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对呀,你男朋友说得对,你都病成这样了,多休息。大过年的,要是带了病气,饭都吃不香。你年轻,身体正是好的时候,病一病不要紧。”
谈声听懵了,不知道该先反驳哪一句,倒是陈彦舟开了口:“那不对,病一病还是很要紧的。”
看着青春洋溢的两人,医生不自觉露出笑容:“好好好,要紧要紧。”
“还是挂吧。”谈声找到自己的声音。
陈彦舟想反驳,她先发制人,昂着脸看他:“我病得很难受,我想好快一点。”
又撒娇了。
又撒娇了!
陈彦舟恶狠狠地别过脸。
医生也不能不尊重病人的意愿,“行吧,但你想药到病除没那么简单哦,还是要看你的底子。”
从诊室出来的时候,梁关月跟陈山已经在外面了。
谈声这才知道陈彦舟竟然联系了家里。
“你就是谈声啊。”梁关月笑着说,“我们通过电话的,你记不记得?”
谈声当然记得,“阿姨好,叔叔好,对不起,这么麻烦你们。”
谈声此刻无比后悔自己逞强,不肯叫爸妈过来。这下好了,别人爸妈来了。
“这有什么?同学本来就要互帮互助。”陈山拿过那一堆单子,捣了捣自家儿子,“是吧陈彦舟?”
梁关月跟陈山比陈彦舟老道得多,他们带了很多东西,头枕、毯子、热水袋,甚至还装了小米粥和切好的苹果。
陈彦舟站在另一侧,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药水速度。
陈山用热水把苹果烫热了,递给梁关月。
“谢谢阿姨,也谢谢叔叔。”谈声差点双手去接。
她本意是不想给人添麻烦的,结果麻烦的人却越来越多。
梁关月直接喂到她嘴边:“哎呀,不要老说谢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她讲话尾音上扬,自带娇嗔感,让人不好反驳。
“顺手的事。”陈彦舟宽慰着,坐了下来。
“真不会照顾人。”梁关月把保温桶递给他,“接着。等你同学饿了,给她喂点儿。”
“我不饿。”谈声急忙道,说完察觉到这语气并不礼貌,又补了句,“现在还不饿。”
“你睡会儿吧。”他坐到谈声旁边,将衣服敞开着,把保温桶包裹起来。“水我帮你看着。”
谈声背稍微靠在椅子背上。右边是昂着头一直在看吊瓶的陈彦舟,左边是依偎在一起的梁关月和陈山。
她有一种误入了这个家的感觉。
不自在地坐了一会儿后,休息的念头也彻底打消了,她转头说:“陈彦舟。”
“嗯?”
“你带没带空卷子?”
“......?”
“带没带?”
梁关月把注意力从电脑邮件上移开,“这种时候就别写作业了吧。”
陈彦舟则已经拉开了书包。
“你要死啊。”梁关月加重语气,斥了他一句,“人家生病诶。”
“我没事儿的阿姨,闲着也是闲着。”谈声嘴角微扬。
陈彦舟往前坐了点,身体侧过去,一手拿卷子一手拿铅笔,“你说,我写。”
“好。”谈声垂着眸子,视线在题目上扫了一圈,报出答案,“ADCBA。”
梁关月往陈山肩膀上倒了倒,小声说,“诶,你儿子还是个情种诶。”
“别乱说。”陈山也压低声音,“干什么了就配叫情种?”
“是吧,你也看出来了吧?”
“我早说过了,是你不信。”
“那还不是他从小那个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死样子?”
“像你。”
“放屁,明明像你。”
陈彦舟一心二用,一边做谈声的右手,一边注意着吊瓶。
夜深了,梁关月跟陈山两个中年人打起了瞌睡。
陈彦舟叫来护士换了水,接着把卷子从谈声腿上拿起来,握着笔说:“好了,你说吧。”
没人回应。
谈声眼睛闭着,呼吸均匀,脸颊受了力在头枕上挤出一团软绵绵的肉来。
心里划过一阵电流,噼里啪啦的。
陈彦舟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就在要触到那块肌肤时,脑子里又蹦出念头提醒他这样不对。
她会讨厌他的。
他想。
如果她知道了。
可如果她不知道呢?
陈彦舟喉结滚了滚。
不,不行。
他收回手,心中默念,她会讨厌他的。
歪头的姿势不舒服,谈声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调整了下姿势,往后倒去。
这一倒露出两张无比兴奋的脸。
梁关月跟陈山双手紧握,眼中俱是八卦兮兮的光。
陈彦舟:“......你们干嘛?”
“你想干嘛?”梁关月兴奋归兴奋,该纠正的时候还是要纠正的,“趁人之危可不兴干啊。”
陈彦舟立刻吹了吹手指,说:“有灰。”
梁关月:“......你骗鬼呢?”
“嘘。吵到人了。”
“你——”
挂完水快三点了,梁关月用毯子把谈声包起来,一路搂着上了车。
陈山已经开好了空调,一点都不冷。
不等谈声开口,梁关月便说:“你跟我们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给我爸妈说了,他们估计明早就过来了。不用麻烦叔叔。”谈声很是局促。
“那也是明早的事儿啦。你这生着病,一个人怎么行?先跟我们回去,我们照顾你。”
谈声怎么可能会答应,张嘴就要拒绝。
梁关月又怎么可能容她拒绝?
她已经有所预判:“放心吧,你一点都不麻烦,我们家别的地方不多,睡觉的地方多得是,你安心休息。”
“真的不方便阿姨,而且我月经也还没结束。”
“那更好了,我也来月经,我那什么都是现成的,你直接用,要是没你习惯用的,就让陈彦舟去买。”说着,她对开车的陈山说,“家里客房被子是不是现成的?”
“她睡我房间吧。”副驾驶的陈彦舟冷不丁道,“反正我床单也是新换的。”
谈声:“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陈彦舟疑惑反问,接着想到了什么,一脸受伤,“难道你嫌弃我吗?”
谈声觉得他简直没有重点。
“你发神经啊?人家是女孩儿,能随随便便住你房间吗?”梁关月拍了下他的脑袋。
陈彦舟说:“可是我房间舒服一点啊......”
客房没他房间大,床没他房间舒服,暖气也没他房间暖和,还都在一楼,明天早上阿姨来打扫卫生的话,得多吵啊?
“我就住客房就好。”谈声硬着头皮说。
她什么都不想考虑了,她只想赶紧回去睡觉,睡醒神清气爽地去上学。
客房里也有单独的卫生间,被子平铺在床上,折了一道,掀开就能睡,像酒店里的一样。
谈声把今晚发生的事儿编辑了一段文字,发给了爸妈。
陈彦舟敲门送来了睡衣跟另一床被子。
“睡衣是我妈的,投过水,没穿过。被子,这床暖一点。”陈彦舟弯腰,“这床我拿走了,你——你早点睡。”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谈声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讲。
谈声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
睁眼,天光大亮,阳光迫不及待地刺破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入一段耀眼的锋芒。
谈声发了好久的呆,才慢慢将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
生病果然会影响理智。
她竟然跑到陈彦舟家来睡觉了......
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