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下,内心紧张无比。
迈出第一步很难:“我……”
贺砚舟喉咙轻滚了下,不忍为难她,却见她迎着湿冷的海风看向自己,目光坚定:“我好像,有点爱你。”
贺砚舟漏掉一个呼吸,垂眸过来。
她脸庞清透干净,鼻尖微微泛红,黑暗中的那双眼清澈又楚楚动人。
“如果你还没改变主意,我想和你在一起。”朱序声音很轻,却无比笃定,并未被庞大的背景声掩盖下去:“对于未来,我仍然全无信心,但你有句话说的很对,我无法探究别人内心,或许更应该遵循自己的感觉。”她停了下:“我现在……的确是比较在乎你。”
贺砚舟眼神柔软,看她很久,低喃:“真的?”
朱序点头,抬眸与他对视,想笑一下,但唇角漾开的瞬间发觉眼眶发热,又可怜地撇了撇嘴,“妈妈跟我说,要内心强大,万事靠自己,不依赖任何人。也说过,运气差只是一时,要我坚持,等待触底反弹的到来。”她吸吸鼻子:“但我差点忘了,她也告诉我,如果遇见心仪之人,可以勇敢去爱他。”
贺砚舟五官一松,展颜轻笑,不过片刻,又收了笑,眉头似有所触动地轻拧着。他深深凝望着她,一双眼眸只剩最温柔一层底色,有爱慕,有怜惜,有感激。万般复杂。
他低头亲她额头,一触即离,看回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朱序说:“我愿意做一次赌徒,堵我运气不会一直那么差。”
“嗯。”他轻声回应。
“一切都过去了,对吧?”这话她更像说给自己听。
重蹈覆辙不是她多么有勇气,只是这个人是他而已。
这些话她倒豆子般全部说完,整个人极度紧绷,以至手脚冰冷,浑身瑟瑟发着抖。
贺砚舟:“没有了?”
朱序吸吸鼻子,点头。
贺砚舟抬起手臂,在她头顶缓缓揉了几下,一顿,手掌向后,托着她后颈将人纳入怀里。胸口被填满了,未发觉,从没用过这样大的力气去抱她。
他嗓音低沉:“我很开心。”
仿佛感知到她在发抖,贺砚舟抽出被她压住的大衣,敞开来,将人全部裹了进去。
“小序,”他这样唤她:“我对你是认真的。”
朱序不由攥紧了他后腰处的西装,嗓中哽着什么似的难以换气,无法解释这突如而来的委屈。
除了母亲,没有第二个人这样叫过她。
贺砚舟缓缓说:“就当这是一个全新开端,我们重头来过?”
朱序:“嗯。”
“你我都过了玩笑和胡闹的年纪,对于与你的发展,我深思熟虑,相信你今天的决定也斟酌很久。我不想做那个回家先开灯的人,我希望每次打开门,满室明亮,有你在家中。”他抚着她的头发:“将来的生活或许不像加了滤镜的镜头,会有噪点和瑕疵,我希望能与你共同面对,坦诚地对待彼此。”
朱序脸颊埋在他胸口,点头,又后知后觉地抬起脸,“但是,我没有信心。”
“慢慢来。”
朱序看着他:“这可能对你不够公平,我做不到倾尽所有,会自私,会权衡,对你只有一点……一大点而已。”
他笑了下:“足够了。好好爱自己,剩下的再爱我。”
这回答无可挑剔,打消了她心底最后一丝焦虑和彷徨。不知为何,朱序眼前起了雾,忙垂下视线,片刻,又踮起脚,抬起下巴去吻他。
贺砚舟勾住她的腰,深深回吻。这一刻他期待了很久,与她之间的纠葛,要比她认知中久远很多,能够弥补遗憾,一点或全部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合上眼睛,轻轻含吮着她的唇瓣。
远处海面静止,颜色与天混为一体。万物仿佛沉睡了般。
很久后,朱序快被冻僵了,贺砚舟放开了她。
他的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两人相拥着朝那方向走去。还未到近前,灯光亮起,车子提前启动。
贺砚舟先替朱序拉开后座的门,等她坐稳,回手关好,再绕到另一侧坐进去。
郑治刚同朱序寒暄完,转过视线问:“贺总,去哪里?”
贺砚舟报上朱序家的地址。
车子在沿海公路上稳稳行驶,暖风开到最足,没多久,朱序身体回暖。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副驾位置,见座椅上放着一束红玫瑰,搭配和造型上有些熟悉。
她转头看了眼贺砚舟。
贺砚舟察觉到,探身将花拿过来,递给了她:“傍晚去花店找你,你不在,瞧着这花不错,顺手买了一束。”
朱序抱着玫瑰:“送我的?”
贺砚舟点头:“原本也想饭局结束了去你家。”
朱序顺着话头忽然想起来,心中仍有疑惑:“刚才你怎么同那些人一起进入包间的?”害怕对他有影响,她省去‘男模’二字。
“不清楚。一开始见你进了对面房间,后来又见一排男的进去,就过去瞧瞧。”他轻描淡写,睨她一眼,表情仍有些不悦:“刚进门那女的就让我站过去。”
朱序嘀咕:“倒是听话。”
“你还挺不高兴?”贺砚舟问:“妨碍你选别人了?”
“我可不敢。”朱序低头看着手上的花,“你到底为什么喜欢红玫瑰?”
贺砚舟看过去一眼。
话题十分跳跃,但还是跟上她的思路,答:“可以直抒胸臆。”
朱序心中有些小窃喜,又问:“你能分清红玫瑰的品种吗?”
“长得不都一个样?”贺砚舟抬抬下巴:“这什么品种?”
“高原红。”
贺砚舟没再说什么。
话题就此止住,车中安静。
朱序瞧着那些花,走了会儿神。
他的手臂一直搭在中央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她的手骨,指腹捻过柔软掌心,不禁轻挠了下:“想什么呢?”
朱序摇头,抽出手来,摘下花束中有些枯萎的一枝。玫瑰的花瓣容易烂掉,除非养花之人用心呵护。
她将打蔫的外层一一
摘去,蕊心仍然娇艳欲滴。
“送你。”朱序将那一枝递给贺砚舟。
贺砚舟伸手接过。
朱序笑着:“希望它在你那里可以开得久一些。”
贺砚舟一顿,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便转过视线,郑重其事地答应道:“花很漂亮。请放心。”
车子在朱序家附近那条窄路停下,车灯照亮前方,地面坑洼一览无余。
贺砚舟取了车上备用的洗漱包,叫郑治回去,明天一早再过来接他。显然已经做好留宿准备。
两人很久没在一起,朱序心跳快得不行,既紧张期待,又莫名有些害怕。
她只顾低头走路,到半途,贺砚舟牵起了她的手。他没有说话,只转眸瞧她一会儿,轻弯了弯唇角,便调转视线看向前方。
两人先后踏上陈旧楼道,头顶的照明极其暗淡。
开锁进门,廊灯亮起。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中却弥漫着什么,在等一个燃点,就会爆发。
朱序低头换鞋,余光见贺砚舟已轻车熟路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男士拖鞋,又看他随手脱掉大衣和西装,分别挂在墙壁的衣钩上。那衣钩数量有限,旁边是她的杏色毛衣,小小一件被他大衣遮盖大半,像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过于亲密狎昵。
她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谁想竟撞上他的视线,柔暗光线下,他眼眸漆黑如墨。
“偷偷摸摸想什么呢?”他不紧不慢解着袖扣,嗓音很轻,带着点沙哑感。
朱序:“没。”
贺砚舟卷起衬衫袖子,走近她:“你那眼神好像我能吃了你。”走廊空间很小,他随便踱两步,就已到她身前。
“……”朱序顺势道:“你饿吗?”
“有什么吃的?”他低头吻住了她,毫无预兆。
那捧玫瑰掉落在地。
朱序定住了般。
他甚至还在卷着袖子,只微弓背,嘴唇贴住她,顿两秒,舌尖抵入,轻轻吮吻她的唇瓣。
朱序身边没有支撑,向后连退了两步,踩到什么,失衡地晃悠两下。一双手及时扶了过来,他衬衫袖子已经卷好,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结实有力,紧紧缠绕在她窄而柔软的腰肢上。
朱序被动回应着他的吻,背部向后,快要折成直角,而他弓着背压下来,完美地契合着她。
朱序:“等等……”
“什么?”他贴着她的唇呢喃,亲吻反而变得更加细密,从唇角到耳畔,随后在她颈边停留。
四周幽静,将潮湿的吸吮声无限放大。
朱序身体里有什么汹涌而下,无法抑制。反应却越发迟钝。
贺砚舟不满,稍微分开,盯着她的眼睛:“刚刚外面的能耐呢?”
怎么能一样。一个只是亲吻,一个亲吻只是第一步。虽与他不知多少次,今天却格外动人心魄,既渴望又怯懦。
朱序胸口急喘,趁机向后逃开两步,这才发现开衫的扣子,不知何时已被他全部解开,贴身的那件也早已移了位,随步伐颤颤悠悠,半遮半掩地全无任何意义。
贺砚舟眸色暗了暗。
朱序徒劳地拢住开衫:“我先去洗澡。”
她绕过他大步走入浴室,反手落锁。
麻利地脱下衣物,打开花洒,发现早已潮湿一塌糊涂。怕自己忸怩过度,待会儿会加倍疯狂以至无法自控。
她狠狠咬了下嘴唇令自己矜持些,站在温热的水流中,快速冲洗着头发和身体。
没多久,门把向下压了两下,磨砂玻璃上映出贺砚舟的轮廓。
朱序关掉花洒。
贺砚舟倚着门框:“已经很晚了,麻烦珍惜下时间。”