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让暂时没工夫收拾他,一通电话把左逸明叫来处理,护着温书棠去了旁边。
“恬恬。”
怀里人脸色很差,苍白苍白的,半点血色都没有,蒲扇般的睫毛也在簌簌发颤。
心脏狠狠拧在一起,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在温度正常,不是发烧。
“恬恬?”
周嘉让又叫了一遍,这次温书棠有了反应,掀开眼懵懵地看着他。
“你都有哪里不舒服?”他把她凌乱的发理好,语气温柔,“我带你去房间休息好吗?”
唇瓣翕动,温书棠费力地摇摇头,从喉间挤出拒绝的话:“不用了。”
“我靠在这缓一会就好了。”
“恬恬。”
眼眸里情绪很深,周嘉让话语稍哽:“我总归是不会欺负你的。”
“……信我。”
第62章 拉扯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不等她再开口,耳边杂音消失,眼前也彻底陷入黑暗。
头一歪,似摇摇欲坠的蝶,温书棠由着身体瘫软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周嘉让被吓到,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朝着楼上的包房快步走去。
进了门,他动作轻缓地把她放在床上,又紧张地叫来私人医生。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皱着眉起身,口气算不上好:“低血糖很严重,她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吗?”
周嘉让哑言,半个字都回答不出。
“而且还熬夜,疲劳过度。”医生摇摇头,无奈又生气的口吻,“你们这群年轻人啊,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早早就把自己累垮了,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周嘉让越听越慌,语调忐忑地问:“那现在……是要打针吗?”
瞧着他脸上的无措,医生态度缓和了点,嗯了声:“先吊瓶葡萄糖,接下来一定要注意休息,三餐记得按时吃。”
周嘉让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配好药液,医生拿着输液器过来,周嘉让就守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温书棠,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切和爱。
医生和他认识也有一阵了,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随口问道:“女朋友?”
听见这个问题,周嘉让神色明显空白了一瞬,半晌后才动了动唇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请求:“医生,麻烦您动作轻一点。”
针头刺进血管,胶布固定在上面。
看周嘉让精神还是紧绷着,医生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把话说太重了,忍不住宽慰了句:“等她醒了就没事了,后续仔细调养就行。”
眼角弧度怔松了些,周嘉让又说了一次谢谢。
收拾好东西,医生推门离开,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书棠沉沉睡着,脸色还没完全恢复,周嘉让帮她盖好被子,擦去她额角的冷汗,又将输液速度调缓。
瞥见她嘴唇干涩,他找服务生要来水和棉签,沾湿后慢慢涂抹上去,另一只手攥着透明软管,试图用体温将冰冷的药液捂热。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他关掉灯,坐在床边,下颌收敛,目光就这么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这是两个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有机会这样认认真真地看她。
和八年前相比,她的模样并没有太多改变,依然是那样恬淡柔和,皮肤白皙,鼻尖小巧,睫毛乖顺搭在眼睑上,只是肉眼可见的清瘦了许多。
锁骨深深凹陷,手臂细若竹竿,明明是尺码最小的礼服,可领口却要用两个暗夹固定住,不然就会从薄窄的肩上滑落。
即便化了淡妆,却也藏不住面容中的疲惫。
周嘉让握着她纤瘦发凉的手,头埋得很低,脊背承受不住地佝着,心疼和自责如同翻涌而起的浪潮,毫无保留地将他淹没。
“对不起。”
嗓音嘶哑,难耐中混着颤意:“对不起恬恬。”
他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想尽办法让她来做这场翻译的。
应该让她好好休息的。
朦胧月光被纱帘挡在窗外,周嘉让半陷在阴影里,唇边溢出苦涩的笑:“可我只是想见见你。”
“恬恬,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眷恋地蹭了蹭她的手背,不知第几次道歉:“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你。”
……
视线渐渐聚焦,温书棠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
手背倏地一阵刺痛,她抬起来看了眼,发现那块歪扭贴着的医用胶带。
……打针了?
撑着床铺坐起身,她靠在床头缓了会儿,一边用手去按太阳穴,一边偏头打量着周围。
绝对陌生的环境,但装潢风格很常见,单调的黑灰色系,应该是在酒店里的包房。
周嘉让带她来的?
记忆停在他最后说的那句“信我”上,再往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全都不清楚了。
嗡嗡——
忽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温书棠伸手拿过来,先是看见好几通未接电话,点开微信,谢欢意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
【欢意:恬恬?】
【欢意:怎么回事啊,你干嘛呢,别吓我啊。】
她连忙把电话回拨过去,轻咳一声解释:“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累了,没坚持住去睡了一会。”
谢欢意勉强松下一口气:“吓死我了,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温书棠软声:“好多啦。”
“别总那么拼命工作,你又不是铁人。”谢欢意老生常谈地唠叨她,“今年这才过去一半,你大大小小都病了好几场了。”
她加重语气强调:“记住没,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知道啦。”温书棠很听话地全都应下,“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怎么可能放心嘛。”谢欢意咕哝着叹气。
“诶对了。”她接着先前没聊完的话题,“棠棠,你说你没想到这次的合作对象会是周嘉让?”
温书棠嗯了下:“大概就是巧合吧。”
“我刚刚想了好久,你说有没有可能——”谢欢意不确定地停顿几秒,“我们认为的巧合,其实并不是巧合呢?”
问题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时间像被按下暂停键,良久后,温书棠侧头看向窗外,自顾自地摇头否定:“不太可能。”
“他又不知道我在Trasnline上班,而且……”
捏着电话的手收紧,玻璃窗上倒映出她自嘲的笑:“他没理由,也没必要这样做。”
谢欢意被她说服:“也是哦。”
“棠棠。”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我就是担心你,我不想你的状态再像之前那样被他影响到。”
那年接连出事后,谢欢意觉得她一个人住太孤独,也怕她想不开出什么意外,干脆把人接到自己家里。
后面将近大半年,温书棠表面平静,对他矢口不提,可每晚都会做噩梦,每晚都会惊醒,梦里梦外呢喃的都是周嘉让的名字。
真的太痛苦了,连谢欢意都不敢再想。
“不会的。”
温书棠打断她的回忆,手指无意识在被单上缠了两圈:“都过去了”
……
挂断电话,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温书棠下了床,把弄乱的床铺规整好,确认没落下东西后就准备回家。
推开门,外面守着一道人影,周嘉让倚在一旁的白墙上。
没想到他会在这,温书棠脚步微滞,紧接着听见他低声询问:“好点了吗?”
温书棠淡淡说了声嗯,低头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拇指不自觉去蹭表带:“今晚……谢谢你。”
“医生说你是太累了,嘱咐你要多多休息。”喉结滚了一记,他原封不动地转达,又试探了解她的近况,“平时工作压力很大吗?”
“还好。”
敷衍又随意的两个字。
温书棠始终都没有看他,打算就此终止对话:“晚宴都结束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再见。”
周嘉让抬手拦她:“我送你回去吧。”
说罢,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想要披到她肩膀上。
“不麻烦了。”温书棠挡下他的动作,顺势后退半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眉心蹙起,周嘉让沉着声音不同意:“不行。”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实在那么讨厌我的话……”浓密的睫垂下,眼中情绪被遮挡,怕她再拒绝,她故作轻松地说,“就当是免费司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