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昨晚忘记充电,已经黑屏。
谈声掀开被子,稍稍洗漱了一下,便去找充电器。
推开房门,熟悉的说话声从某个方向传来。
“我们家谈声啊,就是犟,死犟死犟!哦对了,说到酱......”
女人弯腰,将火红的塑料袋拎起来,爽利道:“这是我们自己熬的辣酱,可好吃啦!你们也尝尝。”
第79章 美玲姐
“天呐,美玲姐,这个酱超级好吃呢!”陈彦舟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是遮不住的惊喜,“谈声以前带过给我们,我们抢都抢不上趟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进口货,原来是您做的啊?”
酱是一如既往的梨罐头瓶装,玻璃上的纸标被撕得很不彻底,几块搓不掉的白色胶粘在上面,看起来就非常的朴实。
美玲姐。
谈声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
真是个马屁精。
徐美玲受用非常,嘴角根本降不下来,谦虚地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夸张,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让谈声常给你带。”
“你这小孩儿,都没听你说过。”梁关月佯装生气,“合着人家谈声早就开始照顾你了!”
“这算什么照顾。您太夸张啦。”徐美玲爽朗地说。
“刚好,本来还在想等会儿做饭用什么招待你们呢?这酱好啊,及时。”陈山笑着把酱拿起来,“我先放厨房里。”
“不用做饭了,老陈。”谈广来语气已经相当熟稔,“我来的路上都订好饭店了,咱们出去吃。”
陈山:“那怎么行?你们来我们地盘儿了,当然得我们做东。”
徐美玲:“下次嘛,这次就先让我们表示表示感谢。”
“美玲姐,我爸做饭可好吃了。”陈彦舟也从旁劝道,“我手艺也不错,中午我们俩做,加上你这辣酱,无敌,比其他饭店肯定好吃多了!”
“妈妈。”
谈声哑着嗓子叫了句,又依次喊了其他人。
徐美玲依旧是盈着一张笑脸:“咦,你起来啦,怎么样?还烧吗?”
她伸手去摸谈声的额头,几乎同一时间,陈彦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体温枪。徐美玲的手刚离开,他便抵过去。
“三十六度五。不烧了。”他说。
“不烧就好啊。生病吃苦死了。”梁关月道。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叔叔阿姨。”谈声站在徐美玲身边,“我可以去上课的。”
“不去了,你们老师说了,明天也就放假了,不在乎这一下午的。”
“那我也要去收拾东西。我的作业都没拿。”
陈彦舟把书包拎起来:“我给你带回来了。”
“那我得回小区拿。”
陈彦舟说:“我也给你放里了。”
“你?”
“我让他带我去的,其他的我也都看了,不用带,家里都有。”徐美玲说。
“好,谢谢。”谈声接过书包,小声地说,“那我们可以走了。”
谈广来重重地“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道:“行啊,你衣服什么的收收好,咱们就去吃饭。”
谈声明白这顿饭是跑不了了。
她不是小气吧啦的人,只是她还没完全好,脑子迟钝得根本应付不来两家人一起吃饭讲客套话的场面。
但这由不得她决定。
于情于理,徐美玲二人都必须感谢梁关月一家。
一行齐齐整整六个人,谈广来一辆五菱宏光刚好能把人全装走。
饭店是苏帮菜,门头装修得像古装剧里的员外府。进门后是一个小展厅,玻璃围挡里是搭配好新鲜菜品,可以看见每一道菜的所有原料。
“太破费了姐。”
经过一路的友好聊天,梁关月已经开始亲昵地挽起了徐美玲的胳膊。
“应该的。再说了,我们这不是也想尝尝吗?我们家人少,点菜都点不了几个,现在好啊,人多了,热闹。”
梁关月说:“啊呀姐,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热心人,不然也不能把谈声养得这么优秀。”
“陈彦舟也很优秀啊。长这么好。”徐美玲实话实说,“你们两口子漂亮,养的孩子也漂亮。我就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小孩儿”
“主要是我长得好。”梁关月笑得花枝乱颤,“我跟你说姐,生小孩儿还是得找好看的。我看大哥长得也不错,谈քʍ声鼻子像他,高高的,眼睛像你,圆圆的,好看,一看就讨人喜欢。”
徐美玲扬眉,扭脸端详着谈声,应和道:“是,大家都说谈声长得像我俩呢。”
谈声不自然地垂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点菜的活儿交给了男人们,他们熟知家里每一个人的忌口,非常迅速地确定了最优的配套菜系。
包厢不小,还放了张桌子在饭前打惯蛋用。
四个大人齐齐上桌,陈彦舟跟谈声被落在了旁边。
“昨天的卷子没做完。”陈彦舟没话找话,“你还要吗?”
“我爸妈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的。我早上去找李老师的时候,美玲姐正在跟她打电话呢。你手机打不通,他们挺着急的,我就说你在我家。”
谈声水咽了一半,呛得直咳嗽。
“你没事儿吧?”陈彦舟连忙拍她的背。
“怎么了宝儿?”徐美玲笑容骤然一收,扑克牌往桌上一扣,三两步就走过来,“怎么回事儿?又不舒服了吗?”
“没。”谈声摇摇头,举起杯子示意,“呛......”
“她呛到了。”陈彦舟在一旁帮忙解释。
徐美玲松了口气,坐回去,“不舒服就说啊,我们再去医院。身体是大事。”
谈声重重点头。
陈彦舟仍在拍她的背,动作轻缓一些,更像摩挲。
“你妈妈好爱你。”他喃喃道。
直白又肉麻,谈声抿了抿嘴角,感到很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她往旁边躲了一下,“我没事儿了。”
“哦,哦,好,不好意思。”陈彦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
他合拢手掌又张开,如此几下才将那燥热的麻意驱散掉。
“李老师说什么了吗?”
“没啊,她知道你是生病了。”
“她没问为什么我在你家吗?”
“我说了。我说我见义勇为......我们全家都见义勇为了一下。”
“......”
好一个见义勇为。
第一次知道见义勇为是埋伏在楼下的。
“她信了?”
“为什么不信?这是事实啊。”
谈声看他坦坦荡荡,忍不住要拆穿:“那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楼下?”
陈彦舟说:“因为我担心你啊。”
“你,你......”谈声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诶?”陈彦舟不可置信地说,“你竟然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啊?”
他语气中没有得意,只有意外,偏这样才更让人气恼。
“那是因为我还在生病。”
陈彦舟眉头皱了又松,微笑道:“哦,那好吧。”
多么蹊跷的病,不妨碍她考第一,只妨碍她跟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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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关月跟陈山都是很典型的城市人,对徐美玲描述的日常生活感到无比新奇。
“太羡慕了。”梁关月流露出羡慕,“你们这才叫生活。”
“我们那儿就适合养老,不适合养孩子。”徐美玲诚实道,“谈声是受我们拖累,她要是城里孩子,指不定初中就考上大学啦。那可是得上我们县里报纸的!”
谈声拽了拽徐美玲的袖子,阻止道:“妈妈。”
“别说县里了!全国报纸都能有她名字!”梁关月更是坚信不疑,“姐,你知道我们家这个培养花了多少精力吗?每年这个兴趣班、补习班,钱花起来一点没数的,就这样都考不过你闺女,不对,应该说,是全校、全市、以后指不定全省,都没几个能考过谈声。你这小孩儿多可怕啊!”
徐美玲更觉得遇到了知音,竟然交流起了教育孩子的经验。
被教育多年的两个当事人都有点无语,看熟人吹牛却不能揭穿,甚是煎熬。
谈广来把梁关月夫妇送到了要去的地儿,又把陈彦舟送到了学校门口。
“美玲姐,我走了。”陈彦舟站在车边笑得非常灿烂。
好看的人本就赏心悦目,当他刻意讨好时,更是让人心花怒放。
徐美玲热情挥挥手,“拜拜拜拜。下次来我们家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