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白行樾没提出要走,周旋把餐具塞进洗碗机,去翻冰箱。里面东西不多,还剩几个莲雾,她一股脑拿出来,洗净了,放玻璃碗里。
白行樾没什么表示,也没有睹物思人的迹象。
突然安静下来,谁都没出声。
周旋打开电视,背景乐嘈杂,她掀开笔记本,核查项目的科研数据;白行樾看手机,像在回复什么人的消息。
两人各做各的,互不打扰。
忙完手头的事,周旋主动打破寂静:“对了,我生日那天喝得有点多,有说什么话吗?”
白行樾坦然地说:“没。”
“那做没做什么出格的?”
“比如?”
“比如,占你便宜。”她断片断得彻底,可有些片段像梦境似的,捕风捉影。
“也没。”
周旋以为白行樾不知道她酒后忘事,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过一会,白行樾问:“心情好点儿没?”
周旋顿了顿,说:“好多了。”
知道她自我调节能力不弱,白行樾没说什么。
又过一会,周旋定睛看着他,忽说:“要去我房间参观一下吗?”
她那双眼睛生得漂亮,灯光一晃,眼瞳是琥珀色,眉梢往上挑,沾了点冷淡的媚,眼底情绪很微妙。
白行樾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挑起微弱的弧度,意外答应了。
他随她走进北向那间卧室,有种进了盘丝洞的错觉。
周旋没开主灯,只点开床头那盏落地台灯,把光线调成姜黄的暖调。
房间不大,堪堪放下一张一米八的床,墙角放檀木衣柜,立式书架旁有个推拉门,直通露台。
她说参观,白行樾果真在参观,说:“房子不错。”
周旋说:“哪看出来的?”
白行樾看她一眼:“风水养人。”
周旋对住处没太大要求,但当年和中介看了好几套房子,确实觉得这套最舒服。她说:“我大学毕业那会,第一次出来租房,差点踩雷。”
白行樾说:“宁夷然没陪你看房?”
“他那时候挺忙的。”周旋有一说一,“但他本来打算给我年租一套公寓,我过意不去,自己租了别的。”
白行樾笑问:“记这么清楚?”
周旋也笑,表情有点无辜:“我只是记忆力很好。”
“是么。”
卧室没太多下脚的地方,周旋坐在床沿,给他腾位置。
床尾扔着一件内搭吊带,布料少得可怜,她和白行樾同时瞧见,谁都没理。过往有过太多次亲密接触,这点视觉冲击微不足道,但足够勾起那些回忆。
周旋轻轻呵出一口气,仰了仰头:“今天谢谢你。”
白行樾垂眸:“谢我什么?”
“谢你来看我。”
“不全是来看你。”
周旋大致听懂了,意识到什么:“要是今晚我不下去,你不会告诉我你来过。”
白行樾默认。
但凡她没动过去找他的念头,就不会见到他。
周旋问:“你准备在楼下等我多久?”
白行樾如实说:“不会太久。等饭菜什么时候凉透了,什么时候走。”
周旋表情说不出是轻松还是紧绷。
饭前饭后,在她这待太久,白行樾烟瘾犯了,过去把露台的门拉开一条缝隙。
风涌进来,周旋一下清醒,反而觉得更热了。
他从她身边经过,周旋抬起手,攥住他袖口的金属纽扣,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腕部。
白行樾停下,站在她面前。
周旋问:“要抽烟吗?”
白行樾默不作声。
“我帮你点。”周旋看着他,笑了笑说,“让我试一次。”
白行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周旋只当他同意了,手伸进他的外套口袋搜寻一遍,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她抽出一支衔在嘴里,低头点燃了,火光打在脸上,显得瞳孔颜色淡了几分,眼里一簇一簇的亮,有他的影子。
周旋之前尝过倪听的烟,水果味爆珠,劲没那么大。她生涩地吸一口,不大适应,呛得咳了一声,耳根发红。
白行樾不声不响瞧着,自始至终没出声。
周旋跪坐在床上,挺直上半身,将咬湿的滤嘴转过去,递到他嘴边。
白行樾无端笑了声,隔白雾看她,用手接过。指间夹带的光点忽明忽灭,烟灰飘到地板上,零零落落。
时机恰好,周旋轻声回答他在楼下问的问题:“我不是有意放你鸽子。爽约了以后还是觉得,今晚要是见不到你,我会后悔。”
白行樾说:“已经见到了,还后悔吗?”
“后悔。”周旋停顿一下,补充,“不过是另一方面的。”
白行樾心知肚明,没追问,摸了摸她的脸颊,把烟塞进嘴里,戛然
而止地说:“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他说得突然,周旋缓了缓,脱口问:“那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见?”
“你定吧,看你时间。”
“好。”
白行樾说:“记得按时吃饭。”
周旋说好,下床去把露台那扇门关上,她看了眼天气:“外面还在下雨,一直没停过。”
白行樾笑笑:“下雨怎么了?”
“路不会好走。”过了几秒,周旋提议,“要不,今晚就别走了。”
“以什么名义留下?”
周旋回头看他,一些话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正要说出口,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铃声急促,催命一样。
白行樾离得近,比她先一步看到来电显示。
已经快十点,周旋没想到宁夷然会在这时候打电话,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
周旋不想接,又觉得这样心虚,当着白行樾的面还是接了。
她问宁夷然什么事。
听筒里同样有雨声,宁夷然说:“今天下班晚,我刚去看我爸妈,听说了你的事。”
周旋想调低音量,指肚碰到按键,忍住了:“嗯。”
“旋旋,你没事吧?”
“我挺好。”
宁夷然不信:“我去找你。十分钟后到你们小区。”
周旋眼皮一跳:“你别来了。”
她拒绝得太干脆,宁夷然默了几秒:“不方便?”
“太晚了,我们俩没必要见面。”
“那和谁有见的必要?”
白行樾没刻意听他们谈话,掸了下烟灰,表情没变化,分辨不出喜怒。
两边都泛起沉默,各怀鬼胎。
周旋其实不见得有多好受,她抠了下机身,没回答这问题,语气局促且认真:“宁夷然,我们把联系方式都删了吧。”
“旋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早就不爱你了,也不想因为利益假装和你做朋友。”
她看着白行樾,一字一顿,笃定说:“我爱上别人了。”
第49章 堕落的交响曲
白行樾没留下过夜,还是走了。
这通电话结束,两人心照不宣,周旋不问原因,换了双鞋子,送他下楼。
老小区车位紧张,他的车停在路灯底下,占了一部分过道。夜里空气稀薄,周旋踩在路沿上,牙齿止不住打颤:“路上开车小心。”
白行樾侧过身,挡住了风口:“离得也不远,一脚油门就到了。”
周旋笑一下:“那你到了记得跟我说声。”
“知道。回吧,外头冷。”
周旋没动,想了想说:“最近我可能没空,等解决完学校的事,再心无旁骛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