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声音颤颤的:“疼……”
贺砚舟一顿,稍稍离开,见她湿润红肿的下唇上涌出一滴血珠来。
赵斯乔早已寻到门廊,将两人亲热的画面看去一些,脑袋仍然晕乎乎没有完全清醒,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贺砚舟仍紧盯着朱序,忽然很大声:“你再看一会儿?”
赵斯乔吓一跳,嘴上嘀咕着“稀罕”,赶紧溜走。
朱序也有些怔然,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同别人说话。
原来早在她说出分开那一刻,他便蓄了满腔的极端情绪,只是面对着她时,足够纵容。
贺砚舟沉了沉呼吸,视线下移几分,用指腹抹走她唇上那一点血痕,轻声:“很疼?”
朱序不吭声,莫名鼻酸。
客厅只开一盏落地灯,光线本就不算充足,更加无法顾及到走廊这边。
贺砚舟眼神描绘着朱序的脸庞,似是叹口气:“对不起。”捏着她下巴抬起,低下头,轻柔地吻她鼻尖,她的唇角,还有她下唇上的小伤口。
朱序闭上了眼,心中涌起一丝委屈情绪,本要与他划清界限的啊,可胸口又像被什么挤满似的,胀鼓鼓想要往外冲。
她指尖动了动,缓缓上移,用力揪住他后背处的西装。不知道从哪一秒起,她开始回应他的吻。
一滴泪顺眼尾不争气地滑落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贺砚舟一愣,放开了她。
她红着眼眶默默无声地瞧着他,鼻头微红,睫毛湿漉漉一撮一撮聚在一起。
贺砚舟暗暗地想,她大概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会令他心头发软。比如现在。
对她的感情,他罗列不出一二三种原因,而是在某个不经意间,能令他反复心动。
一时间自嘲地笑了下,他大概是无法放手了。
退后一步,贺砚舟给出两个选项:“维持现状,或是确立关系,你来选。”他顿了片刻:“其他的,再谈吧。”
第28章 第28章“听你的,就到这里吧。”……
赵斯乔趴在床上,对着朱序的脸研究半天了,笑道:“贺砚舟够生猛的啊。”
朱序转身,抬手关了灯。
房中瞬间陷入黑暗,半分钟后,双眼才逐渐视物。
赵斯乔不乐意:“你关灯干嘛呀?”
朱序闭着眼:“你酒醒了?你不困吗?看看几点了,高抬贵手少折腾我一会儿吧。”
“折腾你的可不是我。”她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的后背,手指戳一戳她肩膀:“睡不着,聊聊天。”
朱序不理她。
赵斯乔手臂枕在脸颊下:“你和他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朱序反问:“你和那个夜场保镖什么关系?”
“哪个保镖?”赵斯乔一懵。
朱序没吭声。
那人知道赵斯乔的名字,应该也看到了她把她扔下的过程,说他们没交集,不太可信,但朱序懒得八卦,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心烦加疲倦,如果她不烦她,估计下一秒就能入睡。
赵斯乔却没打算放弃:“问你呢?”她酒醒的差不多了,现在毫无睡意,兴奋得很。
“就那么回事。”朱序敷衍。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赵斯乔给出准确结论:“他认真了,他对你是真心的。”
朱序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刚才怪我妨碍你们,瞧瞧那语气。他这人脾气其实没有那么好。”不过赵斯乔才无所谓。她一时间忽然想起来:“对了,她前女友找你干什么?”
朱序愣了下:“什么前女友?”
“你不知道?”她坐起来:“就贺砚舟以前交往过的女孩子,前些天在你店里遇到,起初觉得面熟,转头才想起上学时她经常来班级找贺砚舟。她是隔壁师大的,我瞧不上她,以为谈上贺砚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眼高于顶又一脸优越感,劲劲儿的事事儿的,好像要向所有人宣誓主权似的……”
朱序已经猜到与贺夕同来的那位,就是赵斯乔口中之人,明白了彼此素不相识,对方为何对她充满敌意。
朱序突然觉得喉咙干涩,不由用力干咽了下。
赵斯乔瞧着她背影一动不动:“你在听吗?”
半刻,她忽然说:“他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我说了你不生气?”
“……那你别说了。”
赵斯乔看热闹不嫌事大,倚着墙壁晃荡着腿:“那时候年纪小嘛,刚接触爱情肯定是互相喜欢的啊,就一起上课吃饭,约会送花什么的……”
朱序忽然想起,那女孩谈起卡罗拉时的神情。
即使那段过去跟她毫无关系,两人之间也是一段再寻常不过的恋情,但她心头仍然涌起一阵酸楚。
她闭了闭眼,此刻明明已经很疲惫,却无法入睡。
讲完了贺砚舟,赵斯乔叹口气。
床侧挨着窗,她靠坐在旁边,抬手撩开纱帘的一角。风不知何时止了,路灯的昏黄光线下,看得见吹落一地的银杏叶子。
赵斯乔:“朱序?”
“……嗯?”
“你做的花束真好看。”
朱序莫名其妙,换了个姿势平躺着:“谢谢夸奖。”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明知道婚姻会给女孩带来什么,却像帮凶一样,把婚礼现场打造成神圣梦幻的殿堂,骗她们心甘情愿地走进去。”她拿脚尖碰碰她:“你也是骗子。”
“……”其实朱序一直都清楚,只是自己倒霉而已,世界那么大,总有完美的婚姻和幸福的人。
她侧过头,看赵斯乔掩在黑夜下有些落寞的神情:“你为什么会离婚?”
“外遇。”
这好像是结束婚姻关系中最直接且果断的原因了。朱序摸到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赵斯乔笑:“我没事啊,真的,我现在看得开,也玩得开。”她说:“男女关系就那么回事,谁认真谁就输。所以刚开始知道你和贺砚舟的关系,还对你挺有好感的。”
朱序说:“你这想法很消极。”
“你有多积极?”
朱序一默。
赵斯乔回捏她的手。
即使贺砚舟对她态度一般,但她大度,仍忍不住说几句实话:“贺砚舟这人还挺靠谱的,后来也没听说
他有过什么花边新闻。那会儿年纪太轻,感情会很虚浮,但是人到了一定年纪会自我沉淀,如果他待你不错,那就有七八成的可能,他是认真考虑过将来的。”
朱序知道,她和赵斯乔在感情方面同样彷徨和矛盾。
她只问她一句话:“你还想再婚吗?”
“不想。”
朱序没有接着说下去了。
沉默片刻,赵斯乔一惊一乍:“我们改行吧。”
朱序跟上她的思路:“绿植租摆?”
“对。”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好啊。”
两人一拍即合,根本不用多费口舌,非常痛快。
其实朱序一早就有变动的打算,但绝非感情用事。冲动一次也就够了,她没有资本再肆意更改职业规划,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知过去多久,赵斯乔终于聊累了,倒头就睡。
朱序却失眠一整晚。
天空泛白时,她轻轻起身,拿上手机去客厅准备给朱震打电话,这时候,弟弟朱鸾的号码忽然顶进来。
一瞬间,朱序有种不祥预感。
她连忙接起,便被告知父亲过世的消息。
朱序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及悲伤,立即订票回临城。
父亲已经穿好了老衣,直挺挺躺在那儿。仍然是脑梗,他便秘久坐,一头栽下去就没有再起来。
沈君哭晕了几次,摊在沙发上什么也做不了,后续事情都需要朱序和朱鸾来处理。
告别仪式在第三天的早上,头天晚上整理遗物。
朱序打开阁楼的门,里面都是些很多年没清理的杂物。她双眼哭得红肿,看到那些记忆深处与父母有关的东西,又想落泪。
面前的衣柜是曾经母亲在时用过的,现在里面堆满朱震的旧衣服。她把那些衣服整理装箱,要起身时,在最下层发现一个纸盒,整整齐齐码放她曾经用过的五线谱,时间久远,已经蒙灰。
她搬出来,用抹布掸掉表面灰尘,翻看了几本。
一个白色文件袋夹在其中,上面印有“临城xx区公证处”的字样。
朱序心中困惑,拆开绕绳,抽出公证书。
上面大概内容是,母亲同意将名下房产的所有权转给朱震,但前提是,朱震必须积极赞成并供养女儿朱序读书到大学毕业。
朱序看着那些文字,愣在原地,她从来不知这份东西的存在。逼仄空间里暖气很足,她却浑身发冷,双手不受控地颤抖着。
一张信纸从夹层里掉落,她捡起,展开来,是母亲的字迹。
眼前模糊,她点开手机照明。
“小序,展信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