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樾说:“现在说这些用处不大,她不是已经原谅你了么?”
“估计心里多少还有点儿芥蒂。”宁夷然叹气,“算了,以后慢慢哄吧。”
“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白行樾摸出手机,拿烟那只手解锁屏幕。
周旋的微信头像弹到消息栏第一排,问他到酒店了吗。
白行樾回:快了。怎么了?
周旋发来和周纳的聊天记录:周纳刚点了夜宵,邀请你去他房间吃东西。
白行樾:知道了。
周旋:他对我都没这么主动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行樾挑挑嘴角,回复:男人之间的秘密。
宁夷然看他,试探道:“老白,你这是有暧昧对象了?”
白行樾息了屏,坦然地说:“在追。还谈不上暧昧。”
“这人谁啊?我见过么?”
“有机会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宁夷然心里有了数,笑出一声:“行啊——对了,有件事儿,庄路菁下月结婚。”
白行樾问:“你把我联系方式给她的?”
“嗯。前段时间碰到,正好聊起你。”宁夷然说,“她知道你回国了,但不是我说的。”
白行樾对谁说的不感兴趣,没多问。
宁夷然说:“你到时去参加她的婚礼么?”
白行樾说:“我去做什么?”
“听她的意思是,希望你去。”宁夷然说,“我记得你们当初关系挺好。”
“她早就不是我世界里的人。”白行樾要笑不笑,“更何况,那是你前女友,不是我的。”
宁夷然一愣,笑说:“庄老师要是听到这话,得伤心了。好歹师生一场。”
白行樾没搭理他,抬腿要走。
宁夷然说:“诶,送你啊。”
白行樾说:“歇着吧。有空多陪陪周旋,她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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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秀榕做完手术,麻药劲一过,很快醒了。
体内的纤维瘤体积小,恢复得快,术后再住两天院,回家静养即可。周旋让护工先回去,凡事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林秀榕出院那天,宁夷然忙前忙后,开车送一行人回店里,提前备好了营养品和礼品,大盒小盒,在前院堆积成山。
林秀榕待他很客气,说来就来了,没必要买这么多东西。
宁夷然不卑不亢,笑说:“第一次来,应该的。”
周纳在一旁冷眼旁观。
吃过午饭,到院子里晒太阳。
林秀榕服过药,要回楼上休息,走前端来四碗薄荷水绿豆汤,给他们解腻。
周纳在打游戏,抽空喝一口,把另一碗推到白行樾面前,献宝似的:“樾哥,你尝尝,这可是我们这的特色。”
白行樾扫了眼浸在碗里的白瓷勺,缓缓说:“尝过了。”
周纳问:“怎么样?好喝吗?”
白行樾说:“挺甜。”
周旋在宁夷然旁边坐着,默不作声,面上没什么情绪。
一局打完,周纳切掉游戏界面,问周旋:“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呀?”
周旋说:“明早。”
“哦,是直接回工作的地方么?”
“转机有点折腾,这次从北京走。”
宁夷然接过话茬:“我和你姐商量过,到时在北京待一晚再回热城,省得舟车劳顿。”
周纳撇撇嘴,噤声了。
午后阳光刺眼,屋顶的脊脚翘起,衔接着太阳,影影绰绰。
养花饲鸟,叠石造景,这些是林秀榕喜欢做的事。周纳看惯了砖砌的门楼和纸糊的明瓦窗,在店里待得无聊,提议出去逛逛。
周旋忽说:“今天星期六,金鸡湖人多,挺热闹的。”
周纳问:“啊?要去那边吗?”
周旋看向白行樾。
周纳问白行樾:“樾哥,你想去啊?”
白行樾云淡风轻地说:“来苏州是为了玩儿,但也不是非要去哪。”
对面的周旋垂了垂眼。
像在传递一个秘密信号,风吹草动只有彼此知晓。
周旋轻轻皱了下眉,嗓子有点发干,想喝一口绿豆汤,刚拿起勺子,转念放下了。
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勺子碰到碗,薄荷叶在水面漂浮,摇摇晃晃。几滴淡绿色液体溅到桌上,被风一吹,很快干了。
碗里的汤汁没全洒,只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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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去金鸡湖凑热闹,周纳带他们在平江路附近闲逛,买了点纪念品。
隔天去机场前,林秀榕把周旋叫到房间说了会话,不忍面对分别场面,喊周纳送他们下楼。
车后备箱塞满了茶叶、零食和各种特产,周纳看着周旋上了车,帮忙关门。
周旋降下后座车窗,嘱咐:“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和我说。”
周纳低声说:“知道了。”
周旋说:“回吧。”
周纳摸摸后脑勺,不大自在地说:“我在这待会,看看风景。”
周旋看着他,手伸出去,揉他短而扎的头发。
路上堵车,百米一个红绿灯,白行樾坐在驾驶座,偶尔和宁夷然聊几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方向盘,明显百无聊赖。
周旋有点犯恶心,没怎么讲话,侧歪着身体,闭眼听歌。
宁夷然转头看周旋,见她脸色差,摸了摸她的额头,对白行樾说:“这附近应该有药店,路过哪家停一下。”
白行樾说:“买什么?”
“晕车药。”
白行樾没说袋子里有,透过后视镜看了周旋一眼,过了分岔口,随便找家药店,把车缓缓停到路边。
宁夷然靠右侧下车。
车厢里安静一霎,茶色玻璃隔开熙攘的环境,鸣笛声缥缈,像来自外太空。
白行
樾调低了音乐音量,浅淡地出声:“决定和好了?”
周旋睁开眼睛,轻声说:“好像没什么决不决定,顺其自然而已。”
一直以来,她对宁夷然的确有包容的成份在。他对她的好远大过于这些鸡毛蒜皮的矛盾,有些事得过且过,不一定非要刨根问底。
一段感情像博弈,谁没那么爱,谁自然而然占到上风。
她从没想过占上风,但当初却未必有多纯粹,真真假假,半推半就。
周旋没去看前面的白行樾,隔玻璃窗往外眺,一眼寻到宁夷然。
她无端想起宁夷然追她的那几个月。
那段时间是他最殷勤的时候,对她好到不计较得失,也不求任何回报。
有次他想单独见她,故意装病把她喊到家里探视。
傍晚,宁夷然送她回学校,路过清北附近的教职工住宅区,随口玩笑一句:等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了,我立马安排儿媳见公婆。
灰瓦外墙的独栋老洋房从眼前略过,周旋看一眼路牌,笑笑没说话。
考研成绩出来,准备复试期间,周旋和宁夷然爸妈吃了顿饭,以他朋友的名义。
书香门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太和谐。二老都是健谈的性格,和她聊宁夷然小时候,又聊起她的生活和学业。
清明节过去没多久,文博学院复试成绩公布,再往后是她生日,宁夷然在朋友的酒吧为她庆生。
那晚的灯光只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台上台下,霓虹阑珊,有人蹦迪,有人录视频,她看着他,认认真真听完了跑调的《EYE(S)》。
这些年,她开拓过眼界,共享过宁夷然的人脉和资源,不是完全独善其身。
就连周旋自己都不确定,那晚的动容究竟是为宁夷然,还是为他本身带来的红利,又或者两者兼容,相辅相成。
可她始终记得,他无数次为她买药的背影。
第16章 火中石,梦中身
中午,落地北京。
白行樾和他们分开,回住处提车,驱车去了建国门附近一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