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奇怪的是,它的封面却光洁如新,连一道细微的划痕都找不到,就像被精心呵护的珍宝,既饱经摩挲又完好无损。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树叶在风中簌簌摇曳,林立的高楼渐渐隐没在氤氲的雨雾里。
纪知鸢的指尖悬在日记本上方,封面的皮质纹理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她咬着下唇,胸腔里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窗外的雨声。
看?还是不看?
内心踌躇不定。
理智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这是属于齐衍礼的秘密,不能侵犯他的个人隐私。
但另一个声音却小声反驳:如果没什么可隐瞒的,为什么不能看?你们已经结婚了,应该没有秘密才对。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道德感。
纪知鸢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翻开了扉页。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迹,刚劲有力却又不失优雅,就像齐衍礼本人一样。
「今天,我遇见了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
「我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她!她出现在了今天的演出现场。她变化很大,难怪上次没能认出来,她比记忆中更耀眼,琴技也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纪知鸢的指尖微微发颤,纸张在她手中簌簌作响。
日记本里出现的‘她’是谁?
那个时候,自己还不认识齐衍礼。
忽然间,一股酸涩涌上鼻腔,她慌忙仰起脸,睫毛飞快地扇动着。
“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谁没有经历过青春期的青涩悸动?”
“实在看不下去,就别看了。”
“不要自己为难自己。”
纪知鸢喃喃地劝慰。
她又一次拉开抽屉,胡乱抽出几张纸巾,匆匆抹去悬在睫毛上的泪滴,指尖发颤,却仍固执地翻动着泛黄的日记纸页。
「很幸运,我又遇上了她的演出。今晚的她很漂亮,脖颈间的蓝钻项链十分适合她,像极了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公主。」
「我喜欢听她弹琴,她的琴声能把我从暗不见底的深渊里救出来。」
「她居然出现在了我的梦中!我第一次产生冲动,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纪知鸢的目光在纸页上不断下移,眉头也随之越锁越紧。
这个‘她’到底谁呢?
一股莫名的直觉在纪知鸢心头涌动。
‘她’是自己认识的人。
第66章 “老婆,答应我……
「祝她如愿以偿,而我只要能站在台下,遥遥地仰望她就好。」
纪知鸢一页页翻完了整本日记,指尖久久停留在最后的空白页上,目光凝滞。
他写的内容不多,字里行间几乎全是他与‘她’的点点滴滴。
纪知鸢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一个不愿意承认,而又无法忽视的事实摆在眼前。
翻涌的妒意正在主导她的情绪。
刹那间,齐璐悠的话语在她耳畔炸响。
‘你以为嫁给了齐衍礼,他就会爱上你吗——’
‘太天真了,他心里早有喜欢的人了——’
当时的纪知鸢压根没把齐衍礼放在心上,更遑论因他牵动心绪。
但现在不一样。
她开始在乎他了。
她想邀请他进入自己的世界。
蓝钻项链。
钢琴。
与齐衍礼相识很早。
这些关键词像锋利的冰锥,一根根刺进纪知鸢的心脏。
不断推进,不断深入。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血肉被划开的声音,温热的血液在胸腔里蔓延。
好像,真的是她认识的人。
某个几乎要冲破唇齿的名字,在舌尖颤动。
泪水悄然滚落,在脸颊上划出透明的痕迹,最终无声地洇入泛黄的纸页,晕染成一朵潮湿的暗花。
纪知鸢知道,自己不应该因此产生过大的情绪波动。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
通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她丝毫不怀疑齐衍礼对自己的满腔爱意。
况且日记本里记载的事情已然成为过去式,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他喜欢的人是她,而不是日记中的‘她’。
纪知鸢抬起手,指腹掠过湿润的脸颊,拭去未干的泪痕。
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她都懂,但还是难以平息心头泛起的层层涟漪。
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一关。
就在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屏。
齐衍礼的名字在来电显示中跳动。
纪知鸢猛然回神,手指微颤着拿起手机。
“阿鸢,想不想我”不正经的男声钻入耳中。
纪知鸢唇瓣微启,万千疑问在嘴边打转。
然而冰冷的电波终究载不动心事,她轻轻合上嘴唇,将满腹疑惑咽回心底,继而声线如常,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想你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纪知鸢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地极好,对面的齐衍礼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今天要晚一点儿,不用等我回家吃饭,我还在加班。”
“在公司加班吗?”纪知鸢想了想,又说,“要不要我去给你送饭?”
“不用了。”齐衍礼斩钉截铁地回绝,干脆利落的语气让人一怔。
说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局促地解释。
“阿鸢,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彦已经订好餐了,你来来回回的也麻烦。”
“而且我今天不会太晚回家,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纪知鸢垂眸凝视着桌面上那本沉寂的日记,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晦暗难辨。
“我在家里等你。”
“我还想吃你上次买的草莓蛋糕。”
齐衍礼听罢,眉间郁色顿消,唇角不自觉扬起,轻笑着打趣:“行,我下班之后再带蛋糕回家家里的小馋猫不会急得喵喵叫吧?”
“可能会。”纪知鸢顺着他的玩笑接话,眉宇间的郁色渐渐舒展,“那我就勉为其难,先帮你哄一下小馋猫。”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电流般的声波轻震着她的耳膜,让她不自觉地战栗。
“好,谢谢我美丽大方而又心地善良的老婆。”
话音落下,纪知鸢没有再出声。
电话两端陷入短暂的静默。
然后,听筒处传出一阵模糊的背景音。
悠扬的音乐在电磁波中流淌。
是纪知鸢再熟悉不过的钢琴声。
她与钢琴相伴了许许多多个日夜,悠扬的琴声早已融入灵魂之中。
纪知鸢顿感心累,强压下翻涌的思绪,恹恹地扔下一句“等会儿家里见”。
随后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她将日记本轻轻归入木盒,仔细合上盒盖,又将木盒稳妥地放回原位。
书房内幽静如初,每一件物品都保持着原有的姿态,仿佛时光从未被惊扰,也无人曾踏入这方静谧的书房。
下一刻,纪知鸢猛地转身,像受惊的鸟儿般仓皇逃离,跌跌撞撞冲进客厅,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发里,双腿不自觉地弯曲,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在极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她低声呢喃着,眉头微蹙。
“夏芷说在‘绘乐’看见了齐衍礼,可是他却称自己正在公司加班。”
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她继续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