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啊?你身边出现过除了阿加莎之外的第二个异性吗?”
孔新语拿记事本轻轻打了一下卓景阳的手臂,“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私事。”
她凑近卓景阳,低声说:“万一不是异性,你岂不是很尴尬。”
卓景阳恍然大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郁野:“……”
当他聋子是吗?
食堂很难吃,郁野一口也吃不下了,放了筷子喝口水,正准备端盘起身,孔新语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解锁,点了几下,长按屏幕下方,输入语音:“不用客气的桑姐,我抽空帮斯言看看就行,红包就不用了,你平常都帮了我这么多了。”
她松手,语音条“咻”地一声发出去。
郁野松开在听见那个名字时,一瞬捏紧的水瓶,重新把筷子拿了起来。
片刻,手机又振。
孔新语再次拿起手机:“好的好的,桑姐你发过来吧。”
咻。
郁野若无其事地看向孔新语:“要你帮什么忙?”
“斯言英语拓展课堂的作业,把一本中文绘本翻译成英语。桑姐说她日语还行,英语抓瞎,让我帮忙做个校对。”
“……她本科是日语专业的?”
“对啊。你都给人当了两个月家教了这个都不知道?桑姐大三还去过早稻田大学做过交换生呢。”
郁野默了片刻,说道:“我帮你?”
孔新语每次考试惜败于郁野,就是英语拖后腿。她从西南的小地方考过来的,不像大城市的学生,能够从小接触到那么优质的教学资源。
“行啊!”孔新语求之不得,把程桑榆发来的文档,转发给了郁野。
郁野:“就一个要求,别说是我做的。”
“啊?为什么啊?”
郁野随口瞎编:“欠了她一个人情,没机会还。”
孔新语不是很好意思忝占功劳,“那我说是一个朋友跟我一起做的,不提你名字行不行?”
“嗯。”郁野放筷端盘,起身,“你们慢吃,我先去便利店买水。”
卓景阳:“帮忙带一瓶。”
孔新语:“我也要。”
郁野点头。
还了餐盘,郁野往外走。
有两个女生盯了他好久,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快走两步跟上来,问道:“同学请问你是不是那个‘顾星燃’……”
“不是。认错人了。”郁野脚步不停。
走到便利店门口,郁野在路旁的树影下顿步,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很久没有联络,对话框已经沉到了很下面。
上滑屏幕,直到看见“csy”三个字母,手指顿住。
她什么时候换了头像。
仍然是日剧截图,一个齐刘海的肉脸女孩子,台词是“我享受孤独”。
把图片存下来,以图搜图,结果显示出自一部名叫《这个不可以报销》的日剧。
再点开她的朋友圈,只有“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的提示,和他上一回查看时一样,没有任何更新。
是否是他太过轻浮,基本信息一概不了解也敢妄称“喜欢”。
可如果不是,闷到发痛的心脏又要怎么解释。
/
郁长河和第二任妻子秦婉娴生的儿子过生日,在高档餐厅定了个包间,让郁野参加。
有些时候,郁野会以参与基本限度的人情往来的方式,换得耳根清净——他如果不去,郁长河必然要打来电话,推销他那套“人不能活在真空里”的理论。
生日宴秦婉娴的父母也参加了,这使
得对郁野而言本就无聊至极的应酬饭,变得更加烦闷。
秦婉娴大专文凭,家境很是一般,当时凭一张脸,进了郁长河朋友开的公司里做前台,自搭上郁长河以后就辞了工作,之后三年两胎,专心做起了全职的郁太太。
她父母也跟着受益,由郁长河出钱盘下一家汽配店,人员都配齐,平日里不必镇店,也自有收益源源不断地打到账上。
秦婉娴一儿一女在手,地位稳固,养尊处优久了,对任何人都带点儿不自知的傲慢。而她父母,心知郁长河才是真正的财神爷,丝毫不敢得罪,平日相处笑脸赔尽,谄媚得叫人牙酸。
郁野实在看不得他们作秀,坐下以后只顾沉默神游。
直到郁长河突然点名:“小野,你秦阿姨说在手机上刷短剧刷到你了。是不是你?”
“嗯。”
“怎么突然想起去拍网剧了?缺零花钱啊?”郁长河笑问。
郁长河不是严肃的长相,相反面皮白净,仪表堂堂,潇洒又不失亲和。
他与叶琳都长得好看,当年结婚时,大家交口称赞“金童玉女”。
郁野完全遗传了两人长相上的优点,而郁野同父异母的弟弟郁恒和妹妹郁恬,就欠缺了一点火候,把郁长河和秦婉娴最大的缺点,各自继承了一项。
大部分的人都是视觉动物,郁长河更是不能免俗,他即便现在与郁恒郁恬更亲近,心理上却还是更以品貌兼优的郁野为傲。
平日相处机会不多,郁长河总是寄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充分散发自己的父爱。
“感兴趣就去拍了。”郁野淡淡地说。
“玩一玩可以,还是别当个正事儿。”郁长河笑说,“我听说你们学校有MIT机械工程系的短期科研班,你报了没有?”
“没。”
“那慕尼黑工业大学的交换生项目呢?”
“没。”
郁长河不大高兴,但领导做惯了,再不高兴也能保持笑容,“都大三了,对未来没有一点规划啊?”
“有。”郁野掀一掀眼皮,“我不是正在做吗?拍网剧。”
包厢里沉默了一瞬。
郁长河笑说:“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当然是玩笑,但郁长河越是这样,他越要说:“没开玩笑。”
秦父接了话:“小野你成绩这么好,去拍网剧不是大材小用吗?”
“钱多。我爸一年分红,赶不上人家一场直播。”
“话不是这么说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衡量。”
郁野似笑非笑的,不说话了。
这表情的意思仿佛是:原来你也知道。
秦父一时讪讪。
秦婉娴很不悦,她很见不得郁长河和他前妻叶琳生的这个大儿子,有他在,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未来总要少分一份家财。
但她没在郁野身上占到过什么便宜,相反还吃了不少软钉子,现在看见自己父亲讨了个没趣,不敢言语出头,但又不想咽下这口气,于是露出个笑容,转移了话题:“小恒,你今天成绩单领回来没有?”
郁恒啃着鸡腿,点了点头。
“考了多少分啊?”
“八十五。”
郁长河:“哟,不错,总算上八十了。”
秦婉娴看向郁长河,笑说:“小恒这阵子上课可认真了,说是一定要上八十让爸爸看到他的进步。”
郁长河点头:“我就说了,天道酬勤。”
“那是不是得给小恒一点什么奖励?”
郁长河问郁恒:“你想要什么?”
秦婉娴:“你过一阵子不是要休假吗?要不带小恒去美国看F1比赛吧?法国那一站他好几个同学都去看了,他没去,跟人家都聊不到一起去。正好还能顺便去参观参观藤校,好让小恒以后向名校看齐。”
郁长河思索片刻,点点头:“也行。那签证机票的事,你去办吧。”
“我爸妈也去行不行?他们只在新马泰这块打转,我也想带他们去世界灯塔见见世面。”
“既然去那就一起去吧,多两张机票的事。”
这时候,秦婉娴才好似想到现场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转头望过去,笑问:“小野你去不去?”
郁野:“去。麻烦秦姨也帮忙订张机票。”
秦婉娴表情呆住。
“怎么?秦姨不欢迎?”
“那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秦婉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干笑一声。
这时,郁野口袋里的手机一振。
拿出来,看见“康姥姥”三个字,愣了一下。
他立刻没了跟人做无聊口舌之争的心情,把电话接起来,往外走去。
康蕙兰声音慌乱极了:“小郁,你现在在上课没有?”
“没有。怎么了?”
“你方不方便过来一趟,帮我把斯言背下楼送去医院……”
郁野心里一个咯噔,忙说:“您别慌,我马上就来。我在天街,过来十五分钟,能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