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本能缩了缩肩。
贺砚舟轻声:“确定先从这一步开始?”
酒意上头,朱序觉得更加不能很好理解他的意思:“不然呢?你有什么好提议?”
“原先有,但现在似乎有所动摇。”贺砚舟垂眼,她今天穿了条黑色连衣裙,中领,束身,伞式裙摆长至小腿。脚上是双黑色短靴。这一身有种冷感的温柔。
她又将头发低低束起,散落的几缕发丝贴着后颈,那处皮肤最为细腻白皙。
朱序将要回头,一吻毫无预兆印在她耳后。
一瞬,朱序身体如过电般无力,难以克制地动了情。她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十分清晰地察觉到某处似有潺潺溪水前仆后继。
朱序命令自己别被人一眼看穿,但扶在他腿上的掌心早已出卖此刻的紧张和忐忑。稍微挪开手,他西裤上留下个浅浅的汗水印子。
在此刻,这痕迹暧昧无比。
“你也对我感兴趣?”贺砚舟的呼吸仍近在咫尺,问了同样的问题。
朱序回过身来,抬眼看着他,坦然承认:“和贺总你这样的人相处久了,很难不心动。”
贺砚舟直视着她的眼睛,半天没动。
他很清楚,她对自己所谓的“兴趣”绝对极其表面。而作为商人,多年来的分厘必争,令他很难接受任何的不对等。
不觉间,他双眼底色不加掩饰,直白、危险又蓄满侵略性地瞧着她。
朱序有一丝退缩。
贺砚舟轻轻牵起她的手,下巴点点桌面,开口时语调仍温和:“你的酒还没喝完。”
朱序转头,不禁抿住唇。他是指那杯“飞天蚱蜢”。
如果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那么必定知道这酒是刚才的陌生男人点的。
他问:“不敢?”
朱序忽然不想败下阵来:“要我喝掉?”
“或许能更尽兴。”
透明的浅碟香槟杯上挂了一层冰雾,里面奶绿色液体成分不明,也许只是杯甜酒,也许加了料。
这样荒唐欠妥的事,朱序后来才知道,这辈子只敢在这一个人面前,做过这一次。
她对他的信赖感莫名而生,很荒谬,又很可笑。
朱序放下臂弯的东西,伸手顺着桌子滑向高脚杯的杯座,将鸡尾酒拖向自己这边。
她现在其实很热,沸腾的现场、胃中的酒精、结果未知的刺激感以及他的注视,都足以令她汗流浃背。
她说:“待会儿不省人事,还要麻烦贺总照顾。”
贺砚舟淡淡看着朱序,眼中意味不明。
她这幅驾轻就熟的演技,在他这拿不到几分。
指腹蹭了蹭西裤上的湿痕,视线一垂一抬间,她已将鸡尾酒送至嘴边。
贺砚舟瞧着,并不阻止,直至她一口气饮下大半杯,他才抬手挡了把。
那酒洒出来些,有一滴挂在她嘴角。
他极自然地替她抹掉,接过酒杯,放回桌子上,顺手拎起她搁在旁边的单肩包和大衣,拥着人往外走。
边走边将东西一一挂在她臂弯,轻轻带了把她后背:“门口等我,过去打声招呼。”他朝卡座的方向抬抬下巴。
朱序:“好。”
贺砚舟稍微站定,低头看着她:“会偷跑掉?”
朱序摇头:“不会。”
“最好。”他态度不算亲和,扔下这两个字,转身过去。
第16章 第16章北岛长夜,万物沸腾。……
酒意再度上头,朱序感觉双腿虚晃,微微眩晕,向后靠在墙壁上支撑身体。
感觉只等了一两分钟,贺砚舟推开门,大步流星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朱序眯起眼,见他已穿上外套,是件黑色拼皮羊毛短夹克,挺括面料被他的宽肩膀撑起,只觉这人格外高大。
他走路带风,西裤下的双腿随他步伐蹦紧又放松,裤线时隐时现,难以想象那些肌肉多么结实、有力……
朱序挪开视线,心脏惊心动魄地跳着。
她现在完全被什么操控,既怯懦又期待下一秒会发生的事。
“走吧。”贺砚舟在她身前站定,再度接过她臂弯的单肩包和大衣。
“去哪里?”
“我那儿。”他只说。
朱序没多问,落后一步跟着他往前走。
往来的人群并不少,周围吵吵闹闹,都在期待不久后的跨年时刻。
贺砚舟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几个年轻人,回过头问:“你还可以吗?”
朱序是清醒的,只是脚步有些飘。
她点了点头。
贺砚舟将人往墙边护了把:“稍等。”他从西裤兜里拿手机:“叫个车来接一趟,走过去不算近。”
朱序听从安排。
贺砚舟拨了一个号码,简单讲几个字,收线后,走过去同朱序并排站在墙边。
沉默了会儿,他扭头看她。
她垂着眼,双颊红透,呼吸似有些费劲急促,使得胸膛起伏明显。那薄薄的针织料子下,如绵延流畅又高耸挺立的小山丘。
贺砚舟稍屏了下呼吸,挪开视线。
没多久,一辆非客用的四座电瓶车朝这边驶过来,驾驶位的工作人员到近前踩住刹车 ,恭敬道:“贺总。”
贺砚舟点点头,让朱序先他一步坐上去。
行至酒店大堂,下车进电梯,他按了数字9,是A座这边单独多出的半层。
电梯门缓缓闭合,喧闹声渐消,只剩机器运作的细微声响。
两人并排站在里面,都沉默着。
朱序没有想到,真正的独处会让她如此忐忑。一时不敢抬头,四面的镜子令她无所遁形,而比外界更刺眼的照明也让她恍然无措,远没有刚才面对他时坦然。
贺砚舟轻咳一声。
朱序草木皆兵,猛然抬眸,对面镜子中,他放松地看着她,那眼神有种猎物尽在掌控般的不慌不忙。
也许轿厢空间本身过于狭窄,朱序感觉呼吸困难,萌生了些许退意。
贺砚舟仿佛看穿了般,“很热?”
“有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道:“待会儿房间温度你来调,合适你,以免着凉。”
朱序心中一跳,抿住唇看向镜中。
贺砚舟目光亦定在她的脸上,片刻后,他从西裤兜里抽出手来,在身侧垂一瞬,翻转腕部,朝她摊开掌心。耐心等了会儿,直至她将手主动送过来,他一握,才开口:“朱序,到这一步什么都晚了,想我说‘今晚算了’这种话,几乎不可能。顺序是你选的,而我现在似乎也骑虎难下,更期待先和你做些什么。”
他句句温柔,但手上施加的力量却在告诉她今晚的势在必得。
朱序指尖被握得发胀,在示弱和继续之间选择了后者,毕竟那短暂的胆怯可以忽略不计。
她道:“我什么都没说。”
电梯“叮”一声响,电梯直达九楼,这里是非对外区域,所以无人上下。
“那最好。”贺砚舟拉着她的手走出电梯。
这一层和别处有些区别,走廊宽敞,但不是直来直去。
朱序由他牵着,向左又向右,方向混淆后,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他指纹解锁,推开门,房间内的照明灯氛围灯一盏盏相继亮了起来,随即是空调启动的声音,迎面落地窗的窗帘也自动开启。
朱序打量几眼这房间,装修风格都是统一的,只不过他这里更大,私人住所的气息也更浓一些。
窗外漆黑,应该是海,因为可以清晰听到海浪声。
“喝点什么?”他问。
“不用了。”
“随便坐。”他脱掉外套,顺手搁在沙发靠背上。
朱序没答。
贺砚舟走向门边,在中控盘上“哒哒”按了几下,房间明暗交替,最终调整到他满意的亮度。
不至于暗到看不清对方,也没有刺目到让人感觉不适。
在他转过身来以前,朱序收回目光。
她觉得今天喝下的酒格外奇怪,阶段性上头,愈加严重。这会儿她脸颊再度升温发胀,心跳如鼓,双腿也有些酸软无力,不能很好地支撑住身体。
朱序慢慢走到窗前,房间由明转暗,才稍稍可以看清外面的环境,不禁感叹,这才是绝佳海景房。
“稍后焰火会在那边的滩涂燃放。”贺砚舟抬手指了个方向。
朱序一惊,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嗯。”她鼻腔轻轻吐出个音。
贺砚舟一时不再开口,两手插着裤兜,安静站在她身后,一同看窗外。
时间被无限拉长,朱序只感觉后背火烧火燎,他没有任何碰触,但她可以判断两人之间的距离绝对超出了安全范围。因为他的呼吸就在耳畔,也隐约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最初像清澈的溪水,其中似乎又夹杂一丝肉豆蔻的辛味,而后越发强势。像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