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不会转业。”
林立静误打误撞:“那你和你男朋友怎么办啊?”
“还没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我不会为了谁放弃事业。”
“有些男人仗着自己有钱,总想着圈养女人,让女人顾家。”林立静说,“要是真遇到这种男人,还不如直接甩了,简直别太三观不合。”
周旋笑出一声,有点恍惚地说:“各自立场不同,其实也没什么对错。”
吃完面,又看了会资料,周旋关掉电脑,准备回宿舍。
林立静揉一下眼睛,嘟囔:“话说,今天我右眼皮一直跳,不会要倒霉吧……”
周旋叮嘱:“不许瞎想。”
几天没回来,宿舍被林立静打扫得很干净,屋里有股清爽的海盐味。
周旋走到床边,摸了下床单,干燥温暖。
林立静说:“哦,对了——前两天下过雨,被褥有点受潮了,我想着你回来睡得不一定舒服,就趁天好帮你洗了晒了。”
周旋动作一顿,说了句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真是。”林立静笑说,“不过说实话啊,周旋,研一那会儿我觉得你这人太圆滑了,有时候还很高冷,不大好交心,本来都不想跟你合租了。还好当时因为懒,没费劲巴力找别的房子。”
文博学院不提供研究生宿舍,当初宁夷然打算在学校附近帮她租一套公寓,周旋拒绝了,托中介找合适的两居室和人合租。
林立静当时恰巧委托了同一个中介,两人在开学前就认识了。虽然是同学,又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来往较少,基本没什么交集。
周旋笑笑:“可能缘分使然吧。”
林立静搂住她的胳膊撒娇:“早知道你这么香香软软,我一年前就把你攻略了。”
周旋被弄得发痒,笑着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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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掘工作还在进行,一周后,队伍被分成四组,分别要进到主墓周围的四个陪葬坑里。
正赶上生理期,周旋身体不太舒服,早晨起床的时候,就水吞了片止痛药。
白行樾今天没工作,没去现场。
周旋刚出门,碰到他跑步回来,身上穿黑色运动服,短发随意散在额前,看起来比平时随和,少了点距离感。
周旋主动道声早。
白行樾看她一眼,微微喘着气:“昨晚没睡好?”
周旋被问得莫名,说:“没有,挺好的。”
“你脸色不好。”
“可能有点低血糖,等会吃块巧克力就缓过来了。”
和白行樾分开,周旋直接去了工地,跟许念和同组另外两个男生进了一号陪葬坑。
林立静没和她分到一组,不情愿地和沈蓓蓓丁斯奇他们进了四号陪葬坑。
墓葬主人是西汉时期的重要人物,陪葬等级只高不低。靠墓门的方向有几座棺椁,表皮已经腐烂,分上下两层,里面装满了陶俑和金银器。
几个电工进来布电线,整条甬道瞬间亮了,
两侧的壁画痕迹斑驳,彩绘碎片脱落到地上,黏成了土堆。
周旋没在门口逗留,和同组的人往里走,去找其他文物。
三个小时后,周旋从一号陪葬坑出来,到附近的遮阳棚休息。
棚里没其他人,沈蓓蓓靠在折叠椅上玩switch,旁边的塑料桌上摆着保温杯和洗净切盒的水果。
看见周旋进来,沈蓓蓓抬头看了一眼,招呼没打一个。
周旋视她如空气,自顾自喝水。
过了会,有人掀开挡帘进来,白衣黑裤,身形颀长。
沈蓓蓓立马坐起来,含笑说:“白老师,你怎么突然来了呀?”
白行樾敷衍一句,拎着袋子走向周旋。
周旋微怔:“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白行樾将袋子递给她:“闲得无聊,过来看看。”
周旋摸到一片温热,低头看:“这是什么?”
“酒酿圆子。”
“……哪来的?”
“外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记得外卖送不到这。”
白行樾勾起一边唇角:“难不成还能是我做的?”
“那还是外卖的可能性比较大。”
旁若无人的对话,明明稀松平常,外人却根本插不进去。
沈蓓蓓撇撇嘴,继续玩游戏去了。
小腹涨得难受,热饮成了救命稻草。周旋也没客气,左手端碗,连喝了好几勺,没太顾及吃相。
她原是那种偏妖气的长相,眼尾上挑,妩媚有余,却习惯性冷眉冷眼。此刻倒比平时更鲜活了。
白行樾饶有兴致道:“有那么好喝?”
周旋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喝。圆子很劲道。”
白行樾说:“看来师傅手艺还不错。”
周旋张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外头衔接的电线突然小幅度爆开,“滋啦”几下,火苗窜出半米多高,迅速变成黑烟。
几乎是一瞬间,四号陪葬坑那边一声巨响,原本敞开的甬道生生落下一道石门,震得地面颤了颤,尘土弥漫。
周旋眉心拧在一起,问道:“怎么回事?”
白行樾说:“应该是里面的电线被破坏,漏电了,腐蚀了支在门上的金属零件。”
一旁的沈蓓蓓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手里的游戏机掉在腿上。
周旋回头看她,眼神泛冷。
没等周旋问话,沈蓓蓓心虚招了:“……我刚刚从四号坑出来,不小心绊到了电线,以为没什么事,就没报备。”
周旋吸进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立静他们是不是还在里面?”
沈蓓蓓不说话了。
周旋耐着性子又问一遍,语气比刚刚轻,却更骇人。
沈蓓蓓缩了下肩膀,强撑着回怼:“是又怎么样啊?不就是一道门嘛,等会叫人爆破掉,或者拆了,不就完了吗?我又不是故意的,干嘛咄咄逼人?”
周旋什么都没说,拿起桌上的水杯,将剩下半杯温水倒向她的游戏机。
裤料被水洇透,沈蓓蓓大叫一声,从折叠椅上跳下来:“你干什么啊?”
周旋淡淡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一次两次,谁也没必要为谁的恶趣味买单。”
知道她说的是那晚被关在库房的事,沈蓓蓓不敢再反驳,抿紧了嘴唇,用手拂去衣服上的水珠。
过了几分钟,王玄等人赶过来。
周旋手背上溅了几滴水,白行樾递给她一张纸巾,说:“先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周旋接过,胡乱擦干净。临走前,她看向沈蓓蓓:“游戏机我会折现赔给你。好自为之。”
他们赶去时,石门外围已经拉好了红色警戒线,禁止任何人再靠近。
王玄单手叉腰,正在给技术组的人打电话,破口大骂,叫他们赶紧来一趟。
周旋本打算给林立静发条消息,想到里面完全没信号,放弃了。
事发突然,她刚刚脑子一片空白,冷静过后想起什么,转身朝另一方向走。
没等迈出几步,手腕被攥住。
看出她的意图,白行樾说:“哪儿也别去。等救援的人到了,自然会解决。”
“等不了了,里面空气越来越少,人待久了会憋死的。”周旋说,“我看过你画的那张地形图,有另一条出口。”
“你既然看过,就该知道那条出口很复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
周旋试图挣扎:“……你先放开我。”
白行樾依旧不放她,说:“那道石门是用来承重的,一旦落下,整个陪葬坑都有塌方的可能。”
“我如果说非要去呢?”
“我也说了,等救援。”
他太强势,没给她留出一点转圜的余地。周旋挣扎无果,异常冷静地说:“我从没指望你和我一起,但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立静已经被关在里面了。”
他拇指紧贴在她的皮肤上,感受脉搏强烈的跳动。
白行樾显然比她还冷静,说:“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在乎别人,只在乎她的安危。
这话在周旋听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漠然。
她没再乱动,任由他攥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在你眼里,我也是别人。白行樾,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拦我?”
白行樾也看着她。
周旋不躲不闪,那双眼睛亮而排外。
白行樾忽然冷笑一声,松开她:“行,我不拦你。你想去哪儿,随时去哪儿。”
周旋低头看了眼发红的手腕,顾不上别的,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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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墓占地面积大,周旋快步走了十几分钟,绕过石窟,到达四号陪葬坑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