哈,我就知道你们光看总分,根本没注意这些。”
“所以,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因为这样学霸才说自己没赢。”
何啸哑然。
“你提的建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丁郡东道,“谈声是指定选理,学霸嘛,更不可能放弃,转文,以后啊,就等着看他们争吧。”
分科意向表是周五班会上发下来的,李文卉反复强调重要性。
“回家后都跟自己家长好好商量商量,别一个人做决定,这影响的是你们后面整个人生。”
选科决定高考,高考决定一大部分人的人生。
说得很对。
谈声回家每每都很费时间。
校门口公交车直达到汽车站,从那儿坐大巴车坐到县里,转公交到公交总站,再从总站坐乡镇公交回镇上。
她家就住街心,离公交站牌不过二十米,尽管如此,谈广来还是一路小跑着跟在车后边儿。
“就带这么点儿东西?衣服呢?怎么不带回来洗?”
谈声把包递给他:“宿舍都有洗衣机,我自己洗过了。”
“你妈妈老早就炖了鸡汤,米面也泡好了,就等你回来煮。”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到了门口。
天色已经全黑,门口的推车点起了灯,几个小学生背着包站在旁边。
铁锅里热油平静,竹签子扎着的年糕往里一下便滚起来。
“哎呀呀,这不是我宝儿吗?回来啦?”徐美玲面带喜色,眼角皱纹明显,“快,快进去,外面风大。”
谈声挽起袖子站她旁边:“没事儿,坐车晕晕的,我吹会儿风。”
说着,握紧已经出锅的炸串,询问旁边的学生要什么口味。
“辣的辣的。”
“我要甜的。”
“我要一半一半。”
“那我也要一半一半。”
“我也是我也是。”
羊毛刷蘸了几下酱料盘,涂在那把开了花的火腿肠上,发出清响。谈声熟练地转动手腕,拎起换到另一个盘子里,重复操作。
“直接吃吗?”
“嗯嗯嗯。”
她取了纸巾裹好签尾,挨个儿递过去。
这头,年糕也已出锅,徐美玲用夹子扎破鼓起来的皮,又扔回锅里炸了几秒。
“我来。”徐美玲接过她手里的签子,动作熟练更多,将料粉撒均匀,“拿好啊小孩儿。”
“宝儿你也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