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不远处,就是一片湖。湖水激荡发出的声响,在夜中尤为清晰。山风过湖面,还会带来潮湿的冷气。
“你现在要回去睡觉吗?”她问。
“放你一个人在这儿?”宗少钦敛眉看她,想也不想地道,“你觉得可能吗?而且,被你吵醒后,我现在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
“哇塞,”蒋珈禾发出惊叹,“想不到你的怨气这么大。”
“不过出都出来了,那就再待一会吧。”她说,“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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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冰凉的石头上,一时相顾无言。今天大概又是一个好天气。天空中的星星格外璀璨,在夜幕中眨巴着眼睛。
风从竹林刷过,一片“簌簌”的动静。绿叶间,隐约有冒着微亮橙色光芒。忽地,这点光亮又飞去了另一丛林子里。
“是萤火虫!”
“嗯,萤火虫。”宗少钦盯着她小臂上的几个小包,“还有吸你血的吃人蚊。”
“啊?”
蒋珈禾猛地一抬胳膊,刚才披在肩头的衣服,瞬间落地。
“被叮了好几个包了,”他瞧着她一副一无所知、状态之外的模样,叹了口气,“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来夏天除了拥有西瓜、汽水的惬意和清凉,萤火虫、青蛙的浪漫与生机,亦有令人烦恼的蚊子。
经此一提醒,蒋珈禾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小疙瘩。她抬手搓了搓,结果越搓越红。
刚才还是一个小包,瞬间肿起变成大包。由于动作太粗暴了,不小心给戳破了,还出了点血。
倒抽一口气,“嘶——”。
“你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宗少钦连忙制止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剂白色喷雾,“别动了,我来给你喷药。”
“什么时候准备的?”
蒋珈禾盯着云南白药,好奇道,“我怎么都不知道。”
“让你知道还得了?”宗少钦漫不经心,动作却认真细致地给她喷着药水。陪她闲聊,“刚才出门的时候。”
“哦。”
上完药,一开始还有点痒。后来就是冰冰凉凉的感觉,那种微微的刺痛感被削弱。
蒋珈禾低头注视着他,也就是这会,她才发现对方脖颈靠近锁骨那块,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被叮了几个包了。
比起自己,看起来严重多了。
“宗少钦。”
出于愧疚,蒋珈禾叫了他的名字。
“嗯?” :
他应声。原本想问她什么事的,结果稍一仰面,唇边忽然贴上柔软的唇瓣。
四目相对间。
那些原本躲藏在林间的萤火虫,扇动着小翅膀,轻轻地接近。
这一刻,连风似乎都静止了。
蒋珈禾视线失焦,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去顾及这些可爱的萤火虫。
脑袋宕机一秒,身体很快给了下意识反应,她伸手猛地推开了宗少钦。手指擦过唇瓣。
脸红得滴血。
原本只想要低下脖子,再看清楚一点宗少钦脖子上被蚊虫叮咬留下的包,让他不要光顾着给她喷药,也给自己喷一点的。
谁知道,会出现这种事。
这一回,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美景也欣赏不下去了。招呼也没打,推开人后,从现场落荒而逃。
宗少钦还愣在原地。
夜凉了,身上的体温降了许多。可耳尖却逐渐漫上绯红,温度灼人。
他抬手摸了摸唇瓣。
如果不是指尖上,还残留着一点药水的气味,他大概真的要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第33章 33避孕套。
高考志愿填报在成绩公布后的第二天开始。当天晚上,蒋珈禾夜不能寐。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直到现在,感觉整个人像是踩在云中一般。
心中有很多想法。有关于未来的志愿填报,也有关于两性关系的相处。
自打那夜阴差阳错发生那件事,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失眠一整晚,仍旧没想好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宗少钦。
原本计划一同返程的机票,也被她悄悄改签,一个人提前跑回来了。
不过一个吻而已,又不会死人。
可是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谁的内心会没有点少女情结呢,但这个对象绝对不可能是宗少钦。
他俩都认识多久了,简直熟到不能再熟,平常损嘴的话也没少聊。
可是,他的心里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呢?
事出有因,而她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责任。要么坦然装不在乎,要么就彻底说开,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尽管如此。
蒋珈禾深刻地明白,自己内心深处依然在逃避。她直到现在,都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了。
毕竟,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很想听听爸妈的看法,他们见多识广,能否给自己传授一点这方面的经验。
说干就干。蒋珈禾侧仰起头,看了眼床头柜上放置的闹钟。
现在已经23:15了。
不算早的时间,或许此刻父母早已睡下。
蒋珈禾不得不打消心中的想法。辗转几个反侧,越想越睡不着了,她最终还是掀开了身上的空调被,穿上拖鞋起了身。
推开门,整栋楼都很安静。
走廊上的夜灯正在工作,光线柔和。窗外,依稀能听见人工湖里淙淙流淌的水声。
她摸着扶梯,一节一节朝上走着。
赵文青同蒋延庆的房间门是虚开着的,蒋珈禾站在门外。
里边没有灯光,也没有声响。他们估计已经睡着了。
确定后,也就死心了。
靠着墙,发了会呆。也许过去了十多分钟,她才开始挪动脚步,离开这个位置。
不过睡不着,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会,自己捋捋思路。
露台有夜风,蒋珈禾越想越困。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起身在饮水机给自己接了杯冷水。
喝下去后,短暂清明几分。她将杯子放在茶几,刷了会手机。
这几天,对于自己的不辞而别,宗少钦罕见地没有发消息来控诉她的行为。
两人的聊天框,还停留在那晚的语音通话。
又过了多久,她也不知。
等第三个哈气打起来的时候,蒋珈禾终于起身。
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结束今晚这一场临时起意的行为,好好睡一觉。
未曾料到,将沙发靠背从膝
盖上拿开,放回原位的时候,似乎碰掉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没什么分量,砸在地板上,只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啪嗒”声。
她下意识捡起它。
这是一个方形盒子。室内没有光线,压根看不清上边写着的字。
为了辨清上面的字迹,蒋珈禾特地点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借助手电筒的光线,她这才看清了上面印着的文字。
怔愣两秒。方才才捡起的盒子,此刻被她攥在手中,又像是握着什么烫手山芋。
在看清包装的那一刻,立马从手中丢了下去。
这竟然是一盒避孕套。
盒体崭新,却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塑料包装已经被人拆开,里边原本码得整齐的小袋包装,已经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剩下。
三楼的客厅,未经允许,家中的佣人也不会轻易涉足。没有别人,这儿住着的,是她的父母。
像是明白了什么,蒋珈禾的心漏掉一拍。意识慢慢回转。除了面红耳赤,便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毕竟不久前,她才下定决心不再参和父母之间的感情事。
在她看来,两人有没有太多的感情已经不重要了,日常生活中的相敬如宾,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原来以为父母是奉子成婚的。
赵文青是那样的年轻、优秀。什么样的人家,才会舍得让女儿在大好年华就这般嫁人。
除非是一场意外,让他们不得不结合在一起。
曾经的她,就是这样以为的。
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