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炙热的拥吻短暂燃烧了猜忌,徐宇定弯身一把打横抱起了蔡芷波。
在这一刻被人公主抱,说实话,蔡芷波内心的惊慌多过甜蜜,因为身体腾空的瞬间,将她曾经被人抱着走,直到她发现自己失去了行走能力的经历具像化。而且这也提醒了她,她和他之间力量和地位的悬殊。她还被丢到床上,他俯身就压向她。
而他今晚很温柔,冷硬的眉眼因为情欲染上了柔情蜜意,情到深处,他还对她说了“我爱你”三个字。她听得心惊,有片刻想是不是应该完全信任他,她的过于清醒是不是因为她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最后,她闭上眼睛,紧紧缠住他,当生理的欲望达到顶峰,内心的矛盾才得到短暂和解宣泄。
她忍不住想叫喊,他吻堵住了她的嘴,提醒她隔壁有人。她便忍耐咬住了唇,他却故意顶弄她到失控,然后又吻堵住她的嘴。来来回回的拉扯,他们在刺激里消耗情欲和体力。最后他们额头贴着额头用力抱着对方,在振颤中缓缓平静下来。
蔡芷波缓过劲将脑袋垂靠在徐宇定的肩头,又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我爱你”,依旧没有答案能回复他和自己。好在他也忘记了,抱着她温存之后,便睡去了。
蔡芷波也感觉累了,但尝试几次之后,还是失败了。她翻过身,在黑暗里看着床头的英国茶袋子,她知道里面是一盒茶叶还有两瓶装的精油,都是很普通常见的东西。她给不给蔡墨都可以,而她只是不想蔡墨再和蒋云淮说的Julian有往来。
这个叫Julian的人中文名是陈岚芝,她当年带蔡墨入了一个小众的宗教,这对蔡芷波来说他们就是入了一个不稳定的邪教。可到了国外,这事看上去不太一样。她记得她当时倒像一个疯子一样强烈反对蔡墨,她甚至骂蔡墨傻子骂她不争气。后来,她骂不动了,只能改变自己。而她曾认为蔡墨是因为入教而变成了另一个人,蔡墨却说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蔡芷波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而已。毕竟那时候,家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蔡芷波和蔡广致身上,蔡墨并不重要。
蔡芷波每次想到蔡墨都会胸闷难受,她总在情感上难免自责。而她以前行事的确很霸道,所以当时连蒋云淮都不站在她这边。
蒋云淮受的教育和蔡芷波完全不一样,他不认为蔡墨信一个教是多么可怕的事,相反蔡芷波的狭隘和偏激才阻碍了她自己去接纳世界多样性。他还说她没有真正沉下心画画,没有真正独立,才没法在她自己的家庭问题里脱身。
他们之间不断吵架争执,又在自我怀疑和自省中一次次和解,直到关系彻底破碎。
现在,蔡芷波已经对这些事情放弃了执着,选择和徐宇定结婚就是她那时候做的最对的选择,这个婚姻就是她短暂的避风港。至于以后,她可能会离开,也可能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她也无解。
蔡芷波翻个身看着枕边熟睡的徐宇定,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在心里对他说了句对不起。她想起以前他住在她家隔壁,他们每天都能碰到对方,他们之间有过简单的暧昧。而让她很惊讶的是多少年后,当时的暧昧在他身上还管用。只是他的“爱”他的人也太复杂了,是画布上叠加的色彩,一笔笔也都是为了他自己在画。他们很难在同一幅画里。
蔡芷波越来越清醒,久违的失眠降临在她身上,这让她直到天亮才睡着。
徐宇定起床时,见蔡芷波还在睡觉,心想她肯定是累,便没有叫她。
他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隔壁徐若平也正开门出来,她看到他微妙有些尴尬,皱了皱鼻子扮了个鬼脸笑说:“早上好,宇定哥。”
徐宇定若无其事率先下楼梯,问她:“早餐吃什么?”
“你要给我做吗?”徐若平跟着下楼。
“怎么,你觉得我不会做?”徐宇定回了回头。
“是啊,很意外。我想你家肯定不是保姆做饭就是芷波姐做饭。”徐若平笑说。
徐宇定听笑了,说:“你说对了一半,你芷波姐从来不给我做饭。保姆不在,我们就吃外卖或者出去吃,要下厨也是我下厨。”
徐若平更惊讶了,她真看不出在家养尊处优的徐宇定会给妻子下厨。
徐宇定挺得意,扬了扬头下了楼就往厨房走。
徐若平笑出声,跟上徐宇定拽住他胳膊问:“哥,你要给我做什么早餐?”
“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徐宇定说。
“那芷波姐早上吃什么?”
“她还要睡一会,我们先吃。”
徐若平闻言,莫名脸一红,她低头扭开脸,心想她哥哥和嫂子就是爱情的样子。
正午时分,蔡芷波被热醒,她惊坐起来看了眼床头的时钟,又看到了纸袋,她不由喘了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洗漱完换了件居家服往楼下走,隐约听到客厅里有说话声。她以为是徐若平两兄妹,结果她走到客厅,没看到徐若平,只看到徐宇定和他的特助许智明,还有一位短发干练的女人:徐家的专用律师杨若兮。两人都从南市来。
许智明和杨若兮坐在沙发上,两人都开着电脑在工作,一堆文件资料摆在沙发和茶几上,而徐宇定则悠闲端着一杯茶站在钢琴边。
蔡芷波记得上一次看到这个阵仗,是在她和徐宇定决定结婚,他们签婚前协议的时候。所以,她淡笑问:“怎么,有什么文件要我签吗?”
徐宇定闻声回头看蔡芷波,他的表情在说是,嘴上问:“睡醒了,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没有饿的感觉。你们都吃了吗?平平呢?”蔡芷波笑问。
“平平回去了,小婶早上就把她接回去了。”徐宇定说着,想了想让沙发上的两人先停止工作,接着说,“我们一起先去吃个饭。”
杨若兮闻言从工作里抬了抬头看了眼蔡芷波,回头对徐宇定说:“不用了,徐总,你和蔡小姐去吃,我和小许随便应付两口就可以。”她说话缓慢有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徐宇定没再邀请,看向蔡芷波说:“你喜欢的那家餐吧今天开门了,你换件衣服,我们过去吃午饭。”
蔡芷波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蔡芷波在琳琅满目的衣帽间里,慢悠悠挑选衣服和首饰,她觉得这些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东西真是可爱,可爱到总让她意识到,她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还很远。她现在手上空无一物,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停留在原地。
第10章
昨天下过雨,到今天依旧是个阴天,外面有点风有点凉。
蔡芷波和徐宇定出了门,一同往沙滩方向走。蔡芷波穿着夹脚拖走得慢,但她没有刻意去跟徐宇定的脚步,管自己边走边看风景。
徐宇定走着走着,见蔡芷波越落越远,便站住脚回身等她。而她还停在原地举着手机在拍海。
他双手插兜耐心等着,等到她拍完收起手机高兴跑向他。
她跑近一把挽住了他的手就说:“我刚在远处看你,发现你今天很帅。能把休闲一身白穿得好看有气质的,就你这样的衣架子了。”
他被哄得忍不住扬嘴角,伸手牵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散着步走到了餐厅。他们选择了外面露台的位置,正对着远处辽阔的大海。
蔡芷波落座没看菜单就点了份素食沙拉和一杯黑咖啡,徐宇定问她:“怎么吃那么少?”
“没什么胃口。”她说着话又站起身拿着手机拍海,她觉得大海怎么都看不腻。
徐宇定闻言,点了份牛排要了七分熟,还有一份甜品巧克力蛋糕。
等餐的时候,两人在闲聊,徐宇定说想看看蔡芷波拍的照片,她便打开相册给他看。他看到她拍了很多风景,不认识的人物和街景,她笑说:“都是画画的素材。”
他闻言若有所思。
蔡芷波看出他有话要说,便问:“你有话要说?”
这时,服务员来给他们上菜,徐宇定说:“先吃饭。”
蔡芷波就放下手机,调整了面前的餐盘摆放位置,拿起餐具温吞吃起来。
徐宇定喝了口水,也拿起刀叉吃饭,他切了牛肉尝了第一口,紧接着切了两块牛肉放到蔡芷波盘里。
“怎么,舌头还疼?”蔡芷波拨了拨盘里的牛肉问。
“只是希望你多吃点。”徐宇定回答。
蔡芷波笑了笑,配合吃了块牛肉,然后继续吃自己的沙拉。
徐宇定看蔡芷波吃得差不多,抬手叫服务员上了巧克力蛋糕。
蔡芷波默默接受他的照顾,挖了一小勺蛋糕送进嘴里,第二勺喂给了他。
徐宇定吃了蛋糕,顺势放下刀叉,抬手拿过水杯喝水,而后他就结束了用餐,靠着椅背看着蔡芷波。
蔡芷波没看他看着海,慢悠悠又吃了口蛋糕说:“徐总,你想和我谈什么就直说呗。”
徐宇定笑了笑说:“芷波,我希望更新下我们之前的婚前协议,增加我们的共同财产。”
“为什么?”蔡芷波微笑问,之前他们都在尽可能避免婚后的共同财产。
徐宇定伸手握住蔡芷波的手,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很乐意和你分享我拥有的一切。”
“挺突然的。”蔡芷波说。
当初要签婚前协议是她和徐宇定共同决定的,她虽然当时结婚的目的就是因为钱,但她没想过欠徐家的钱不还,尤其那年徐宇定还帮她爸私人还了五千多万外债。当然徐宇定和徐家也不傻,不可能便宜都让她占,所以不如她主动聪明一些留一点余地和体面。今天她原本以为是徐宇定资产增加要扩充协议,不想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突然吗?”徐宇定似笑非笑。
蔡芷波点点头,也认真说:“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跟你分享你家的一切的,所以,你指的是什么?”
蔡芷波的清醒通透让徐宇定笑意渐微,他低头看蔡芷波的手,悉心抚摸了一番她的掌心说:“你爸之前在长荣建设的股份,我希望能让你拥有。”
“还有长荣建设吗?新朝哪能用旧历。”蔡芷波说。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徐宇定说。
“那我就要用你的钱还你的债了。”蔡芷波笑说。
“你怎么一想到的就是还我钱?欠着我很难受?”徐宇定问。
蔡芷波笑不语,转开头看桌上吃一半的蛋糕,想了会问:“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份工作赚点钱,让你也享受下共同财产。”
徐宇定闻言,停顿了片刻说:“我只要和你画画相关的收入。”
蔡芷波愣住,半晌玩笑说:“你缺这么一点钱噢?”
徐宇定则笑说:“我相信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大画家。”
“可是……”蔡芷波还欲说什么。
徐宇定探究的眼神打断了她,她忍住了想说的话,因为她一说出口,对方就会知道她总在想着挣脱过于亲密的关系。画画是她的热爱,也是最可能让她成功的技能,她当初乐意签婚前协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婚后也能保有独立自由的机会。她现在和徐宇定之间的财富差距很大,而她在没有资本的情况下,要短期内想办法还清债务也很难,但只要她在画总还有机会。艺术这条路充满了无限可能性。
“好的婚姻就应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徐宇定说。
“你应该提前和我商量。”蔡芷波说。
对此,徐宇定笑了笑说:“你看了协议,还有时间考虑。”
蔡芷波难得沉默了,她眼神深沉转向海面,缓缓说:“下次牛排想分我吃就点五分的吧,我只喜欢吃带血的牛排,三分五分熟就足够了。”
徐宇定笑了笑,也看到蔡芷波的神色变化,他又握了握她的手随即松开。最后,他也转头看向辽阔的海面。
海风习习海浪翻滚,此刻,他们都能感觉到离对方很远。
一叠协议,蔡芷波看了大半丢在一旁。杨若兮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桌面上的茶水打湿了文件,她皱了皱眉问:“蔡小姐,协议上有哪些疑问需要我帮你解答吗?”
蔡芷波看了眼杨若兮不做声,侧过脸继续看地下室茶室外,种在天井里的绿植,这些植物永远长不大长不高。
“要是没有问题,蔡小姐还是尽早签了吧,这份协议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杨若兮说。
蔡芷波还是没出声,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蔡小姐,徐总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你应该把握机会,你不吃亏。”杨若兮淡淡说。她只想快点完成工作,她不知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蔡芷波在想什么。
而很快蔡芷波解答了她的困惑,只见她终于转回头微微一笑,用玩笑的语气说:“徐总在让步吗?他给我的只是他众多产业之中的一点点财富,而我要让出去的是我唯一最好的一切。站我的角度,吃亏的还是我,我老公那么精明可不会做亏本生意。”
“你的画还没能兑现出真正的价值。”杨若兮依旧不咸不淡说,她抱胸靠在门边,被蔡芷波一番话说得有些想生气又觉得可笑。
蔡芷波苦涩一笑,再次转开了头,换上冷淡的声音说:“打份新的协议给我签。”
杨若兮见她松口了,耐心也瞬间耗尽了,皱眉要去重新打协议。而她离开前,忍不住打量了蔡芷波一番,看到她的侧脸很美像花一般迷人。
杨若兮一直认为蔡芷波是个物质虚荣的人,她甚至是自私虚伪的。可她很多时候也是真佩服她的勇气,一种永远“我”是主体,不怕被人厌弃不怕得罪人的勇气。正是因为这种“佩服”,杨若兮更厌恶蔡芷波,因为她知道自己对蔡芷波的鄙视,很可能是来自社会道德的规训,她想挣扎又沉迷于她在习惯这些规训后,就此获得的成功。
蔡芷波在地下室茶室签了协议,徐宇定在楼上书房签了协议。之后他们在客厅里碰面,蔡芷波笑了笑,走去打开钢琴摆上了她的曲谱,准备练练琴找点事情做。不想,徐宇定也走去在她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