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泽立马心领意会,识趣地把打火机交出去:“您来您来,不和您抢哈。”
周嘉让哼笑,拇指叩动火机,橙红火光窜出,蜡烛被一一点燃。
他用手拢住烛火,轮廓被镀上一层光圈,怔松眼尾笑着看向温书棠:“恬恬,来许愿吧。”
温书棠嗯一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
其实她今天已经许过愿了。
而且也……实现了。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悸动中混着难以言表的酸涩。
周嘉让有耐心地多等了会儿,直至蜡烛快要燃尽才低声问他:“许好了吗?”
温书棠点点头,重新睁开眼,一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
“哇。”谢欢意极为捧场地给她鼓掌,弯眼嘻嘻笑起来,“看来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蛋糕很大,四个人根本吃不完。
谢欢意最先起头,挖下一块奶油抹在温书棠侧脸上,她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到最后,变成一场你来我往的混战。
许亦泽战况最惨,脸上几乎糊满奶油,就连眼皮都没能幸免。
而周嘉让那边却毫发未损,干净到仿佛置身事外。
许亦泽拿着纸,一边擦脸一边气绝控诉:“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看人下菜碟,老实人被人欺!”
谢欢意抓紧时机又往他脸上添了一笔,还不忘嘲笑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菜鸡。”
温书棠被两人逗笑,回身看见站在旁边的周嘉让,使坏的念头一闪而过,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踮起脚作势就要把奶油抹上去。
本以为他会阻拦,或者是躲开,谁知他竟半点抗拒都没有,反而主动弯下腰,方便她能够到。
奶油就这么被点在鼻梁上。
他五官本就硬朗,鼻骨尤其高挺,配上这处点缀,倒是有几分反差萌的意味。
温书棠被他这意料之外的反应弄得愣在原地。
“怎么了?”见她鼓起脸颊,眼睛呆呆睁大,周嘉让忍不住笑,戳了下她的梨涡,“被谢欢意抹傻了?”
“不是。”温书棠咬住下唇,眉心稍稍蹙起,不太确定地问,“你……怎么都不躲?”
安静片刻,像在认真思考,周嘉让终是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要躲?”
“因为……”
唇瓣嗫嚅几下,温书棠也有点说不清,乱七八糟地小声解释:“因为从来都没见你被人抹过。”
上次许亦泽生日也是,今天她过生日也是,好像每次遇到这种环节,大家都会因为他身上的冷淡,不约而同地自动略过他。
但她真心觉得,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相处呀。
周嘉让只是笑笑,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将她手指上的奶油擦掉,嗯了声承认,然后又说:“你是例外。”
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那边许亦泽清理完惨状,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过来,拔高音调呦了一声:“终于有人对我们周少爷下手了啊。”
“那我可也得来试试。”
周嘉让乜他一眼,表情很淡,却带着不可言说的警告性:“试试?”
许亦泽没忍住低骂:“周嘉让你敢不敢再重色轻友一点?!”
“敢。”周嘉让挑眉,丝毫没被威胁到,“不过你确定?”
许亦泽:“……”
“对了。”谢欢意想起什么,跑过去拿起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给自己加了一个“锵锵”的背景音,“棠棠,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温书棠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里是一台外形小巧的拍立得。
眼底又一阵酸热,想不出别的话,她只能闷闷地对她说谢谢。
“棠棠你和我这么客气干嘛呀。”谢欢意亲昵地搂住她胳膊,“我买了好多相纸呢,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可得多拍点照片留念。”
说罢,她把相机塞到许亦泽手里,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命令口吻:“你给我和棠棠拍好看点啊。”
“放心。”许亦泽双手并拢,在额头上轻点一下,“就凭咱们几个这颜值,怎么拍不好看?”
谢欢意嫌弃:“你少自恋了。”
伴随咔嚓一声曝光,相纸弹出,上头镜像渐渐浮现。
谢欢意歪头靠在温书棠身上,伸出左手比了个耶,两张漂亮脸蛋上都挂着笑容,一个温婉如水,一个明媚似光,相互依偎在一起,构成了十七岁花季里最好的模样。
七七八八拍了好一通,谢欢意把人推到周嘉让身侧,俏皮地眨眨葡萄似的圆眼:“好啦,现在轮到你们俩拍照啦。”
毕竟是和周嘉让一起,温书棠没由得生出些紧张,肩颈有种无处安放的僵硬,垂在两侧的手攥紧又放松。
“哎呀你们俩靠近一点啊。”谢欢意皱皱鼻子,举着相机干着急,“中间那么大一个缝隙是要干嘛,留给许亦泽当电灯泡吗?”
无辜躺枪的许亦泽:“……”
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温书棠的发丝就蹭在他锁骨上,垂下的手臂紧密贴合,隔着两层衣服布料,甚至能听见彼此凌乱纠缠的心跳声。
但周嘉让还是往前移了一步,体温逼得更近,鼻腔里的雪松味更浓,温书棠的呼吸乱得也一塌糊涂。
“棠棠你再笑一笑嘛。”谢欢意眯起一只眼指挥,“不要搞得好像我们强迫你一样。”
“……”
温书棠努力向上提了提嘴角。
“就这样保持住哦,三、二、一——”
按下快门的刹那,肩膀倏地覆上一道温热,毫无防备的,她被揽进一个□□的怀抱中。
周嘉让倾身贴近,下巴擦过她发顶,目光也偏爱地落在她身上。
画面就此定格。
全部拍摄完,谢欢意找来马克笔,说是要在照片上写下纪念语。
“要和棠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她一边说一边唰唰动笔,“希望我们越来越美,狂吃不胖,学业有成,早日暴富!!”
许亦泽抱着手臂啧了声:“你这是纪念语还是许愿池啊,要不要这么贪婪。”
谢欢意扭头瞪他:“要你管!”
温书棠中规中矩地写了“天天开心”,合上笔盖后,无意间扫到周嘉让写的内容。
是一句看不懂的法文。
【Mon seul et unique.】
忘了自己是偷看,她下意识开口询问出声:“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嘉让扬起唇角,隐约带着股不明显的坏劲儿,故意卖关子:“不能告诉你。”
温书棠瘪瘪脸:“好吧。”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张照片没写啦。”
谢欢意举起那张唯一的四人合照,握紧笔尖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道——
【2014.12.22】
【愿我们的友谊永远长存!】
-
时针不知不觉划过半圈,那时刚好是晚上九点十分。
谢欢意和许亦泽被召唤回家,礼堂里只剩温书棠和周嘉让两人。
温书棠正在看许亦泽送的礼物,是一个小雪人模样的水晶球,拨动开关后不仅有音乐,里面还会飘起细小的雪花。
她研究得正起劲,忽然听见耳边那道声音说:“好像还是差了一点。”
“嗯?”她没理解,懵懵回过头发出疑问,“什么差一点?”
鸦黑的眼睫垂下,周嘉让话语中多了些抱歉:“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温书棠第一反应便是摇头否认:“才没有。”
“你不是都送我一场演出了吗?”
“这怎么能算礼物啊。”周嘉让抬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下,“未免也太敷衍了点。”
“真的没有。”想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温书棠睁大眼睛,琥珀色瞳孔犹如琉璃,纯粹到不含半点杂质,“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
周嘉让却听不进去,一个劲地说不行。
“许亦泽都送了,怎么说我也不能输给他们啊。”
温书棠被他说得犯难,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劝,正苦思冥想时,抬眼却在他神色中发现端倪。
某些想法一闪而过,她难以置信地问:“不会真的还有别的吧?”
周嘉让没有答,而是低头靠近她,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里,他的五官成倍放大,深邃的眼,直挺的鼻,眼尾下的泪痣格外清晰。
男生语调散漫,但却叫人心动,他看着她问:“恬恬,要不要跟我走?”
温书棠已然失去思考能力,像是被蛊惑一般毫不犹豫:“要。”
那一路她心跳飞快,漓江冬夜的风很冷,剜在脸上好似一把利刃,可她却觉得身上每一寸都是烫的。
呼吸很烫,藏在衣领中的下巴很烫,盈满未知与期待的心口很烫,被他紧紧攥住的手腕更是发烫。
长睫煽动,温书棠抬眸看向身前的男生。
他身上的西装还未换下,衣角肆意扬起,黑发被风拂得松散,喘息间有白气浮现。
步伐很急,生怕错过什么似的,不顾一切地带着她飞奔。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不知怎么,这一瞬间,她竟莫名生出一种与他私奔出逃的错觉。
34路公交车,在车门关闭的前一秒,两人成功卡点赶上。
“都不问问我要去哪?”周嘉让半拥着她,将她额前的碎发慢慢捋顺,“就这么相信我?”
温书棠气息还未平稳,一路奔跑后的脸颊泛红,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