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意握住她的手,言语满是不解:“怎么可能?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暗恋一个人多辛苦啊,对方的一颦一蹙都牵动着你的情绪,每天还要活在担心他会喜欢上别人的阴影中。”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指尖掐进手掌,温书棠没底气地说:“他那么优秀,而我……”
“你也很好呀!”
谢欢意打断她的话,晃晃她搭在腿上的胳膊:“棠棠,你自信一点嘛。”
“你看你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善良,完全不比周嘉让差好吗!”
“而且我觉得啊。”谢欢意继续帮她分析,“凭借这么多年我对周嘉让的了解,他对你应该也是有好感的。”
温书棠没听进去,沉默摇头。
“真的。”
为了让她相信,谢欢意靠谱地瞪大眼睛:“我不是故意这么说出来安慰你的,除去我和清禾姐,我们几个那是家里早就认识,剩下别的女生,周嘉让都是爱答不理的,说话都不超过三句那种。”
“别看好多人喜欢他,但真正敢来表白的却没几个,就算有,也会被他当场就清清楚楚地拒绝掉。”谢欢意像完成业绩指标的推销员,尽心尽力地替周嘉让讲着好话,“我和他也认识十多年了,还从没见他和谁搞过暧昧,祝思娴那种是她死缠烂打。”
“所以我想——”她顿了一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温书棠还是摇头,逃避这个问题:“不重要了。”
谢欢意无奈呼出一口气:“那好吧。”
“不过。”她亲昵地挽住温书棠,“有什么不开心你都可以和我说的,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温书棠被她说得鼻尖一酸:“欢意,谢谢你。”
谢欢意拍拍她头顶:“宝贝你和我这么客气干嘛呀。”
后面好长一段时间,周嘉让都没再出现,宛若人间蒸发般音信全无。
而温书棠的病也一拖再拖,吃了药都没什么效果,温惠带她到医院挂了两天水,但她还是面色发白地没精神。
温惠满脸愁容,手贴在她额头上试温:“怎么一直不见好啊。”
“秋冬生病本来就好得慢嘛。”温书棠仰头把药喝下,苦涩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提唇没什么力气地笑笑,“也许再过几天就好了呢。”
温惠还是放心不下:“今晚早点休息,总熬夜的话,免疫力也会下降。”
温书棠点头说好,可是她心里清楚。
良药虽苦口,心病却难医。
几场秋风翻涌而过,期中考试也终于来临。
一大早人还没醒透,关舒妍站在讲台上,卷起书筒在黑板上猛敲:“马上就要进考场了,还有心思在这睡呢,不清醒的都赶紧去洗把脸。”
“审题时认真点,看清人家问的是什么,别神游似的在那放空,等考完试后悔也来不及了。”
预备铃响起,广播提醒考生带好东西,尽快去各自的考场找准位置。
二班就是一考场,省去了挪班的麻烦,大家只需要简单变动一下座位。
距离正式开始还剩十分钟,温书棠坐在靠墙那排,望着最前面那个空荡的一号,不免还是会有些出神。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学校呢?
以后他还会来吗?
期中是六校联考,题量多,难度大,最后一科英语结束,走廊里此起彼伏都是哀嚎声。
但这种低气压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还没到高三,学校也没有过于压榨,考试后好心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也是在那天,那个沉寂许久的人,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文字,配图仍然是一颗梧桐树。
温书棠划下状态栏,目光扫过日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天是11月9日。
这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想不明白,盯着动态看了很久,没有点赞,切回聊天页,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一周前。
他真的再也没回复过。
冷空气一场接着一场,梧桐树彻底黄了,好多人都去梧桐大道拍照,朋友圈里跟刷屏似的,一溜烟都是模式标准的打卡照。
温书棠在家闷得无聊,随便裹了件牛角扣大衣,和温惠说过后便出了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但站在高大枯黄的梧桐树下,总是不受控制地寻找和他相似的身影。
他发的那些照片也是在这里拍的吗?
她不知道。
恍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一个阴霾交叠的雨天,他大步上前,把自己的伞塞到她手里。
如今又是一个雨天,出门的时候,他会记得带伞吗?
她没有勇气询问,更没有勇气去给他送伞。
手机嗡嗡震动,气象台预报,接下来一周,漓江的雨都不会停。
而暗恋也像是场不会停的雨。
他撑伞而过,留她满身潮湿。
第30章 噩梦 温书棠惊起一身冷汗。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色像渲染不均的水墨画,云层深浅不一地交叠,空气中沁满水雾,被挟落的残枝断叶铺满地面。
假期第二天,温书棠照旧泡在图书馆里自习。
刚坐下没多久,馆里空调就出了故障,维修工人预计傍晚才能到,周围不少人叹气起身,打算另找一个暖和点的地方。
温书棠不想折腾,裹着一件奶白的毛绒外套,小半个下巴缩进衣领,埋头一口气学到中午,直到肚子不满地发出抗议,才合上书本出去觅食。
附近小吃店颇多,青砖灰瓦中飘着融融烟火气,沿路转了几圈,没找到什么想吃的,最后稀里糊涂地又推开了馄饨店的门。
体温回暖,寒气渐渐消散,温书棠搓搓手掌,抹掉眼睫上的白气。
招待完其他人,店主奶奶拿着菜单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红枣茶:“冻坏了吧?这几天降温降得可厉害了。”
温书棠接过纸杯,她生病还没好全,说话时带着些鼻音:“还好,谢谢奶奶。”
“诶?”老人奇怪地看了眼门外,疑惑问她,“今天怎么就你自己啊?”
“那个总和你一起过来的小伙子呢?”
温书棠神色稍怔,过了两秒,才意识到她问的是周嘉让。
她抿了抿唇,抑住轻颤的眼帘,生硬地扯出一点笑:“他……大概有其他事要忙吧。”
老人没多心,问她想吃什么:“还是小碗的鲜虾馄饨,只要葱花不要香菜?”
温书棠嗯一下,但很快就品出什么不对,澄澈的眼瞳漾出少许茫然:“奶奶,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的?”
“嗯?就是你那个男同学告诉我的呀。”
老人慈爱地朝她笑笑,口吻颇为感慨:“他特意来嘱咐我好几次呢,说以后只要是你的餐品,一律都不加香菜。”
说完她转身进了后厨,留温书棠一人在灯光下满头雾水。
像浮在碳酸饮料上的气泡,疑问争先恐后地从心底冒出来。
周嘉让怎么会知道她不吃香菜的?
她从未对他提起过。
不仅是他,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温惠都不知道她这个小习惯。
因为小时候妈妈总是对她很严厉,哪怕微不足道的事也会大发雷霆,为了不惹妈妈生气,温书棠根本不敢挑食,就算再不喜欢的食物,也只是皱皱眉头,然后强迫自己吃下去。
后面到了奶奶家,连吃饱都是奢侈,更不要想着挑剔。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有时都会忘掉。
周嘉让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怪不得从第二次来,她的碗里就没再出现过香菜,本以为是店里改了配方,没想到……
居然会是这种原因。
搁在桌上的手微微蜷缩,也许是被茶底散开的热气烘到,眼眶不争气地蔓出一股酸热。
脑海中闪过很多碎片,生病时放在桌上的药,发抖时披上肩膀的外套,吃饭时递到手边的牛奶。
他好像总能注意到这些别人不曾关注的细节。
难道这些都只是出于他对朋友的关照吗?
难道这些对于他来说真的什么都算不上吗?
她没法说服自己,可那晚延龄巷里发生的事又那样真切。
温书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晃晃脑袋,反复在心底警告自己。
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了。
那天她在图书馆学了很久,完成课上老师留的作业后,还额外找来两套试卷练手。
改完最后一道函数,窗外夜色正浓,她揉揉僵硬的肩膀,又甩甩发酸的手指,说不出的疲惫席卷全身,她却觉得这样很好,思绪和精力都被填满,就不会再想到那些难过的事,再想起那个难过的人。
闭馆音乐响起,温书棠收好书包,随着人群出来。
手机忽地震动,谢欢意发来消息,说闷在家里太无聊,想要出门逛逛,问她有没有时间。
温书棠说好,给温惠打了通电话,告诉她自己晚点再回去。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温惠的叮嘱自听筒里传来。
温书棠嗯嗯嗯地保证:“知道啦。”
两人约好在1912见面。
出租车缓缓停下,推开车门,谢欢意一身学院风套装,双马尾左右搭上肩膀,俏皮又不失可爱的打扮,几步跑过来把人拥住:“怎么不找个店进去等我,外面多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