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棠执拗地摇头:“不许这样说。”
心口太疼了,密密麻麻仿佛有针在扎,只有抱着他才能缓解,她伸手圈住他的腰,将彼此间的距离缩短,侧头靠在他身上:“阿让,你喜不喜欢我。”
皮肤被发丝磨得发痒,脉搏起伏加快,周嘉让收敛下颌,难以克制地说:“喜欢。”
温书棠抱得更紧了点,闻着他身上一如既往的清凛气:“既然喜欢,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
沉寂三秒。
周嘉让阖上眼,终是没办法违背内心,卸下全部的顾虑,心甘情愿对她缴械:“要。”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犹如敲碎冰面的最后一击,长臂揽过她纤薄的肩,大半张脸都埋进颈窝里。
“恬恬。”嗓音发闷,挟着沙砾般的哑,“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
“只喜欢你。”
心底涌起阵阵柔软,温书棠低敛眼皮,在他怀中点头:“嗯,我知道。”
“我也一样。”
某些悬于虚处的情感,在这一来一回的坦诚间有了呼应。
如果说,这些年的别离是一场跋山涉水的旅程。
那么这一瞬,似落叶归根,似浮木靠岸,兜兜转转,两个龃龉独行的人终于找回了迟到多年的那份牵绊。
夜幕渐晚,暗色浓稠如墨,霓虹光影在林立的楼宇间流淌,映亮整座城市的哗然。
可室内这方天地里,时间好像被定格住,空气中弥漫着安静的气息,他们就这样拥抱着,任凭体温熨帖,爱意翻涌蒸腾。
不知过了多久,温书棠感到箍在身后的手在发抖,偏头听见他粗重急促的哽咽声。
停顿少许,她向后撤开一点,借着稀薄月光,瞧他眼眶泛红,眼角晕开一抹湿迹。
垂下细长的颈,温书棠抬手,温暖干燥的掌贴在他颊边,拇指缓缓抚过:“怎么了啊。”
眉心稍蹙,想起上次在KTV外,她用那种哄小朋友的口吻:“阿让,你怎么也变得爱哭了。”
周嘉让弓着背,拢住那只帮他擦泪的手,掀起眼,与她目光交缠:“恬恬,谢谢你。”
谢谢你原谅我。
谢谢你接纳我的阴暗与不堪。
“阿让。”宛若读懂了他的想法,温书棠用食指抵在他唇前,“不要再说这种话。”
柔和面孔上写满认真,她一字一句地纠正他:“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不要自责,不要听那些人的胡言乱语。”
“你只需要记住——”
话语停顿几秒,她弯起眼,眸中划过如溪水般清浅的笑。
“你是我的男朋友。”
“是全世界最好的周嘉让。”
……
这么说了一通,两人脸上都沾了泪,踩上拖鞋,起身到卫生间里洗脸。
周嘉让在柜格里找出干净的毛巾,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地帮她把水痕擦干。
出来后,他去吧台那倒了杯水,试过温度不太烫,然后才递给她:“喝一点,润润嗓子。”
温书棠乖乖接过,仰头喝完,水里加了蜂蜜,唇齿间散着清淡的甜味。
周嘉让把杯子拿走,垂下眼看她:“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半秒后却又猛地点头。
周嘉让觉得她太可爱,忍不住勾唇笑起来,在她头顶揉了把,言辞坦然:“想问什么?”
温书棠仰起头,肩颈拉出漂亮的弧线:“所以当年转学后,你是去了沪市吗?”
周嘉让明白她的真正意思,声带震出一声嗯,手指在她发尾上缠了两圈:“但回去没有多久,陆家就出了变故。”
陆思琰的死,给苏涵带来几近毁灭的打击,数年来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此湮灭,她像一具被掏空灵魂的行尸走肉,终日以泪洗面,神智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她很多次都想自杀,想陪着儿子去另外一个世界,她怕他在那边照顾不好自己。
就是这时,周嘉让被带回陆家。
在陆承修的授意下,他成了风光无限的陆家少爷,金钱,教育,权力……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优渥资源。
陆思琰的存在被抹去,家中上下甚至不允许提起他的名字。
苏涵彻底疯了。
多年来的恨与痛在这一刹悉数贲发,她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她要亲手为儿子报仇,要让伤害过他们的人通通遭到报应。
在陆家的这些年,她暗中也收集到不少陆承修的罪行,但惦念夫妻一场,惦念他是阿琰的父亲,总是心软地一忍再忍。
但是阿琰已经不在了。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苏涵和媒体曝光了很多,关于陆氏的财务漏洞,关于内部的混乱管理,还有一些涉及灰色地带。”手掌落在颈侧,周嘉让触着她血管的跳动,尾音渐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对外提到我。”
“那时陆家乱作一团,每天都有记者和警察上门,陆承修应付不过来,又担心我会惹出更多麻烦,索性就送我出了国。”
眼中划过茫然,温书棠怔怔的,唇瓣动了动:“那他们……”
“出国后,我便没再关注过陆家的消息了,后面也是听别人说起,陆承修犯的事太多,坐牢的话,可能到死也放不出来,他想逃到其他国家,但还没来得及动身,就突发脑梗死了。”
他语调平淡,听不出恨意,但也没有半点可惜:“至于苏涵,陆家败落后,她回了苏家,两年前也去世了。”
历经十几年,这场旷日持久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天命定数,因果报应,以为是机关算尽的精明,到头来却弄得满地狼藉。
可不管怎么说,周嘉让都是最无辜的那个。
鼻头发酸,一想到这,她就控制不住地要掉眼泪。
瞧她瘪着嘴,神情里透着不对,周嘉让把人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好啦,再怎么说都过去了。”
“咱们就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了,好不好?”
温书棠抓着他衣角,语气闷闷的:“阿让,在国外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像哄小猫那样,周嘉让安抚地捏她后颈,直接转移了话题,“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呢?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温书棠吸吸鼻子,将心里的难过憋回去,仰起脸看他:“我来吧,你去休息。”
“那怎么行。”周嘉让笑着在她梨涡上点了下,“哪有让女朋友下厨的道理。”
虽然刚刚做了好多大胆的事,但听见女朋友三个字,温书棠还是不可避免地愣了几秒。
那种感觉,就如同长久穿梭于黑暗中的行者,乍然某天沐浴在阳光下,本能地就想闭上眼睛。
不是逃避,不是抗拒,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
从那场雨后开始的心动,到如今,她暗恋他,整整十年。
那些辗转反侧的少女心事,经过悲喜哭泪的灌溉,换来一次美梦成真。
她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电流不稳,头顶灯光忽然闪晃一下。
迟钝地回过神,却发现周嘉让不知什么时候俯了身,环在她腰侧的手臂向前带动,让她身体贴得更近一点。
他眸色变得很深,藏不住的欲在其间翻滚,视线盯在她莹润的唇瓣上,鼻息交织在一起,心跳凌乱,似燃烧正旺的烈火,空气中铺开浓重的暧昧。
眼帘无措颤了颤,温书棠听见他声线嘶哑地问。
“宝宝。”
“要接吻吗。”
第84章 试吃 “不能随时随地亲我。”
思绪本就空白,而那个从未听过的称呼,更是让她心口猛然一颤。
瞳孔无意识睁大,卷翘的睫像一把小扇子,她愣愣看着身前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僵。
眸中划开松散的笑,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周嘉让靠得更近了点,闻着她头发上的淡香,下颌逐渐收紧:“不回答的话——”
他故意顿了几秒,掌心抚上她的脸颊:“就当是你默认了。”
不用再克制,蛰伏在心底的瘾被放出,他低下颈,白墙上的两道身影一瞬重叠。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脑海中紧绷的弦倏地断裂。
凌厉分明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周遭光线昏暗,可他的眉,他的眼,甚至皮肤上的细小纹理,都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清晰。
气息滚烫,湿濡触感自唇瓣上漫开,心跳彻底失去控制,似有电流窜进神经,酥麻沿着脊背向上攀爬。
温书棠根本招架不住,眼中朦朦胧胧的都是氲雾,身体发软,像漂在水面上的浮木,手指蜷缩着抓在衣角上。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周嘉让腾出一只手,有些霸道地抽走那块布料,然后撬开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宝贝。”
周嘉让与她额头相抵,嗓音被性感的沙哑浸透,眼眸中藏着浓烈的占有欲,喘息声也重,话语像哄但更像是在引诱。
“别守这么紧。”
温书棠早已失去思考能力,还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唇关便被他强势攻开,揽在腰后的手臂慢慢收拢,力度大到仿佛要把人摁进自己的骨子里。
另一只手抚在脑后,顺着发丝向下滑,停在颈后最敏感的那块,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揉着。
呼吸都是碎的,温书棠被磨得想逃,但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只能被迫张开嘴,生疏地承受着他的索取与掠夺。
上身明明只穿了件薄衫,可她还是好热,如同被闷在蒸笼里,发丝胡乱黏在皮肤上,脑海中有大簇烟花展开,汹涌迷离的眩晕感接踵而来。
夜色如水,月光透过半掩的纱帘洒下,地砖被铺上一层银白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