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半年,倪听情绪还算稳定,已经很少惹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服务生又骂又叫,动静闹太大,包厢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围观。周旋酒醒不少,定了定思绪,跟着下楼了。
倪听松开对方,抱臂站在前台,摆明了要兴师问罪。
经理忙凑过来,关心道:“姑奶奶,这次又怎么了?”
倪听冷笑:“你问你手底下的人,问我做什么?怎么,你是招了个哑巴?”
经理头疼得厉害,问清来龙去脉。
服务生嚷道:“我就不小心走错了地方,她非说我偷看她上厕所。”
倪听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我脱裤子的时候你在不在?”
服务生小声说:“在是在……”
“在怎么不出声?”
“他妈的……这种事怎么出声啊。”
倪听立马炸了:“你跟谁他妈他妈的呢?你再说一遍?”
在倪听冲上去揍人前,周旋赶到,忍着头晕拉住她。
今晚喝过酒,倪听没吃药,情绪很难控制住。她猛地推开周旋,猩红一双眼睛,端起视死如归的架势,要跟人拼命。
周旋被推得一个踉跄,快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在地上打滑,右脚踝小幅度地崴了一下。
她疼得直冒虚汗。
服务生被倪听这副样子吓一跳,边躲边说:“不是,我又没看到什么,至于么?再说了,被人看又不会少块肉,装什么贞洁烈妇!”
经理使劲踹他一脚:“你他妈少说两句吧!就你话密!”
一看事情闹大了,经理无声哀嚎。这姑奶奶一旦犯起病来,惹都惹不起。
周旋拉不住她,打算叫人,倪听气急攻心,翻个白眼,往后仰躺,直接晕过去了。
人群中,身形挺括的男人冲过来,熟练地检查她的瞳孔,按压她的胸口。
周旋扶着墙壁,凭仅存的意识叫救护车。
几分钟后,倪听醒了,牢牢抓住男人的手臂,干咳了几声,咳得脸红脖子粗。
倪听哑着嗓子问男人:“……你怎么在这?”
男人反问:“就不能少惹点儿祸?”
“是他们惹我,不是我惹他们。”
“性质都一样。到头来,伤害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谭从周,你一天不呛我能死么?”倪听说,“我都这样了,没点儿同理心?”
谭从周凉笑:“你都这样了,就不能占一次下风?”
“哦,不能。”
慢慢聚过来一圈人,有人拍照录视频,还有人直播。
倪听躺在地上,忍着难受和谭从周东拉西扯,对闪光灯和摄像头不理不睬,随那些人去。
周旋皱了下眉,正要去阻拦,手腕被抓住。
下一秒,肩上多了件外套,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涌进鼻腔。
没给周旋讲话的机会,白行樾强势将人揽过来,径直往门口走,带她离开这个是非地。
第47章 尽早睡到想睡的男人……
快凌晨,气温极低,她外套落在包厢了,身上只穿薄薄一件。周旋忍不住打个冷颤,本能裹紧肩上那件衣服。
车停在胡同口,白行樾拉她过去,开始走得很快,注意到她脚有问题,他放慢了脚步,配合她的节奏。
他侧脸匿在黑暗中,表情偏淡,牵她的手温热,把体温过渡给她。
倪听突然出事,周旋一直在强撑,此刻松懈下来,酒劲后返,头重脚轻。
今晚喝太多酒,她其实已经快神志不清,思考不了太多,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安全感和依赖感的源头。
人一旦喝多了,会遵从动物本性,感观被最大化。周旋安安静静走了十几米,突然扯了下他的袖口,低喃:“白……慢点,好难受。”
她轻喘着气,语气像高。潮时的求饶,平常绝不会这样讲话。
白行樾低头看一眼,这才意识到她状态不对。周旋画了眼线,涂了睫毛膏和眼影,一双眼睛漆黑,显得瞳孔更不聚焦。
她迎风站着,又累又冷,拇指无意识地在他手心勾了一下。
回忆被唤起,白行樾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低声问:“哪儿难受?”
周旋带着鼻音说哪都难受。
白行樾又问:“还知道我是谁?”
周旋有问有答:“……知道。”
白行樾不再说什么,护着她过马路,将人塞进副驾。
车里有股熟悉的青苔熏香的味道,让人安心。周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脸颊贴着冰凉的车窗,似醒非醒。
白行樾问:“你现在住哪儿?”
周旋定定看着他,一言不发,像在思考。
白行樾看了她一会,无语地咬了下牙齿。无论过去多少年,周旋醉后还是这副样子,一问三不知,随便能被什么人拐走。
安顿好她,白行樾启动车子引擎,回自己家。
周旋一路昏睡,中途被渴醒,她想也没想,从座椅中间探向后座,迷迷糊糊找水喝。
即便不是同一辆车,潜意识里,她知道他放东西的习惯。
四十分钟后,车拐进地下车库,白行樾扫了眼南边,宁夷然的车停在车位上,旁边有个空位。
停好车,白行樾叫醒周旋,给她解开安全带。
周旋闷哼一声,尾音绵软无力,轻飘飘落地。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清醒了,又像沉浸在幻觉里。
在白行樾退开前一秒,她伸手拽住他腰侧的衣料,揉成褶皱。
周旋视线发直,很轻地说:“你今晚,为什么在那边?”
车里开了空调,她穿薄薄一件吊带裙,露出半个起伏的圆润,白得晃眼。白行樾瞥一眼,不为所动:“现在跟你说,记得住么?”
“……嗯?”
“你酒品太差,忘性大。”
周旋比平时执拗:“可我想知道。”
白行樾说:“路过。”
这种时候周旋脑容量有限,信了。
白行樾拿开她的手,把车熄了火,扶着她进电梯。
周旋站不稳 ,后背紧贴着电梯壁,胃里翻江倒海,直犯恶心,想吐吐不出来。
楼层数字正匀速上升,白行樾说:“再坚持会儿,等到了再吐。”
“到了也不会吐。”
“怎么?”
“太脏了,很丢脸。”
白行樾不以为意:“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到家,白行樾带她进来,去浴室放水,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药箱。
顶灯太亮,天花板和家具在晃,刺得人眼晕。周旋躺在沙发上,手臂搭着眼皮。
白行樾脱了她的高跟鞋,把消肿喷雾的药液摇匀了,喷在红肿的患处。周旋感觉不舒服,想躲,小腿被禁锢住。
他的手掌贴在她皮肤上,细微的凉,周旋由内而外抖了一下。
白行樾盖上喷雾盖子,问她:“等等自己进去泡个澡,能做到吗?”
周旋点点头,眼神茫然。
“怎么了?”
“你不陪我吗?”
她目前这状态不见得能听懂,白行樾还是说:“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周旋更茫然了。
浴室传来水流声,墙角的加湿器向上飘烟雾,周旋直勾勾盯着,一动不动。
白行樾拆开一盒解酒药,塞给她一粒。等他倒水回来,周旋拄着胳膊坐直了,双手环住他的肩膀,摇摇欲坠。
白行樾一手端水杯,另一只手闲着,没回应,也没推开她。
周旋思绪混乱,行事全凭感觉,想到什么说什么:“是不是,无论在哪碰见,你都不打算和我打招呼。”
听她断断续续说完,白行樾“嗯”了声。
“为什么?”
“我记得我答应过你。”
在热城那晚,她说要终止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回到最开始。他答应了,甚至举一反三,做得更全面。
周旋被带进回忆,心脏无端抽疼了一下。她想起前不久在酒吧,没头没尾地说:“当时,在门口碰到,我没想让你送我,但你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
白行樾懂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地打量:“真醉假醉了?这不逻辑挺清晰么?”
周旋自顾自重复一遍:“……你当时一句话都不说。”
“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